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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椒
-“OK，这次会议就到这里，李今你把上会的案子拿去按讨论的要求修改好，明天十点前发我，刘睿明你留下，其他人散会。”
宜姐坐在会议桌收着会议文件，显然对这次上会的案子不满意。虽然执笔方案的人不是她，但她需要把明方向，这样的案子她提给公司领导层一定会被骂。
-“睿明，上次跟你电话说的事儿还记得吗？”宜姐起身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记得的宜姐，怎么了？”
-“下周五下午签约，你跟我一块儿去开个碰头会。”
-“这就定了？方开怎么没声儿呢，这都不告诉我。”
-“要是老板知道方开提前跟你说了这个案子，你们怕是都会被...”宜姐用手抹了抹脖子
-“什么项目需要做到这样保密啊，行吧，我也不多问了，只希望能轻松一点儿。”
-“到现在为止，也就我们宁总，方开，我和你知道，领导层那边宁总打好招呼了，如果泄密将无条件引退，反正他们也不常在公司呆着，节约一点人力成本没什么不好，甚至领导层安插的关系户都不知道这事儿呢。”
-“好，那我手头的这些案子给谁？”
-“你想给谁就给谁，我说，你也工作这么几年了，该有点改变了，你是不是喜欢替人擦屁股擦上瘾了？”
-“哎哟，宜姐，别说啦。我就是觉得给别人安排工作我...会觉得很愧疚。”
-“那你自己被我安排工作呢？”
-“那倒没事儿，我觉得都是该做的。”
-“那不就是，凭什么觉得别人对你安排工作就会讨厌你？职场就是这样，当然生活也是，别嫌姐姐啰嗦，我不说你以后要干大事儿，但是你得让你自己心里舒坦，明白吗？”
-“知道了，谢谢姐。”
刘睿明也知道自己这么拧巴的性格不行，不是说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而是这样拧巴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会让自己感到疲惫不堪。
明明有些工作应该让组员完成，但是一想到自己接手能做的更快，反而不想麻烦别人了，并且自己提出的意见虽然中肯，但也怕伤了别人的心，所以就自己默默把方案修改好再交给宜姐。
-“老地方。”手机里弹出了方开的信息。
-“OK。”刘睿明从茶水间端了杯水，朝楼层后面消防楼梯走去。
-“宜姐跟你说了吧？”方开掏了根烟点上。
-“嗯，下周五是吧。”
-“对，是个重活儿，准备好了吗？”
-“嗯，宜姐让我把手头的活儿分给别人，以后我得天天下班才能做我的工作了，白天还得当个没事人儿呢。”
-“噢，那宜姐没跟你说，你白天会跟着我。”
-“什么？跟着你干啥？”
-“项目开始了，你不得跑项目了？Josh那边给我们安排了一个临时办公室，你也不用下班再写你的方案了。”
-“救命，这被甲方盯着的感觉！而且跑项目是跑项目，也不用每天去现场，还驻场办公呀！”
-“去那边不用打卡，宜姐那边跟宁总说了，你每周来公司正常开个部门会就行。”
-“没有差别呀，我还攒了那么多加班时间可以调休呢。只能先忙完这一阵再休息了。”
-“想起咱两一起实习那会儿，不也一块儿做表来着，想起来比现在轻松多了，可能是有你帮我干活，哈哈哈。”
-“还好意思提呢，这一次必须是我指挥你做事儿，听见没？”刘睿明坐在台阶上喝了口水，把纸杯递给方开。
-“行啊，我就爱听你指挥。”方开接过纸杯放在窗台上，将烟头丢里面，自从上次保洁阿姨在消防楼梯抓住方开丢烟头指着鼻子骂了他两，刘睿明每次来都会带个纸杯，剩一口水给方开丢烟头。
-“我先去理一下手头的工作，今晚不加班了，去哪儿吃点？”
-“长椒！好久没去吃了。”
-“行，下班见。”
回到工位，刘睿明把手头的文件分类打包，发送到他们小组的共享文件夹里，并拟好了三页注意清单发给组员，一切妥当后，才转身对着他的三个组员说了句，要辛苦你们一阵了。
-“我这个方案你都改了一半了呀？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说话的是今年新入职的新人，叫做杨述。
-“没事，我改的很快，到时候你对照着看一下就好。”刘睿明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明哥，其实你不用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显得我们好没用啊。”
-“是啊，明哥。”其他的组员也附和到。
-“好好好，接下来都得靠你们了，别让我失望。”刘睿明有一点感动，他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其实是被大家看在眼里的。背后讨论起公司八卦，刘睿明的组员总是一个劲儿的夸他，毕竟除了他这一组，其他的组员都得替组长擦屁股背黑锅。
-“那我今天下个早班，你们加油。”
-“去吧，明哥。” -“放心，快走快走！”
13楼电梯开门的时候，方开刚好在里面。
-“哟，这么巧，我还想着在13楼等你呢。”
-“得了吧，等我不知道走楼梯，就1层楼而已。”
-“那楼梯走过来不得绕过你们一整楼嘛，你们那一层的小妹妹看了我可不得迷糊，真不是我吹，上次去找你说事儿，你右边两个工位的妹妹一直在看着我呢。”
-“行行行，我就佩服你这自信。”刘睿明摇了摇头，“我手机上排号儿了，等会儿咱两直接进去大干特干。”
-“干！今天必须敞开了吃，哥请客。”
长椒虽然听起来像是特别辣的湘菜馆，但确实地地道道的东北菜馆。方开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隔三岔五就来长椒吃饭。
老板娘常倪是个比方开大一轮儿的东北大姐，为人厚道，和老公松哥十年前就来了里市，长椒也从一个卖锅包肉的小摊，一步步做到今天的店面。
-“姐，我们来啦。”方开朝着柜台的常倪喊道。
-“哟，你咋不提前跟我说呢，我好给你们留位呀。”
-“这不是工作忙，怕突然有事儿误了你时间嘛。没事儿，我们已经排了号了，马上就到咱了。”
-“行，跟姐说说今天吃啥，我让松哥提前给你们准备准备。”
-“好嘞，谢谢姐。”
趁着等位的时间，刘睿明陪着方开去便利店买烟。周五的长椒，比平时更火爆，火爆到方开都跟刘睿明打趣道：“要不咱也开个东北菜馆，指不定也能火呢！”
-“得了，哥，我见到人群就害怕，不过我可以在厨房给你择菜。”刘睿明也非常配合。
-“哪能让你干这活，别到时候整天累半死埋怨我，你就指挥别人择菜就好了。”
-“哈哈哈哈，谢谢方老板。”刘睿明被方开逗的发笑。跟方开毕业之后租房子已经四年了，加上大学四年，都一起住了八年了。“我认识你八年，一起住了八年，他妈的，这日子过的可真快。”
-“那可不，我离开家也八年了，天天盼着过年回去呢。欸，你说，要不下次你跟我一块儿去东北玩儿，我带你吃香喝辣。我们那儿还有暖气，不像里市，冬天外边里边儿一样冷。”方开在冰柜拿了瓶可乐和矿泉水。“老板，来包烟。”他把可乐和水放柜台上，指了指老板身后的烟架。
-“给，可算开冷柜了，过不了多久夏天就来了。”方开知道刘睿明不管多冷的天都喜欢喝冰可乐，里市的便利店，大部分冬天不开冷柜，虽然常温也挺冰凉的，但刘睿明仍觉得不够冰。
-“总算有冰的了。谢啦。”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喝冰的？不觉得冷嘛？”
-“不觉得，况且，不喝冰的可乐那不如不喝呢。”
-“你每天咖啡，水，不都是冰的嘛？家里冰箱全放着你的水。”
是阿，刘睿明好像天生就感觉不到冷，冬天也穿着一层单薄的裤子，卫衣套着单薄的外套。
-“天赋异禀，可能是个奇才！”刘睿明笑着说。“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我可是全绿，健康的很呢，所以我很烦那些说冬天不能喝冰饮的人。好像除了你、严左、李思卉不太唠叨这事儿，其他人见我冬天喝冰的，都可劲儿说我。”
-“所以我们这几个人才是好朋友！”
刘睿明补充道。
回到长椒，倪姐招呼着让他两入座，不大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还多了一大碗大鹅。
-“你叔炖着准备晚上忙完了吃的，反正也吃不完，你们尝点儿。”倪姐看着方开和刘睿明。“方开总说就你两吃饭，根本点不了大鹅，下次记得把你们朋友喊上，那个高高帅帅的和那个安安静静的大美女。”
-“谢谢姐，我们也不客气了，下次我给他们都喊来。”方开兴奋坏了，铁锅炖是他的最爱，但是碍于长椒的分量实在太大，倪姐根本不允许两个人点铁锅炖大鹅。
-“你知道吗，我每年回去，我妈妈都给我炖大鹅，可香了。”方开一边吃着一边对刘睿明说。“以后有机会去东北玩儿，要不就等这个项目冬歇，我们放假去玩儿呗。”
-“好阿”，刘睿明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说好，像是下意识的，不知道拒绝。不过这次他确实想跟着方开去玩儿，去真正冰冷的地方感受下。
-“啊！！！啊！！！”
-“啊！！！啊！！！”
长椒外面突然传来了连绵刺耳的尖叫，店内的人纷纷跑出去看热闹，倪姐也不例外。
-“去看看。”方开拉起刘睿明就往外走。
站在店外，刘睿明发现马路对面那座酒店大概十六楼的窗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单薄的棉衣和单薄的睡裤，嘴里不断发出尖叫，好像着了魔一般。
-“这不是要跳楼吧，我去对面通知酒店前台，你站这儿别跑。”方开骨子里还是有着热血的，不管是对陌生人还是朋友，他总是不顾危险挺身而出。只见他三两步穿过车流，跨过马路中间的防护栏，径直朝着对面酒店跑过去。
刘睿明就这么直直的望着窗边的女人，他被吓坏了。小时候，在他长大的院子里，也有一个跳楼的人，是比他年长，当时已经上初三的孩子。
那天他早早去上学，走到隔壁栋的楼下，突然发现了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没人在夜里察觉有什么异常，刘睿明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刘睿明心跳瞬间好像爆炸了一般，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往脑袋和脖子里涌，下一秒，他就会吐出一口鲜血。
直到邻居大爷大娘出来晨练，看到站在那具冰冷尸体旁的他，将他一把搂紧怀里，捂紧了他的眼睛，他才开始尖叫、哭泣。紧接着楼上某层的窗边，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开始大叫，好像发疯了一般往窗边探，还好身后的男人紧紧拉住了她。
不一会儿，整个小区的人都开始往这边聚拢，刘睿明的爸妈从大娘手里接过他，抱着他往回走。他就这样在家里沉默了两天，没去上学，那个场景让他始终没法忘记，那样安静的、冰冷的、僵硬的人。
刘睿明从此变得有点惧怕人群，每一次人群聚拢，都让他想到那天早上。直到现在，他被吓得不敢动弹，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尖叫的女人，心跳再次快起来，身体的血液好像又开始往脑袋上涌。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和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个女人尖叫着跳了下来。
刘睿明呆呆地站在长椒店门口，眼泪刷的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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