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

　　“哈......”林木掀开门帘，跺跺脚，11月份的天气已经极冷了。嫁过来薛家的这一个月日子极其规律，早起给薛大少换洗，喂饭，按摩，晒太阳，洗衣服，薛家每天送饭额外也给送一些柴火米面，足够二人吃用。
　　这日子在别人眼中不算好，但是在林木眼中已经是顶顶好的日子了，不用担心下一顿饭，还有人陪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精心的伺候并没有让大少变好，反倒让他状态越发糟糕，甚至更瘦了一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现在会自主吞咽，手和脚有时也能自己动一动，特别是林木给他按摩的时候他动的更频繁而且还会无意识的发出一些声音，身上的褥疮也好了。
　　西院像是与世隔绝一样，薛府的繁华与此无关，这一个月除了送饭的福安再没人来过，真是被抛弃的彻底......
　　早上，喂完薛大少，林木起身时突然一阵眩晕，林木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干枯脸色蜡黄活像是被吸干了精血.......
　　“喵.......”猫猫卧在床尾“猫猫......你怎么样了。”林木把猫猫抱在怀里，小猫一直在掉毛，状态也不好，林木抱起小猫喂了一口鸡蛋羹，小猫小心的舔了舔林木的手“喵.....”似乎并不愿意吃鸡蛋羹，气息渐渐弱下去睡着了。
　　林木把猫猫放在床尾，他今天依旧有很多活计......
　　林木从井里打了一桶水，起身时突然一阵眼黑，一个踉跄桶掉回了井里，有温热从鼻腔喷涌而出......
　　林木伸手摸了摸看到手里，一片血红？怎么会这样呢？吃的好睡的好?顾不上多想林木强打起精神，还有很多活。
　　林木收拾完薛大少，伸手去抱床脚的小猫，身子猛的一顿，手里抱着的已经是一坨冷肉了，林木不可置信的晃了晃，小猫的头物无力的垂着，已经僵硬了。
　　......
　　林木颤抖着手埋了小猫，浑身都打着冷颤，连牙齿都在发抖。属于自己的猫猫用生命给自己提了个醒，林木再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是蠢货了......
　　林木习惯了死亡，生在乱世人如蒲草，可是心还是会痛......
　　林木不敢再吃送来的食物，也不敢让薛大少吃了。甚至不敢再吃送来的米面食材，林木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食物都埋了起来。
　　理智告诉林木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跟薛大少没有吃这些食物。可是去哪里弄吃的呢？院门从林木嫁过来就是锁着的......
　　林木想起前段时间收拾床铺在床的暗格里发现的珠宝和银票，他得自己想办法买点食物，还要想办法给薛大少看病，可是西院的门他都出不去。
　　他突然想起在宴宾楼时有一天听客人讲，大户人家都有逃生用的暗道，西院会有吗？
　　林木只能祈祷天无绝人之路，否则他跟大少爷怎么都得死。林木没本事探查是谁要害死他们，甚至不敢把事情告诉别人，酒楼茶楼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他在宴宾楼做了几年活计听过太多大宅院的隐私密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没本事护住大少爷，也没本事护住自己。
　　林木找了一天爷没找到暗道，只在小厨房的西北角找到一处下水道的出水口，趁着天黑林木拿着菜刀试了试，可能长期被脏水泡着很容易挖动！不到三刻钟林木就挖出了一个够自己转出去的小洞，顾不上脏污，钻出去发现竟是一片花丛。真是老天保佑，林木找了一些枯叶树枝小心的把洞口掩上后又钻回了西院。
　　厨房还有两个生鸡蛋，林木多加了一些水做了一大碗的鸡蛋汤。
　　一天了，二人就吃了一顿早饭，林木喂了大半碗给薛大少，自己打扫了个碗根。收拾洗簌完，已经过了丑时。林木躺在床上抱住大少，把头埋进大少的怀里，男人身上全是骨头很硌人，好在让林木收拾的干干净净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你家人怎么那么坏？你怎么还不醒？我好害怕......”眼泪顺着眼角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如果明天一切顺利，咱俩就能有饭吃了，如果不顺利......”林木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不顺利他也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晚安，希望你早点好。”每天跟薛大少道晚安现在已经变成了林木的习惯，可惜月色太暗没让他看清薛大少颤抖的眼皮......
　　*
　　“大少夫人，早饭送到了。”
　　听到福安来了，林木赶紧迎了上去，假装讨好道“福安兄弟，你这每天给我们送东西也太幸苦了，以后你放门口就得，左右这西院也没人能进来，放哪都安全，省的你费嗓子了，也省得哪天我睡过了头，没听见还得麻烦你喊.....”
　　蠢货，福安看着林木蜡黄的脸色心想，你以为我爱喊？不过也好看这脸色估计也没几天活头了......
　　“既然大少夫人交代了，小的以后送饭就不扰您了，不知大少爷怎么样了？”福安问道。
　　林木叹气：“身体还不如我刚来的时候呢....”
　　“您别发愁，大少爷吉人自有天象....那小的先告退了。”福安假意安慰了几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不久留。
　　等锁门声音响起，林木的心才落下，可算走了......
　　林木换上了前段时间为了方便干活要的粗布短打衣服，抱了抱薛大少。从下水道钻出了西院，他不知道西院具体在薛宅的位置，林木是在傍晚被一顶小轿子抬进薛宅的，可是他记得薛宅西南角有个小门是下人出入的，他曾经跑腿给薛宅的几个管事送过酒菜。
　　没有几个人见过林木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好事，他一身短打在一众仆役间并不突兀，一路顺畅。凭着良好的方向感，很顺利的找到了奴役外出的小门，可是门口有人守着。
　　怎么出去呢？林木心中发愁，藏在花丛后边小心观察，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个仆役打扮的男人从花丛边路过
　　“我没找到管事，没带出门令怎么办啊，张伯会放我出去吗？”
　　“没事，你刚来跟张伯不熟悉没关系，你就实话实说你是大厨房新来的打杂的家里有急事张伯不会难为你，他知道最近新来了一批打杂......”
　　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林木心中一喜。
　　等人出了西门，趁无人注意林木小心的从花丛钻了出来，鼓起勇气。
　　“张伯，早上好。”
　　张伯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林木，“有出门的牌子吗？”
　　“我是大厨房新来的杂役，身上有点不爽快......我没找着管事，就跟大师傅告了假，想出门看大夫......”林木假装咳嗽几下，“咳咳......”
　　张伯捂住口鼻一脸晦气的打开小门，“赶紧走，下次这样我可不放行了，一个两个一点规矩也没有。”
　　*
　　出了薛宅，林木直接去了王大伯家
　　“扣扣扣......”
　　“来啦......”王大娘打开院门
　　“林木！”看到来人，大吃一惊
　　“王大娘.....”林木强忍泪水低声应了一声
　　“快进来.....你不是去薛家了吗？”王大娘忙将林木迎到厅里，林木去薛宅前只说是去做工，并没有说是去冲喜。
　　“当家的，快出来，林木来了.....”
　　“老婆子瞎说啥，不年不节的林木咋可能休息吗！”王大伯从卧房出来，
　　“林木？“王大伯看到林木大吃一惊
　　“你怎么瘦那么狠？”两月不到，林木好像变了个人，脸色蜡黄，身体也瘦弱了一圈，衣服穿到身上空荡荡的活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以前林木也不胖可是从没像现在这样，活像大病初愈。
　　看到王大爷，林木还是红了眼眶，“大爷.....”
　　林木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跟王大爷说了，只说没饭吃并没说自己中毒的事情......
　　“唉，你这孩子主意太大，这大宅院的事情哪里是咱们平民老板姓能掺合的......”说着这个中年的汉子也忍红了眼眶，他跟老婆子一辈子无儿无女，老友撇下这双儿子，他跟老婆本意过继过来，可是林木顾忌林熠的身子怕拖累王大爷家，死活不同意。可自己心里早就把林木哥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平时也是多照顾，林木说去薛宅做工，他跟老婆子还高兴了好一阵，想不到这孩子竟然自己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唉.....”大爷拿着林木给的金簪子，“这金子我先去找相熟的人换成钱，买了米面先顶一阵，后面的事咱们还要从长记忆。只是怎么回薛家是个事，你带的食材多了太过打眼......”王大爷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唉，你先吃饭。”
　　王大爷把林木带来的金簪子用家里的锤子砸扁，用剪子剪成碎金子带着出门去了。王大娘特地多弄了一些窝头，瓜干粥。虽比不上在薛家吃的精细，却是这阵子林木吃的最安稳的一顿饭。
　　吃完饭，大爷拿回了换的钱票，这金子极值钱，一个金簪子足足当了60花元。
　　林木带着钱先去了药铺“小哥怎么了？”林木拉下面巾，“大夫我最近吃错了东西，身上不爽利。”林木道。
　　老大夫头发花白，看着极有经验，搭着林木的脉，皱了皱眉。“换只手。”大夫斟酌片刻，打量了一下林木，脸色蜡黄，一双手粗糙无形还带着常年干粗活留下的大片的冻疮，一身短打明显不是富贵人家。 “不知小哥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平时干什么活计？”大夫捋了捋胡子谨慎的问道，心中小心思量着中毒这种事寻常人家极少发生，要是大宅院里的事，是万万不可擦手的。
　　“林木半真半假的说道：“家里有一个瘫痪的哥哥，我平时在宴宾楼干杂活。”
　　应该不是大宅子的......
　　老大夫追问道：“你最近吃什么比较多？”
　　林木拿出早已想好的词回到“家里春天挖了点野菜晒干了，这段时间多吃的干菜窝窝和瓜干粥并没有吃别的。”
　　“奇怪。”老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接着问道“哥哥身体怎么样？”
　　“我哥哥最近身体日渐消瘦。”
　　“嗯。回家把干菜扔了吧，弄点别的吃食。”林木忙追问，“大夫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家挖的菜里应该是混了别的有毒的草药，老夫摸你脉博似是中毒之相，倒也说不好说是什么药材，但干菜别在吃了。”林木心中早有猜测，可听大夫一说还是觉得浑身发凉
　　“那......可妨事？”
　　“倒也不妨事，你们吃的这草药应该是慢性的，话本子不常说用来杀人的慢性药吗？跟哪个差不多，我给你开几幅解毒温补的药，你回去煮了喝一段时间，再修养一阵就好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木身子一震，本来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大夫，我哥哥受伤了一直没醒，他也吃了干菜，会不会让他身体更坏。”
　　“说说具体情况什么样。”林木将薛大少的情况跟大夫叙述一遍，大夫只当是穷苦人家没钱看病倒也不惊讶，按照林木的叙述斟酌着为薛大少开了几幅中药.......
　　林木顾不上多想从药铺出来又去粮铺买了一些干货米面，在街上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并蔬菜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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