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小姐，今天这些布料的颜色真好看。”苑儿夸赞道。今日天气好，不飘雪点子也不飘雨，空气中有种春天要到来的舒适，陈母便让陈素云去挑几匹布做几身衣裳。
　　“到时候也给你和绿腰做上一身。”陈素云笑道。
　　“小姐真好！”苑儿开心道。
　　“小姐哪日不好。”陈素云打趣的问道。
　　苑儿看出陈素云笑话她，绿腰也跟在一旁笑，苑儿便撒娇讨饶道：“自是每日都好啦，刚是我讲错了话嘛。”
　　今日去的是城北的布庄，离得陈家有些远，陈素云是乘了马车出门的。原路返回时，在朱雀街上堵住了，不知前面出了什么事。车夫去看了一眼，却也说不出个三四五来。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不见疏通，陈素云便让车夫换条路。
　　这一换，就换到了杨柳巷，陈素云撩起帘子一瞧，就瞧见了前面不远处“宰相府”三个字。刚想放下帘子的手一顿，陈素云定定的瞧着那几个字，待到绕过了再看不见才放下了手。
　　马车又笃笃行了一会，陈素云开口道：“赵叔，停一会儿吧。”赵叔依言停下了。
　　“小姐，怎的了？”赵叔询问道。
　　绿腰扶着陈素云下了马车，苑儿也跟了出来。
　　“无事，劳烦您先带她们回去，我想逛上一逛。”
　　三人一惊，第一反应都是拒绝。
　　“这怎么能行，这里离家还远着哩！”赵叔反对。
　　绿腰也皱着眉道：“怎能将小姐独自留在这。”只有苑儿好奇道：“小姐是要做什么？”
　　陈素云不回答她们，想了想道：“不若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商讨后，决定苑儿和绿腰跟着陈素云，赵叔就在这等着她们几个。
　　拐过一个弯，走了不多远，又回到了杨柳巷，面前就是宰相府。杨柳巷得名于这里栽种了许多柳树，临着卷青叶的荷塘，每隔几步便是一棵，枝干虬结粗大，柳梢垂至眼前，有一种别样的温柔。陈素云站定在一棵柳树下，斜斜的对着宰相府。
　　“小姐是想找宰相大人吗？”苑儿问，连绿腰也好奇的看着她。
　　陈素云笑着摇摇头，也不说话，只在那安静的站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还是没见到想见的人，陈素云有些失落，刚想开口说回去，远处恰好传来了马车笃笃的响声。陈素云抬头望去。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宰相府前，车里下来一个男子，着淡青色绸衣，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门子赶忙上前来行李迎接。他淡淡应了一声，大踏步往里去，在即将跨过门槛时，不知门子禀报了什么，他脚步一顿，往陈素云这边看来。陈素云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上，他平和淡漠，仅此一眼，没什么波动和停留的往前去了。
　　门在眼前合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原来他不像春雷也不像春雨，像是春天拔节的竹，俊秀挺立，竹叶上带着冬天未尽的霜雪，映着清凉月色，在东风中摇曳，在堆积的落叶上照出清晰的影。
　　这是他们婚前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却只是打了个照面，林问书连她是谁都不知。有些好笑却又寻常。
　　那唯一的一次见面后，每次陈素云看着手中的游记，脑中却想起林问书。他会送这份礼，好像很合情理。她对林问书，对这即将展开的婚姻，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期待的种子。
　　陈素云手里抓了一把鱼食，慢悠悠的往池子里撒，只有一条鱼等在下面，其他早就外面的喧闹震散了。太阳有些烈，水面波光晃动，陈素云遮了遮，也微微闭上了些眼睛，好似在逃避这晃眼的光似的。绿腰撑起了伞。
　　许久，待外面街上彻底安静下来，鱼群又重新聚集，陈素云才从睡着似的状态中抽离，她轻声问道： “几时了？”苑儿和绿腰互相看了看，苑儿才轻声回道： “快午时了。”
　　陈素云又看了会儿水面，看陈素云不再撒鱼食，其他鱼早散开了，只有之前那条白体红斑的还在， “该吃饭了，走吧。”说着将手中鱼食洒落完全，没剩多少了，倒全便宜了一直等在这那条。
　　今日是杨定迎娶陈中领军次女之日。迎亲队伍走过了这条街，现下早已安静下来，连午饭都是如此的安静。
　　晚上父亲回来了，他喝了些酒，有些醉了，在堂里就哭了起来，母亲没有责怪父亲，反倒也有些忧伤。父亲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在帝王寿宴上的诗引了人，被人注意到，以至于当了刀使。这桩婚事，对于两人来说都是被强迫的，林相又是有权势的人，陈然哪能不担心自己女儿受苦被刁难？
　　再者说，女儿早心有所属，自己今日还刚参加了对方的婚礼，有情人却分离，陈然自责非常，觉得亏欠女儿许多，怕是自己的一时风头害惨了女儿的后辈子，酒精一催，便潸然泪下，涕泪难禁。
　　得知缘由的陈素云哭笑不得，哄了许久才将父母哄好，送他们回了房。谁知哥哥也来凑热闹，陈砚云一脸深沉的看着她， “悦儿你真的觉得无所谓？”
　　陈素云笑了笑， “杨成远有他自己的生活了，我也是，只能说是有缘无份吧，总还是有些遗憾的。林相送我几本游记，又听说他在前朝提议女子也能考取功名，这样的男子，配上我这样乐观又可爱的女子，哥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说着还俏皮的冲陈砚云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陈砚云失笑，揉了揉陈素云的头走了。
　　陈素云心中确实如此想，而且放不下的在今天也不得不放下了，人生哪得事事如愿呢，还是期待未来好事发生吧。
　　婚期越来越近，母亲教了陈素云许多东西，什么房中术啦，照顾夫君的方法啦，如此等等。母亲有些时候喜气洋洋，有些时候又暗自忧伤叹气，陈素云只得事事听从，装乖卖巧，来打消母亲种种忧愁。
　　婚服也做好了，陈素云试过，很是好看。青绿为底，绛红绣各色吉纹，配以祥云滚边，华丽大气。
　　婚期越来越近了，陈素云只日日关在房中绣样，不知是哪来的传统，绣得人是头晕眼花，都快吐了，连闲书都没时间看。陈素云觉得自己凄苦极了。直到婚礼前一日才得了闲，却又要准备其他各种东西，繁琐至极，母亲进进出出，一刻也不得闲。
　　终于躺到了床上，一日疲惫后，陈素云终于有了些对婚礼的期待来。明日不知何样，以后不知何样，伴着对未来的期待，陈素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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