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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
玉带巷坐落在老城区。
据说明代这里曾住着一位王侯,出入府门,腰间必系玉带,所以百姓都管这条巷子叫玉带巷,后来朝代更迭,王府早已消失,只有这个名字流传至今。
附近有几处古代富商官宦的宅院,保存尚好,里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如今被修葺成一片小有名气旅游景点。
所以玉带巷也被划作建筑保护区,没有经历拆迁改造,整体还保留着江漫儿时的样子,很有老旧古朴的味道。
车一路开到巷子口,师傅关掉导航,扬声道:“姑娘,是这儿吧。”
江漫从车窗往外一瞥:“是,麻烦师傅帮忙开一下后备箱。”
师傅下车,热情地帮她搬出行李,放到地上:“天挺黑的,你走路小心,一会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谢谢。”江漫客气地点点头,两只手艰难地拎起箱子。
整条小巷铺满青石板,很有古韵,唯一的缺点就是交通不方便,车开不进去,行李箱也没办法拉,只能靠蛮力运进去。
江漫的小房子在玉带巷深处,一路走进去,只见巷子里又新开了两家民宿。
玉带巷还是曾经的玉带巷,但和江漫小时候记忆里的天差地别。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巷子里坐一排摇着蒲扇乘凉的爷爷奶奶,每个人江漫都叫得出来,如今这些人家基本上都搬到楼房里,老房租出去,每个月的租金不少。
这两年民宿火热,玉带巷又挨着景区,已经开着好几家民宿客栈,剩下的,还有两家工作室,一家是美甲店,另一家是服装工作室。
它们的招牌,在夜晚里亮着霓虹色的灯,恍然间,江漫觉得自己是从一个繁华的地方到了另一个更繁华的地方。
隐约还能听到,一间院子里正在举行活动,年轻的男女在里面欢闹嬉戏,音箱里放着邓丽君的老歌。
“泪也浓,情也浓,泪浓情更浓……”
江漫跟着调子哼哼了两句,眼泪都要情不自禁留下来。
唉,让失恋的人挺这种歌,真是作孽。
别看刚才,她和陆海说地那样决绝,可是心里,一时半会儿哪里走得出来。陆海是她的初恋,从上学到工作,她只爱过这么一个人。
江漫越想越伤心,连忙快步往家里走。
今天晚上,只怕要失眠了。
巷子深处安静些,江漫停在一扇不起眼的灰色的小门外,放下行李,从口袋摸出一串钥匙,拧了许久才打开院门。
她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还有个可以安居的小窝。
房子很小,除去院子只有五十几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里面的装修翻新过,所以一个人住还是蛮惬意的。
小院里是另一方天地,有着与世隔绝的静谧。
半年没过来,院里长出不少杂草,小池塘内积了些之前暴雨留下的水,水里映着银盘般皎洁的月亮。
到屋里,打开灯,一切都和走的时候一样。
只是离开时,有陆海帮她打包东西,忙前忙后,连她看电视时爱用的抱枕都不曾落下。没想到半年后,她却孤零零地回到原地,空气里都弥漫着冷清的味道。
江漫放下箱子,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她想放空自己,可是此刻,大脑里却充斥着各种画面。
陆海和她拥抱亲吻,给她带饭,接她下班,生日的时候送她亲手做的礼物,一个个甜蜜的画面在眼前翻转,最后却定格在今晚,阳台上他打电话的背影。
她捂住脸,在这个让她有安全感的环境里,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彻底爆发。
江漫嚎啕大哭。
汹涌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陆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是的,背叛。陆海今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这是来自爱人的背刺。
江漫咬牙想,她和陆海没有可能了,她无法忍受这种背叛。
哭了许久,哭到筋疲力竭,江漫缓缓放下手,她感觉到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
多么糟心的一天!
想想明天醒来,还要去公司办理离职,江漫就有些绝望。
接着,更让她感到绝望的事情出现了。
她再一次看到自己左手的食指上出现了一节红线。
这是什么鬼?
江漫连忙用右手的食指戳了戳。看着碰到了,但是什么也摸不到,除了手指皮肤温热的触感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所以这根红线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幻觉?
江漫恍惚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游荡在梦里。如果是梦,这个梦也太可怕了吧!
第三次了,这是她第三次看到红线。
两次是在自己手上,一次是在电梯里,那对情侣的手指上,都是鲜红的颜色,都系在左手的食指。
最主要的,都是在她被辞退和分手后。
江漫合上眼皮,吁道:“完蛋了,看来是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还得找个时间去看病,不知道该挂眼科还是精神科?”
“啊!要疯了,这是什么混蛋日子!”
江漫彻底崩溃。
最近一直在加班,本来就很累,今天一顿折腾后,江漫已经头昏脑涨。她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结果歪过脑袋,不一会就斜倚着沙发靠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她的右手搭在了翡翠镯子上。
睡梦中,江漫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只能看得到一个背影,就算费尽心思,也绕不到他的面前,
和陆海的身形完全不一样,这个男人长得高大强壮,他的背很宽厚,充斥着力量感。
但是他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就像电视剧里将军身上的甲胄,手上拎着一柄银色长刀,刀剑锋芒锐利,闪烁着银白色的冷光,刀身上,染着一片殷红的血渍。
-
第二天,江漫是被太阳晒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热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倾洒在身上,整个人晒得暖烘烘的。
几点了?
江漫抹了把脸,四处摸自己的手机。
把手机从沙发缝里掏出来,点开一看,九点三十!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江漫慌忙找拖鞋,找了一分钟,忽然一拍脑门,昨天的记忆像流水一样涌进脑海。
“糊涂了,今天不用上班啊。”
她往后一倒,躺回沙发上:“真是,离职急什么急。三年多兢兢业业,年假一天都没休过,周末还经常自愿加班,现在都被辞了,还不能好好睡个懒觉?”
她看一眼手指,上面的红线又消失不见。
江漫揉揉太阳穴,打开手机。几十条微信和未接电话冒出来,瞬间将她淹没。
昨天晚上都是陆海发的消息。
陆海平日的作息像机器人一样规律,每天十一点必定睡觉,绝不熬夜,可是昨晚破了戒律。
他先写小作文道歉,又拍照片问她这个没带那个没拿,要不要给她送过来。最晚的一条是凌晨两点钟发的,一张她以前用年糕的照片做的表情包。
年糕蹲在地上,乖巧地抬起头,一对绿眼眸水汪汪的,脑门上写着一句话:“宝,我想你了”。
江漫的心抽动了一下。
年糕贪吃,当时江漫正在吃酸奶,年糕蹲在脚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口水都快流出来,江漫笑得手抖,拍下来这张照片。
她常发这种自制表情包给陆海,上面写着各种挑逗肉麻的情话。陆海木讷得像个老学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时,就会说“我也是”。每次看到这三个字,江漫就能脑补出他脸色微红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只觉得字里行间写满了宠溺。
这是陆海第一次把表情包发回给她。
要是之前,江漫看到肯定开心死了,恨不得马上把他扑倒。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头疼。
唉,好烦!
分手之后,还要面对一堆事情,陆海不肯轻易放手,年糕的抚养权怎么定,父母那边如何交代。
想想这些,江漫就觉得棘手。
她索性不再考虑感情的事,开始查看其他消息。
上午九点多钟,主管蒋为把她从几个工作群里踢出去,没有解释原因,倒是逮着她手下苏倩报表里的小问题,劈头盖脸在群里指责一通。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在指桑骂槐。
江漫没按时到公司上班,部门里已经传开她被裁员的消息,两个平日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悄悄截了图发给她,问具体什么情况。
苏倩也是委屈,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主管。她刚进公司两个月,还在实习期,战战兢兢地给江漫发微信:“江姐,您今天还过来吗?”
江漫飞快地回消息,手指都快在屏幕上搓出火星:“来!我一会就到。”
她心里暗骂道:蒋为这肚量,能当的上主管,真是老天爷不开眼。
本来,公司的主要业务是给客户公司做咨询服务,维系顾客靠的是专业度,可是以蒋为和姚莉莉为首的这些人,不想着好好分析市场和行业,每天就会喝酒拉关系,到处拉踩,压价截胡。
她不信高层领导对这些事不知道,不过是为了某些直接可见的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样的做法,只会导致公司在业内的名声越来越差。
破公司,不待也罢,早晚它要完蛋。
天天和几个小人勾心斗角,时间都花在内耗上,没什么意义。
江漫深洗一口气,站起身,准备迎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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