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

　　晚自习的时候，走廊有教导主任闲着没事瞎逛悠，班里格外的消停，只偶尔有两声不大的交谈。

　　吴桐右手在兜里撰了撰那几颗糖，伸出左手的一个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程书珩正在随着写字微微颤动的胳膊，悄声说：“我有道题不会，你能教我一下吗？”

　　程书珩看向他，觉得讲题算不上说闲话，也就同意了。只是突然想起来早上洛明轩说的借问题这个理由套近乎，一瞬间带入了吴桐，又赶紧撇清这个念头。

　　要是这人是个女生他还能有所怀疑，真不是他自恋，是被搞出后遗症了，以前连其他班都有用借口来找他的，一个个竟然还排着队，但当时被他一句“不会找老师”统统堵了回去。

　　“哪个？”程书珩问。

　　吴桐赶紧拿笔指了指一道看着就复杂的计算题：“这个。”他想好了，等程书珩讲完，自己就把糖给他当作报酬。

　　程书珩浅浅扫了一眼题目，思路就有了个大概。他讲题的音量故意压低了不少，只有吴桐能听清楚。

　　枉费他这么认真了，吴桐的心思一点都没在题目上，全在欣赏程书珩的盛世美颜上了。他觉得就算程书珩成绩不好，爱慕他的人也不会减少，成绩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在外人看来，程书珩无一处是不完美的。可吴桐跟着洛明轩了解到这么多，明白他不过也只是个傲娇一点的少年而已。

　　“听懂了吗？”程书珩突然停下，侧头问旁边的人。愣住的吴桐被他这句话惊了一下，忙慌乱的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桌子上。

　　却没想到，刚才两人不自觉就凑近了些，加上程书珩侧头看过来，吴桐低头看下去。他的嘴不小心就轻飘飘划过了吴桐的脸，瞬间两个当事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羽毛一样的触感在吴桐心里久久不散，他强装镇定的收回卷子，当作无事发生，又漏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我会了，谢谢。”

　　反观程书珩现在倒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仿佛不知道尴尬是什么，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着粉色。

　　缓了一会，吴桐调整好自己刚才加快的心跳了，拿了几颗白色带小兔子包装的糖轻轻放在程书珩的桌边：“感谢你给我讲题。”

　　程书珩看见熟悉的奶糖，嘴里已经莫名泛起了甜，再抬头看乖巧模样的吴桐，好像和这个小兔子还挺像，回过神来，他把糖推了回去：“不用了。”

　　吴桐猜到他会这么说，就直接把糖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虽然不是很礼貌，但他认为程书珩不是计较这么一点小事的人。

　　“报酬。”吴桐生怕他拒绝，又解释：“我可能以后还会麻烦你。”

　　程书珩明显一愣，没再推拒了。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今天老吴骑自行车来接的他，要说吴桐自己怎么不骑，那就是他这人特殊，就矫情一些不一样的。

　　觉得骑自行车不自在，而且比走路要累上一万倍。

　　吴桐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他顶着半干的头发坐在了书桌前。从杂乱无章的一堆书本中，翻出了一个带有绿色卡通人物的笔记本。

　　这本日记是他从喜欢程书珩开始写的，所有的文字记录的都是和程书珩有关的事物，不难看出拥有者对此人的感情。

　　而今天，这些默默无闻的关注终于迎来了转折，他拿起笔，在新的一页落笔。

　　今天开始我决定要追程书珩了，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觉得不试一下太可惜了，浪费了地利人和。
　　原本我是想毕业再表白的，算是对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有个结果，现在不一样了，同桌就是最好的借口。
　　以前从来没这么仔细观察过程书珩，也是没机会，今天才发现他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很成熟，其实不难看出青涩。
　　……

　　另一边的程书珩差点就忘记了衣服兜里的糖，还是要洗衣服的时候顺手掏了下才发现。

　　他鬼使神差的拆开了一颗，放入嘴里的一瞬间，有关的回忆突然涌了上来。这份熟悉感和如今形成了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吃过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放在床上充电的手机不断的响起消息通知音。他记得已经给所有群聊都免打扰了，程书珩走过去一看除了今天刚建，没来得及设置的三人群以外，洛明轩还找他私聊了。

　　洛明轩：过两天就是国庆了，放假的时候你有安排吗？
　　洛明轩：班长要过生日了。

　　就这么两句，程书珩一愣，班长过生日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国庆自己确实没什么事，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在家复习。他动了动手指，敲下两个字“没事”。

　　果不其然，对面就在等他这么说，自己刚回复完，新消息就过来了：那你陪我去参加班长的生日派对吧，别拒绝，求你了。

　　程书珩本来真的想拒绝来着，他又跟人家不算熟。他转身坐在床边，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绝，只回了个“。”。

　　之后，上方就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估计是在想说服他的办法。他看的无趣，返回点进了那个顶着智障群名的三人群。

　　发现吴桐在里面和洛明轩竟然讨论上要送给班长的礼物了，但基本上都是吴桐在给洛明轩出主意，而洛明轩哪个都看不上，好像选妃一样，换了一批又一批。

　　最后程书珩还是迫于洛明轩的软磨硬泡，答应了陪他去。其实换个人过生日程书珩都肯定不会去，但班长和他好歹是同学，就算没有洛明轩，他理应送个礼物。

　　—

　　吴桐此时已经窝在被窝里了，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了他的脸。和洛明轩的对话停留在刚才他问的一句“程书珩去吗？”

　　再然后也没了下文，他也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洛明轩的回复。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去的话自己得找机会接触一下，不去的话…

　　正想着，洛明轩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是一条十几秒的语音，吴桐点开：“他可算同意了，我墨迹他半天他才同意陪我去，主要是班长的小姐妹也想他去，我这不得帮人家劝劝。”

　　小姐妹？吴桐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这还不如不去呢。越想越难受，连洛明轩的消息都不想回，劝个屁，你为了班长都失去自我了。

　　第二天早上，吴桐难得的准时起了一回，但也不太早，因为他刚洗完漱从卫生间出来，尹女士已经把早餐端上桌了，看见他出来还阴阳怪气的：“呦，这不我早上七点的儿子吗？之前我看见的可都是八点的你。”

　　吴桐：“……”心累。

　　他走到餐桌前，拉出椅子坐下，早餐还挺营养均衡，有肉包子有油条有粥有鸡蛋，还有盘萝卜咸菜，只不过和楼下王姨卖的味道怎么这么像。

　　老吴还在一边给刚才尹女士那句话捧场，哈哈大笑，直到被尹女士白了一眼才堪堪停止。

　　“那什么，儿子，这不后天国庆了吗？我和你妈俩打算去槐江山溜达溜达。”老吴突然说。

　　尹女士皱着眉接话：“什么咱俩？”又看向吴桐，笑着问他：“儿子你去不去？”

　　吴桐感觉桌子下面的腿被人踹了一脚，他忙转头看向始作俑者老吴同志，无声询问，两个人用意念，不，连蒙带猜交流了起来。

　　“你看他干什么？你要有事就我和你爸去。”尹女士面露不耐，纳闷的说。

　　“我不去了，同学过生日邀请我了，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吴桐不负他爸的期望，让老吴一度觉得，看吧，还得是我儿子，知道向着我。

　　实际上吴桐本来也不会去当电灯泡，而且假期人那么多，他去了得被挤成肉饼，真是搞不懂他爸他妈的想法。

　　尹女士还有点失望：“那行吧。”

　　—

　　转眼就到了十月一这天，天气还不错，是入秋后难得的晴天，班长把时间定在了下午，因为估计回来的时候会是晚上。

　　吴桐就简单穿了件略厚的白色连帽卫衣，搭着浅蓝色牛仔裤。好吧，其实这是他精心搭配的青春少年感。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吴桐表示非常满意，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想了想，起身去尹女士的房间的化妆桌里翻了几下。

　　此时的尹女士估计都已经和老吴下山了，这俩人还沉浸在“人海”里，丝毫不知道吴桐的小动作。

　　吴桐记得之前他妈给他爸买过一款男士香水，但老吴这人吧，非觉得大老爷们喷这玩意娘们唧唧的，死活不要，就被尹女士搁置了。

　　他找了半天，才在床头柜下边的一个装杂物的盒子里看见了。他打开盖子闻了闻，这不挺香的吗？还有点水果味，但他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时间已经没剩多少了，他也来不及细想，就快速的胡乱在衣服上喷了几下，自我感觉还不错，就满意的出了门。

　　吴桐先是去礼品店给班长精致打包了一个黑色的钢笔，他和班长关系挺好的，送这个很合适。又打车去到一家比较出名的KTV，班长已经把房间号发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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