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业绩开玩笑

　　含章默了默，似乎终于放弃思考，话锋一转：“不急于这一时，你先替我找间房子，酒店浊气太盛，我无法静心修行。”

　　怪不得早上五点就跑出来呢。

　　浊气太盛…
　　谷雨不敢细想，脸颊蹭地窜上一层红，含混应下。

　　含章却没有挪动步伐的意思。

　　谷雨纠结了半天，才问道：“仙君，还有什么事吗？”

　　含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手机。”
　　“什么？”谷雨一脸懵。
　　“手机，留给你我的微信。”含章朝她摊开手，“我昨日研究了一下如今凡人的生活，他们不都用这东西吗？难道你不用？”
　　谷雨恍然大悟，慌忙调出微信，将手机双手奉上：“请请请，仙君您请。”

　　含章接过手机，扫码申请好友备注一气呵成，谷雨拿回手机一看，这人竟还给自己设置了一个置顶对话框。
　　真是让他玩明白了。
　　她再一抬头，含章已经消失不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也好，马上到了七点，李薇薇就该来上班了。
　　省得到时候碰了面，又引起她的怀疑。

　　不知不觉间，天光逐渐大亮，每天配送新鲜速食的箱货停在门前，工人大哥敲响玻璃门，跟她一起把东西倒腾到店里。
　　谷雨哼着歌，将汤料倒进关东煮锅里烧开，把各种丸子丢进去煮。
　　顺手也把香肠卷、肉包、鸡腿和鸡肉串一类食物也拆开包装，整整齐齐码进保温柜里。

　　六点五十八分，李薇薇推开店门，跟她打了个招呼，脱掉大衣外套，去更衣室换上员工服，到前面来接手她的工作。

　　没多久，就陆陆续续进来顾客。
　　谷雨仍旧顽强地向每一个结账的顾客赠送手链，但一大早，大家都忙着上班上学，大多是说句不太需要，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步履匆匆地离开。
　　只有几个小学生很是喜欢，听见她跟前面的人介绍，主动问起能不能送给他们。
　　小孩子肯定没有良缘可配，但在三双亮晶晶大眼睛的注视下，谷雨败下阵来，让他们一人挑了一根。

　　随着人流逐渐稀少，谷雨才得了闲，重新坐到旁边，打开租房软件，给那位太岁爷挑房子。
　　既然要清闲…那肯定是首选别墅，还得是独栋。
　　虽然比不得他们在天宫的洞府，但好歹不用和旁人挤在一栋楼里。

　　不过…他的预算是多少？不会她费尽心思挑好之后，还要她贴钱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谷雨打开微信，点进那个置顶栏的初始头像，打下一行字：
　　“仙君，关于租房，你大概有多少预算？”

　　指尖碰上发送键的前一秒，谷雨忽然福至心灵。
　　牵红线是她的工作，但租房中介可不是啊！
　　这难道不算加班吗？
　　她义愤填膺地将那行字删除，重新打上：“仙君，帮你找房子有加班费吗？”
　　刚想一鼓作气用力点下发送，却莫名萎靡了。

　　…这可是她救命的业绩啊，从天而降在升职加薪路上的金瓜蛋子。
　　可不能给气跑了。
　　她很没有底线地又一次将对话框清空，重新打上询问租房预算的语句，发送出去。

　　那边回复的也很快：“没有预算，你随便找，清净就好。”

　　嚯，果真财大气粗。
　　谷雨心里又酸又涩，自己到底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实现财富自由啊！

　　再想想便利店二楼挤挤巴巴的小房间，还用的是上一任员工继承给她的家具呢！
　　一把辛酸泪。

　　李薇薇凑过来，语气震惊：“老板！你最近发达了啊，都开始看别墅了！”

　　谷雨连忙解释：“不是我看，我帮别人找房子。”

　　“你有朋友最近搬过来住啊？”李薇薇一脸八卦，而后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是不是昨天那个帅哥？”

　　这人嘴怎么这么准？
　　脑子这么机灵，也不见她为自己的姻缘动动心思！

　　谷雨恨铁不成钢，无奈敷衍：“是是是。”

　　李薇薇急急追问：“我看啊，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司的朋友的儿子——”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道矮矮胖胖的影子推门跑进来。
　　“俊俊，别跑，小心摔跟头。”小身影后面跟着道女声，谷雨循声看去，是一个穿着米色长开衫毛衣外套，衬衣和浅色宽松牛仔裤的女人，一边举着电话，一边伸手想要去牵跑在前面的小孩。
　　披肩中长发将她的气质衬得温和而轻柔，像一道阳光落进屋里，转向两人不好意思地笑：“抱歉，孩子有点闹腾。”

　　李薇薇噤了声，也回以微笑：“没关系。”

　　被称作俊俊的小孩径直冲到饮料柜前，伸手去够上层的商品，女人似乎无暇分身，既要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讲话，又要看着小孩，一时间有些忙乱。
　　谷雨见状，推开小门板，走到柜台旁边，抱起那个穿着加绒运动外套的小男孩。
　　“小朋友，你想拿什么，跟姐姐说，好不好？”

　　“我想要那个奶茶！”小男孩指着货架，用稚气未脱的奶音说。
　　“是这个吗？”谷雨耐心地拿起一瓶炭烧奶茶，问道。
　　他重重地点点头。

　　女人见状，躬了躬上身，感激地朝她一笑，走到一边继续打电话。

　　谷雨耳朵灵，听见她压低声音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
　　“…请您一定要帮我争取到俊俊的抚养权，房子和车我都可以不要，共同财产也可以把大头分给那边，但是孩子我必须得留在身边…”

　　小男孩见她回头，也好奇地探头过去，想看看妈妈在干什么。
　　谷雨连忙捂住他的耳朵：“就要奶茶吗？还要不要其他的零食？”
　　男孩摇头：“不要了，我就喝一瓶奶茶，谢谢姐姐。”

　　凡人的小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宝宝霜淡淡的椰子香。
　　谷雨的心莫名化成一团。

　　女人迅速结束通话，赶紧跑过来，从谷雨手中接过孩子和奶茶，轻声道谢：“真是麻烦您了。”

　　谷雨发自内心地微笑：“没什么，孩子很可爱。”

　　她带着两人走到前台，李薇薇迅速地扫码收款，女人付过钱，把饮料瓶盖扭开，蹲下身，稳稳放进小男孩手里。
　　“谢谢妈妈。”小男孩笑逐颜开。

　　谷雨从篮子里拿出一根手链，摊开在掌心，递给女人。
　　“这是我们店消费送的礼品，姻缘红绳，招桃花的，请您收下。”

　　女人微微怔忪：“啊…招桃花，我都有孩子了…”

　　“没关系。”谷雨将红绳塞进她掌心，“一定要戴哦，说不定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呢？”
　　女人没再推脱，又向她道了次谢，将手链放进挎包的夹层里，小心收好。
　　母子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店门。

　　“哎呀——”李薇薇在身后抻了个懒腰。
　　谷雨扭头，“怎么了？”
　　“没什么——”李薇薇拖着长腔，“就是觉得，我老板真是个天使。”
　　“我才不是呢…”谷雨撅嘴。

　　李薇薇只当她是害羞不好意思了。

　　其实谷雨是真的嫌弃。
　　西方的天使又凶又闹人，成天光着屁股到处跑，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转身坐回柜台里面，店里重新冷清起来，李薇薇抽空去理货。

　　谷雨左看看，右瞧瞧，见李薇薇忙得正欢，便偷偷捧起手机，打开“月下”APP。

　　客户库里果然多了一个新头像。

　　“姜南。”她小声念出女人的名字，点进资料页，略微扫过一眼她的命盘和交际圈。
　　大多都是颜色很淡的交际线，就连父母也是，内圈几乎只有儿子和几个同学家长。
　　就连爱好一栏，也没什么内容。
　　是个家庭主妇。
　　命盘伤官克官，加上她刚刚通话的内容，应该是已经离婚，正在打官司。

　　谷雨内心感慨，按下检索配对键。
　　仙鹤飞啊飞，飞啊飞，谷雨拄着下巴，等啊等，等啊等。
　　就在她都要觉得是自己手机配置太差，软件没有响应，准备退出再重进一次的时候，屏幕中央突然跳出一个头像。
　　谷雨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身，一不小心把发票夹给碰到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李薇薇被她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回头喊道：“老板？你怎么了？”

　　谷雨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没事没事！你帮我看一会儿店，我马上要出门一趟！”

　　-

　　姜南的正缘，是一个年轻咖啡师。

　　作为她空窗许久的第二个客户，谷雨处理得十分认真，仔仔细细通读他的资料卡，还点了个小五角星收藏。
　　咖啡师是98年出生，比姜南小7岁。
　　看资料库上的头像，模样还挺俊俏，是现在流行的奶狗风格，自己在市南经营着一家咖啡厅，偶尔就喜欢听听音乐剧，看看书，逛逛画展之类的，算是快节奏的钢筋水泥里为数不多的慢生活。

　　谷雨偷偷摸摸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捏了个诀，变幻到市南一处公共卫生间里。
　　因着施展法术不能被凡人看见，所以谷雨刚一来到青市当差，便抽空摸透了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犄角旮旯，方便自己施展瞬移法术的时候落脚。

　　她推开小隔间的门，装模作样地洗了个手，接着池子甩干净水珠，昂首挺胸走出卫生间。

　　刚一出门，便迎面撞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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