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刃恒】请在梦中扮演好恶人

　　丹恒一向是个很有执行力的人，梦境内时间第二天一早，他就准备好了对刃的全套霸凌计划，计划将于吃过早餐后开始执行。

　　丹家的早餐时间分三波，丹父起最早，丹恒在中间，丹母起的最晚，一般是各吃各的。

　　刃刚被接回丹家，一方面他的作息还没被做饭阿姨摸透，另一方面是打工人看不清老板们的意图，哪个也不敢得罪，是不是要把刃当另一个少爷对待，这实在是个让人头秃的问题。

　　好在刃的生活习惯并没有给阿姨们制造困扰，他和丹恒一起上了餐桌。

　　青年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沉默地坐下来。他的额发有些长，微微垂下头就将眼睛全部盖住，他拿起面包不紧不慢地咀嚼。

　　丹恒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刃，虽然对方这份姿态多少勾起了他的好奇。

　　梦境给的设定对丹恒来说只是设定，对刃来说则是认知，他会真的认为自己经历过那些漫长的岁月，因此外在表现出来性格方面确实受到了些许影响。

　　丹恒端起牛奶，发散思维开始思考起曾经看过的一些关于儿童心理学和性格认知的书籍，智库内这部分相关知识和数据不算多，回去补充一下好了。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坐得住啊！”就在丹恒完全陷入知识与思考的海洋时，一道高分贝女声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尖叫炸开。

　　丹恒端着牛奶的手一抖，将小半杯奶都泼到了自己脸上，人也险些被惊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他造成的动静引起了刃的注意，对方叼着面包看向他，目光里有着显而易见地困惑。

　　“三月。”丹恒在脑海里深吸一口气，咬着音节叫她的名字。

　　虽然语气上还是“很丹恒”，意思是几乎没什么起伏，但多年相处经验让三月七知道这已经是对方生气了的表现。

　　“对不起。”少女非常熟练地道歉，并迅速展开自己行为的说明，“我们是担心你没办法执行好任务嘛，所以穹才拜托银狼又把直播打开了，才不是好奇想吃瓜哦。”

　　穹并没有说话，但丹恒想得到对方脸上此刻那种又讨好又理直气壮的神情。

　　“果然打开一看，发现你ooc得厉害，照你这个表现，八百辈子也别想把刃从梦里拉出来。”三月七话风一转又开始数落他，“你看看你的角色人设，是能和他这么安静地在餐桌上吃早餐的关系吗？”

　　忽略三月七不着调的理由，对方指出的问题确实没毛病。

　　丹恒一边拿餐巾纸擦拭自己脸上的奶渍，一边道：“所以你的意见是？”

　　“以本姑娘的阅文量，这时候就该这么做。来，我说一句，你跟着做一句，学一句。”

　　丹恒听从三月七的指令，起身走向刃，在其身边站定。

　　还差最后一口面包就吃完早饭的刃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突然走向自己的少年。

　　随着少年的靠近，一股莲花香掺着奶香隐隐传来，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身上的味道。可等他准备仔细分辨时，那股香气又不见了，好像一切只是错觉。

　　少年的这张脸，仰视和俯视带来的感受并不一样，这样的角度更明显看到他习惯性下瞥的嘴角，好像在委屈，但干净清冷的眼神又冲淡了那种情绪表达。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不得不承认，少年生得很好，五官精致得完全不像那对儿父母能生出来的孩子。

　　但刃知道自己的感受并不是因为欣赏对方漂亮的容貌。

　　而是……

　　刃移开了视线。

　　少年却在这时突然将手伸向他的餐盘，把他马上要吃完早饭掀翻在地。

　　“你也配上桌吃饭。”泉水一样的嗓音说着同他哪儿哪儿都不太搭配的话，“贱种。”

　　刃又将视线移回丹恒的脸上。

　　认认真真咬字爆完粗的少年嘴角不再下耷了，而是抿成一条直线，两颊软肉因着这个动作鼓了起来，清透的眸子盯着他，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受了什么欺负，而不是他在欺负别人。

　　刃又垂下头，他突然“啧”了一声站起身。

　　丹恒仰着头看对方的略有不耐的表情，觉得脖子有点酸。

　　现实里原本丹恒就比刃要矮上大半个头，这会儿梦境设定的高中生丹恒比他自己的身体还要小上一圈，和刃的身高差也更大了。

　　脑海里的三月七在尖叫着让他准备好和刃打一架，和刃打架这个事丹恒很熟，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反应摆好姿态。

　　但刃只是转身离开了，没有丝毫和他交流或起冲突的意思。

　　“愣着干嘛，你的任务流程还没有做完啊！”脑海里的三月七开始了下一轮指挥。

　　按照经典桥段，吃饭时候为难对方的下一步就是在出行时候为难对方，比如说不让司机接送之类的。

　　小说里的富人区多半在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都难以抵达的地方，走路一个小时才能看到一个公交站牌。

　　但在看到刃背着单肩包跨上自行车的时候，饶是三月七也噎住了。

　　确实很符合坚韧不拔穷苦大学生人设。

　　不过阅文无数的三月七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恶霸行为，她指挥着丹恒，将刃从自行车上推下去，弄坏他的车。

　　少年的手触到青年的肩膀，刃大概因此向后移动了两公分，他跨坐在自行车上蹙着眉头看向丹恒，似乎在询问他在干什么。

　　“丹恒，你现在好弱。”从来不知委婉为何物的穹地开口，“幸亏刚才没有打起来。”

　　没有龙尊之力，且按设定，这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恶霸小少爷的身体素质极差。

　　推搡的动作尴尬地演变成揪起对方的衣领。

　　但因为揪不动对方，丹恒只好自己往前凑了几分。

　　“放点狠话。”三月七还在指导。

　　“你——”丹恒瞪圆了眼睛，显然这是他认为的凶狠表情，“不许无视我！”

　　梦境外的三月七和穹互相对视了一眼，动作一致地长叹一口气扶额。

　　无所不能的丹恒老师在表演这件事上实在是有些无能。

　　而梦境内的刃咬着后牙槽，他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握住少年揪着他衣领的纤细手腕，狠狠向前一拉，额头抵上额头。

　　那似有似无的莲花香又在蔓延，恍惚间丹恒好像看到了刃的瞳孔变回了原本的赤红。

　　“不是要我好看吗？”青年沉着嗓子咬着牙，磁哑的声音像是从声带里挤出来的，“你懂什么叫威胁吗？”

　　他那大了一圈的手掌覆在丹恒的后脖颈，少年应激似的挣扎起来，而青年微微使了点力气掐住便制止了他的动作。

　　“我不会抢走你亲爱的爸爸妈妈，也没空和你玩小朋友过家家。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

　　他话里未尽的意味模糊在唇齿间。

　　什么叫做真正的放狠话，刃为丹恒生动形象地上了一课。

　　————

　　某名字很长的贵族高中里，设定是方圆十里第一恶少的丹恒，此刻正像模范学生一样端坐在课桌前，十分认真地听讲。

　　因为和设定性格相差过大，引起了周遭同学们频频回头和窃窃私语。

　　“三月，在npc面前没有必要还维持那种人设吧？”

　　“在npc面前都不会演，在刃面前你就会演了吗？丹恒，你需要更多更多练习！”

　　此刻，丹恒的脑海里，正在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

　　“我会让银狼把这个世界观设定内的相关知识数据传到列车。”穹在这时突然插入辩论。

　　“我现在就翘课。”

　　辩论终结，丹恒在全班同学“果然如此”和老师“十分失望”的目光中站起身，按照符合人设的方式大摇大摆地逃了学。

　　坐上去往刃兼职咖啡厅的出租车，丹恒略感疲惫地靠在车窗上。

　　其实他不完全是因为想了解这个世界观里不同的知识体系才不去继续执行扮演恶人计划，还有因为……

　　在刃靠上来那一瞬间，丹恒的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记忆碎片。

　　关于他的前世丹枫和那时还叫做应星的刃，也有过这种近到呼吸都在纠缠的时刻。

　　百冶工匠在枫树下闭目养神，龙尊俯身为其拂掉落在发间一片枫叶。鼻尖几乎对上鼻尖，但最终丹枫也只是拿走了落叶。

　　丹恒是保留了记忆的不完全转生。因此丹枫当时的心声在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时，也原原本本地传递给了他。

　　只有四个字。

　　短生种啊……

　　丹枫是在看到应星眼下出现浅浅纹路而感慨吗？亦或是他想要的却因不能忤逆时间和天命而不敢向前的怅惘呢？

　　丹恒不得而知。

　　和刃的纠葛已经够复杂了，丹恒不想让这种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他始终分明地把自己和丹枫划清界限，尽管故人大多不如他所愿。他不想把丹枫对应星的看法掺杂进自己对刃的态度中，他有他作为丹恒的自己的未来。

　　果然还是因为镜流的那些话，对他多年来的坚持和好不容易定下的决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和影响。

　　长呼一口气，丹恒坐直身体。算了，这些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清楚的，还是先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吧。

　　演好一个恶霸招人厌恨竟然如此困难，这是丹恒在接受卡芙卡的求助时完全没有想到的。

　　在对着出租车司机道过谢下车后，脑海里的三月七又开始大叫着数落他了。

　　“丹恒你完全没有表演的自觉性和敬业心！你的人设会对着出租车司机道谢吗？重新演一遍！”

　　于是，在出租车师傅震惊的目光中，已经下了车的丹恒打开了车门又坐了进来。

　　“乘客您还要去……”

　　丹恒第二次下车没有道谢，并用很大力气关上车门，踹了车门一脚，还对路过的女士举起拳头说了一句“看什么看”。

　　“很好，保持这种状态。”导演三月七道，“现在，就这样去到刃兼职的咖啡店找麻烦，然后为难那个叫做小燕的女服务生，按照设定她是为刃介绍了这份工作的人，平时也很照顾他。然后你再告诉刃，你会一直来找他麻烦，让他在任何地方都待不下去。”

　　“一杯热可可。”丹恒找到名为小燕的服务员，他一只胳膊撑在柜台上，身体尽量往下垮，然后不规律抖动右腿。据三月七指点，这是标准的流氓混混身体姿态。

　　但再流里流气地姿势搭配上丹恒这张脸也会大打折扣，小燕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他是一位“流氓”。

　　“好，刃转过来了，看到你了。趁现在，喝一口可可，然后找茬说太难喝了，再全泼到小燕身上，大吼叫你们店长过来。”

　　在导演三月七的严厉指导下，其实第二轮扮演恶人的完成度比早上那波高了许多。

　　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小瑕疵意外的话。比如丹恒被热可可烫到了舌头，找茬时控制不住地吸气吐舌；比如因为可可太烫他没忍心把东西泼在小燕身上（尽管对方只是一组数据npc）而是打翻在吧台，于是被流下的可可再次烫到了自己的手。

　　“真是太抱歉了，您没事儿吧？”在丹恒准备大喊“叫你们店主来”之前，店主已然从吧台后冲出来。

　　他一边训斥小燕，一边把丹恒拉向休息室：“不是告诉你很多遍了，热饮要提醒顾客小心烫！刃你快去拿药箱，帮顾客处理一下！”

　　三月七和丹恒想要的激怒刃再找茬场面完全没有发生，在一顿兵荒马乱后，变成了丹恒坐在休息室被刃抬着下巴吐着舌头上药。

　　脑海里现在一片安静，可能因为太丢脸了，连三月七和穹都不想发表意见了。

　　刃十分专注地挑着丹恒舌尖上被烫起了小水泡，大概是因为痛，少年的眼珠比之前更水润了，面颊微微发红。针尖的戳刺使得少年生理性瑟缩了一下，舌头也跟着缩了回去。

　　“不要乱动。”男人掐住少年的双颊，强迫他把被烫的红艳的舌尖再次吐出来。

　　他毫不温柔的动作让丹恒发出一阵轻哼。

　　“哼哼什么？你总是这样吗？”

　　丹恒并不理解他的话，他现在除了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脑子已经没有别的思考空间了。

　　“明明是自己做了坏事，还要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

　　他才没有。

　　没办法说话的丹恒用眼睛控诉着对方莫须有的指责。

　　少年眼神里的抗诉十分分明，刃在心底嗤笑一声。

　　一个高高在上的被宠坏了的大少爷。

　　他对眼前的少年做出这样的评价，但似乎又不是给眼前人的评价，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如此。

　　“手给我。”他道。

　　手背被烫得起了大片红肿，像某种破坏了美丽画作的丑陋瑕疵，刃皱着眉头为丹恒抹烫伤膏。

　　“我不是说了，你不要再来和我闹了。我没有抢走你父亲的打算，也不会抢你继承人的位置。”

　　抹好药膏，刃掏出一卷绷带。

　　从母亲去世后，刃便开始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很多东西都是在磕磕绊绊中学会的。唯独受伤后的包扎技术不是，他一开始就十分熟练，好像早已演练过千万回一样。

　　丹恒看着自己被绷带包扎严实的手，和现实中的刃的那双手十分相似。

　　他放下那只手，仰头认真地看着青年。

　　因为舌尖的伤，他说话含混不清，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会一直来找你的麻烦，我说过会奉陪到底。”

　　“你不能呆在这里，你必须要一直恨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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