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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蘅之
10.
吃完晚饭后天色甚至没有完全暗下，想到他们先前提到过的还有事要做便打车嘱咐司机将我们各自送回家。
我上楼，进卧室拎起飞鹤，换上练功的太极服走到附近相熟的道场。
空旷的道场里，只有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年正在练习剑术，见我到来便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笑容。
“啊，是春千夜。暑假以前的时候住在哪里呢。”
“……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住呢。”
谈话就此草草了结，我想询问为什么几个月前他不告而别，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我递出在出门前塞在袋子里的、病鹤送的伴手礼，春千夜很有礼貌地收下，顺手轻轻抚了抚飞鹤的剑鞘：“不论说过多少次、飞鹤还真是漂亮啊。”“对吧对吧——”被夸赞佩剑，我略微得意地将飞鹤出鞘，对着道场内的顶灯，剑身泛着微微的寒光。不过他没有接话，我也感觉颇为无趣，于是，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各自训练了一阵子，我琢磨着今天的运动量应该觉得已经到位，便要收拾衣服告辞。
春千夜，好像思考了很久，终于轻轻伸出手，拉住我的衣摆问我：“以前都没什么机会碰飞鹤呢。飞鹤有开过刃吗？我想摸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不……啊、小心！”
我的话还未落地，春千夜就不小心划破了手。他盯着指尖慢慢沁出的血珠，舌尖伸出、舐掉血珠，将手指含进了嘴里。
11.
和春千夜认识纯属意外。
很久以前，他还姓明司的时候就来这家道场训练剑术，我跟他年龄相仿，很快两人便混熟了。关系最好的时候，我常常邀请他来我家玩——两个男孩子，没有家长的管束，暑假打电动打了个天昏地暗，多亏病鹤安排了家政服务员来做饭，否则不知道我们俩会不会倒霉地患上胃病。
当初的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像怎么也玩不腻。
其后有一天，他忽然满脸鲜血地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他两边的嘴唇被撕裂，不断地往外渗着血。垂着眼睛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我心下一惊，马上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他仍维持着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表情，将头轻轻地靠在我肩膀上。
救护车很快到位，我半推半拉地带着他上了车去医院处理伤口。护士先生给他上药的时候他疼得快要晕厥，却仍然死死地握住我的手。我挣脱不开，便由着他去。
只是后来，春千夜拨开护士要继续给他上药的手，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蘅之。我能在你家住一阵子吗？”我看着他濒临崩溃的表情，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我的备用钥匙递给他。
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给你。春千夜，先安心处理伤口吧。这是大门的钥匙，我们处理完就回家，我让管家先生给你录门口的指纹。”
一滴眼泪砸在我的手心，碎成一片湿润。
我最好不要过问。
只有那一滴易碎的玻璃，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春千夜流过眼泪。
医生说春千夜的伤势有点严重，又在面部，需要住院多观察一阵子，我再三答应我会时常来拜访他、他才松开了紧紧攥着我手腕的手。
手腕青了，好讨厌。
-
出院的那一天，春千夜默默地跟在我身后，生怕我丢下他直接回家似的。
在门口存好他的指纹，不合时宜的咕咕声从我们俩肚子里传出来。已经过了家政服务员的工作时间，松下先生在帮忙录完指纹后就已经离开处理其余的事务，我干脆打了外送的电话。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不断冒着香气的牛肉拉面和炸鸡就已送到家门口。春千夜很自觉地出门取了外卖，我才突然想起来——春千夜的嘴唇受伤了还没好全、应该吃不了这些东西吧？
我暗自懊恼，但是想起病鹤以前给我买的蛋白粉和速食土豆泥，马上从厨房的柜子里取出它们。
春千夜拎着外卖回来，我从冰箱中取出在Cozy Corner买的奶酪蛋糕递给他：“小口一些吃吧，别把伤口弄裂了。”他接过蛋糕轻轻嗅了嗅，微微地露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春千夜
12.
谢蘅之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中取出一个小医药盒，凑近了三途春千夜。春千夜乖乖地把受伤的手递给他。
蘅之，为了处理伤口而离得很近，近得连橙花洗发水的味道都萦绕在三途的鼻尖。春千夜抿着唇，看着眼前垂着头为他处理伤口的少年。
蘅之的头发很长，有几缕蜿蜒在春千夜的手臂上，柔软的发丝搔得他手臂有些痒。他脸上没有留下疤，因为蘅之在他出院后天天盯着他不许他吃医嘱上明令禁止的东西，自己却吃个没完——果然是故意的吧？
春千夜想着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永远都不要好！这是蘅之的剑留下的，再怎么说也是蘅之的疏忽他才会受伤的对吧？
不知不觉地，没有受伤的手已经抓住了谢蘅之的一缕头发，慢慢握紧。谢蘅之处理完伤口，叹口气，正打算去冲个澡回家，却被扯得头皮一痛：“干什么呢春千夜！”
但是，应该没有真的发火。春千夜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指纹还在吗？”谢蘅之一顿，马上反应过来：“那当然！他有点犹疑，“春千夜、你今晚要回来住吗？”
“回来”住吗，三途春千夜必须承认这句话让他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对。但是可能到的会有点晚，不用等我。”谢蘅之闻言，轻轻踹了他一脚：“谁会等你！明天周二只要上半天课，我今晚要打游戏的。刚发售的《浓雾中的猫头鹰庄园》，你知道这个游戏吗？可以联机，到时候新开个存档你和我一起玩吧。不，或者，在你回来之前我可以先玩点别的游戏。”
13.
在道馆的浴室里冲了澡。
告别了蘅之后，三途春千夜换上了东卍的特攻服。古怪地、他不想让自己的好友参和进不良那档子事里——蘅之天生就该过他有钱而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只要知道吃饭睡觉打游戏就好了——这么说好奇怪，纨绔子弟似的。不过以蘅之的成绩和头脑完全可以上国内最顶尖的学校，只要他想。
但是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和蘅之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三途春千夜又莫名地有些郁结。
一边胡乱想着这些事，一边走到了集会的神社，他所在的五番队吵吵嚷嚷地讲着些不好笑的暗示笑话，待到Mikey和Draken从神社的另一个入口进入集会场地时才骤然安静下来。
“总长好！您辛苦了！”
三途春千夜并不跟着喊这些话，只是跟他们，一样对认定的王深深地弯下腰鞠躬。
集会训话开始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终归都是那么几句话，Mikey随心所欲的发言，Draken偶尔严肃补充两句。今天是几号呢？蘅之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呢，于是在心里盘算着今年蘅之的生日该送些什么好。
放空的时候，余光瞟到个有些眼熟的背影一晃而过，来不及细想，他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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