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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CP向)
一身黑裙的女人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她嵌着白色珍珠的裙角轻盈地扫过鞋面,闪身进门后,“咔哒”一声,将门关上了。
“陛下…”伊丽莎白正坐在床边看一本书,听见门口的声响,她侧过头来,金红的长发从肩膀滑落,“…您来了。”
玛丽将手中的提灯放在桌上,又自己伸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随手挂在了墙上,“伊泰沙。”
她走到了伊丽莎白身侧:“伊泰沙,如果你可以放弃异端的思想而投向天主的怀抱,你就是英格兰名正言顺的公主,我无可置疑的假定继承人。”
她拉起妹妹的手,将一串新的玫瑰色念经珠重新戴在妹妹手上,“回归正路吧,伊泰沙,这一次,你不要再丢弃它了。”
伊丽莎白将手从姐姐掌心抽出来,垂着眼帘摘下了它。
“你为什么这么倔强!”玛丽站在她的面前,将伊丽莎白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你是我照顾长大的,你曾经说过,你会像爱你的母亲一样爱我!”
伊丽莎白将腿上的书合起来,和玫瑰色念经珠放在一边,“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陛下。”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王,“况且您真的只把我当您的女儿吗?”
玛丽凝固了几秒,随即抿起嘴唇,有些生气地看着她,“你…”
伊丽莎白伸出胳膊揽住面前姐姐的脖颈,那双褐色的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彩,看着她肖似安妮博林的那双眼睛,有一瞬间,玛丽突然可以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小贵族的女儿神魂颠倒。
而就在她晃神的一瞬间,伊丽莎白已经将嘴唇贴了上来,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年轻的,二十多岁的女人芬芳柔软的唇,裹挟着让人心动的热烈气息,带着一点原始的鲜活的野性,撬开了她的唇齿,而她下意识回吻,却陡然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她的妹妹。
玛丽想要推开她的妹妹,但是伊丽莎白却紧紧环住了她的腰,让她没有办法使力。
玛丽向后仰,伊丽莎白却借着这股力度,将她向后带了几步。
在挪动过程中,伊丽莎白不小心放松了抱住她的手,玛丽趁机挣开了妹妹的禁锢,带着伊丽莎白一转身,将妹妹摁在了墙上。
玛丽喘着气,有些气急败坏地冲她低吼:“伊丽莎白,你疯了吗?”
伊丽莎白却没有被她吓住,她贴上玛丽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说:“陛下,您是不是忘记了,您在赫特福郡起兵时,发生的事情?”
…赫特福郡,是了,那是她说服伯爵们为自己召集士兵的那个晚上,她看起来慷慨激昂、信心十足,宣誓一定会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王位,但实际上,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心里也没有底。
玛蒂尔达公主也曾起兵剑指伦敦,她可是公开的女继承人,又有诺曼底和安茹作为兵源地,有格洛斯特伯爵这个能征善战的私生子哥哥的效忠,可是她也只能和斯蒂芬国王这个在伦敦加冕的表兄来回拉锯,将王冠戴在儿子头上。
那自己呢?玛丽不知道,自己这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没有直属士兵、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大片领地、没有足够的钱财、一直被国王父亲和国王弟弟打压的三十多岁的女人,真的可以拿回自己的王冠吗?
那时,大多数贵族的认知都是,玛丽公主或许可以成为女王,但是她得借助外力,比如向西班牙表兄求助,付出自己的婚约之类的代价,在西班牙海军的帮助下重回伦敦。
西班牙大使已经替玛丽公主联系好了前往神圣罗马帝国的船只,没有人想到玛丽公主拒绝离开英格兰、拒绝外国势力介入英格兰的王位继承,而是在英格兰本地召集愿意承认她为王的士兵,愿意效忠她的军事贵族,带着为了她而自发拿起武器的农民和士兵,以女王的名义下发诏令、发兵伦敦。
这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但是在玛丽自称女王后,伊丽莎白公主就以都铎王室成员的身份公开支持玛丽女王,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玛丽的一边。
甚至在她起兵的那个凌晨,伊丽莎白轻装简行,一晚上没有睡,策马而来,在她穿好锁子甲后,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给了她一个深吻,“我爱您,陛下。”
她纵容了这个吻,并在登基后淡化了它,模糊了它所蕴含的亲情和别的感情的界限,仿佛它已经消散在了赫特福郡的硝烟中。
她不愿意回想也不敢回想。
但是某些东西,一直都在。
“伊泰沙,”玛丽身上的尖锐消失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披散的金红色长发,仿佛回到了她青春时照顾年幼的伊丽莎白的时候,“我还记着。”
玛丽心软了,她退了一步:“我不强求你改信了,伊泰沙,我给你安排一个天主教的丈夫,立你为继承人好不好。”玛丽不忍看她的眼睛,仿佛那双一直冷静一直严肃的眼睛流露出来的感情会灼伤她似的,“答应我好吗?我没有亲生的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
“玛丽,”伊丽莎白不再尊称她为陛下,她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姐姐,你还要把自己骗到什么时候?你的回避,既是对我们的不公,也是对天主的背叛啊!一个欺骗自己和上帝的人、和一个承认自己罪孽愿意悔过的人,谁对上帝更虔诚?”
玛丽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按捺某种渴望,“你只有二十二岁,你的未来还很长——父亲和爱德华都去世了,现在,英格兰的主人是我们…你想要什么样的丈夫没有呢?你不应该、我们不应该这样…”
“看着我的眼睛,姐姐,”伊丽莎白捧上玛丽的脸,“你知道当我在伦敦塔里,听说了你将要结婚时,我有多么绝望吗?”她看着姐姐,眼底的情感像是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潮,痛苦、眷恋,希望、绝望。
她惯常用冷静和沉默面对周围的一切,好像大海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但是在玛丽面前,她将海洋不断翻涌的内部展示出来,像是打开了自己的壳。
玛丽的心中也涌上一种绝望来,她在心中祈求着上帝的宽宥,同性的血亲怎么可以有这样罪孽的感情,“伊泰沙、伊泰沙…”痛苦折磨着她的灵魂,她低喃着伊丽莎白的名字,“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爱你的,我真的很爱你,我没有想到过,这会让你这么痛苦……”
“我那时,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地狱…可我又在想,如果这就是地狱的话,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你呢……我们,该一起下地狱的啊,姐姐,”她们的身体紧靠在一起,伊丽莎白纯白的寝衣和玛丽的黑裙贴在一起,黑与白的界限并不那么分明,在壁火下隐隐绰绰,仿佛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地狱里,为什么没有你?”
“伊泰沙…我们的主不会庇佑这段感情,不论是你信仰的那个还是我信仰的那个,”玛丽的心缓缓滴血,但是她现在彻底平静了下来,看起来镇定而从容,只是眼底有着隐隐的疯狂,她将手覆在妹妹的手上,“你想好了吗?”
伊丽莎白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然后被难以抑制的狂喜填满,“我不要主的庇佑,我要你!”
黑色的裙摆和白色的寝衣纠缠在一起,绕在她们的身边,像是同时处在天堂和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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