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逢春

　　主仆三人到坤宁宫中时，皇后江慈月正在抄着经书，见到苏妤姝，放下手中的毛笔，温声开口，“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
　　“姝儿来了，过来坐。”江慈月拍了拍自己坐着的贵妃榻，示意苏妤姝坐过来。
　　“秋桂，去给公主拿个手炉过来。”
　　江慈月握着苏妤姝的手，轻叹一声，“这些日子倒是清瘦不少。”
　　“母后不必挂念儿臣。近来天气严寒，母后要多注意身子。”
　　似是察觉有什么话要说，苏妤姝率先开口询问，“不知今日母后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母后也就不卖关子了。如今姝儿已过及笄，朝中适龄男子，母后也找人打听过。姝儿可有心仪的？”
　　苏妤姝并未如前世那般推辞，反问道，“不知母后人选是？”
　　江慈月拍了拍苏妤姝的手背，为难道，“母后一时也无法抉择。过几日，朝中有场宫宴，若是有合适的，母后再瞧瞧。”
　　“好。”苏妤姝温声应下。
　　“听说澹儿被禁步了？”江慈月话锋一转。
　　苏妤姝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澹儿性子纯，易受人挑唆。可别毁了你们俩的关系。”江慈月语重心长地望着苏妤姝。
　　夜幕降临，窗外的雪花依旧飘个不停，橘黄的烛光将雪花的剪影印在整条道路上，余留一排排交错的脚印。
　　放眼望去，整个皇宫白雪红墙相交映。
　　苏妤姝攥紧了手中的手炉，整张脸埋在了毛绒绒的狐氅里。
　　“殿下可是冷了？”云苓撑着伞，瞧见了苏妤姝的小动作。
　　“有点。今年冬日的天格外冷了些。”
　　“那殿下可要先去祈云殿宿一宿，等明个白日里暖和些再回府。”
　　苏妤姝瞧了瞧黑沉沉的天，“罢了。早晚的事，还是回去吧。”
　　十日后，皇宫设宴。
　　宋清砚整理好官服，坐上马车去了宫里。
　　一清早，苏妤姝就被惊竹叫醒，生生打扮了一两个时辰。
　　看着手中的金丝嵌玉头面，惊竹直犯起了难，“这两套公主戴起来都好看，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这个。”苏妤姝指了旁边的白玉银簪，“简便就好。”
　　平日里本就多与那群老狐狸打交道，苏妤姝自然不愿多费工夫在这上面。
　　这边妆造刚搞好，那边江慈月就派人过来传话了。
　　等苏妤姝到时，朝堂重臣已经在殿中坐着了。
　　萧筝之音绕梁，舞女乐工轮番演奏。
　　重臣原先的拘谨也已消失不见，遥遥举杯，相视共饮。
　　苏妤姝借着饮酒，瞥了眼下坐的宋清砚，思量着如何实行自己的计划。
　　恰巧这一幕被人看到，江慈月顺着自家女儿的目光望过去，所望之处正是宋清砚。
　　晟帝一挥手，歌舞乐声立刻停了下来。
　　“宋卿，此番归来，你可谓是功劳颇巨啊。想要什么赏赐啊？”
　　宋清砚立刻出了席位，叩首道，“陛下言重了。身为人臣，这是臣应尽的职责。”
　　晟帝龙颜大悦，下旨道，“好！来人啊！赏！”
　　宋清砚刚谢完，江慈月出声，“宋大人如今已到成婚年龄，可有婚约在身？”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知晓这是皇后在为昭和公主招驸马。
　　“回禀皇后，臣暂无婚配。”宋清砚恭敬应道。
　　忽地，江慈月转头望向苏妤姝，“如何？”
　　苏妤姝没想到江慈月如此迅速，刚想开口，殿内突兀地发出一声响。
　　众人目光被引去，只见顾玄泽略带歉意道，“抱歉，是臣殿前失仪了。”
　　晟帝今日开心，自是没有计较。
　　苏妤姝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正巧对上他探过来的目光。
　　“宋大人年轻有为，为人谦逊，自是甚好的。”苏妤姝的声音将众人注意力重新拉回。
　　晟帝哈哈大笑起来，“姝儿倒是极少这般赞赏他人。”
　　殿内众臣心中无比赞同，这些年朝廷中受到苏妤姝赞赏的臣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晟帝与江慈月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
　　“宋卿既无婚约在身，不知可愿尚公主？”
　　宋清砚跪了下去，深深俯首，“多谢陛下。能够尚公主是臣的荣幸。”
　　他待在京城时间不久，晟帝贸然说起婚事，怕是会影响苏妤姝对自己的看法。
　　“姝儿意下如何？”
　　苏妤姝站起，走到殿中心，跪在宋清砚旁边，“谢父皇。”
　　宋清砚微侧目，着实不清楚苏妤姝的用意。
　　“好好好，择日不如撞日。来人，拟旨。”
　　一场宫宴，人人各怀鬼胎，时不时瞥向顾玄泽的方向。
　　平日里昭和公主殿下多与顾玄泽走得近，谁知今日竟然同意嫁给未见几面的宋清砚。
　　一时之间，众人讥讽、可怜等目光都投在了顾玄泽身上。
　　顾玄泽故作镇定地喝着酒，心中猜测可能是沈若烟的事情惹到了苏妤姝。
　　宫宴结束，苏妤姝碰到候在此处的宋清砚，“参见殿下。”
　　“宋大人候在这里，有事找本宫？”苏妤姝抬眼看他。
　　“殿下若是不愿，臣可去求陛下收回旨意。”宋清砚不理解，他以为苏妤姝会拒绝，毕竟两人接触并不深。
　　苏妤姝脸上的笑敛了些，“若是不愿，本宫自会拒绝。宋大人不愿意？”
　　宋清砚一时语塞，辩解道，“臣并非不愿。”
　　“既如此，宋大人便好好准备吧。毕竟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说完，从宋清砚身边径直离开。
　　宋清砚王者苏妤姝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刚刚躲在后面的臣子走上前来，拍了拍宋清砚的肩膀，哀叹几声，可惜地摇摇头，“宋大人保重。”
　　云苓扶着苏妤姝上了马车，“殿下当真要嫁给宋大人？”
　　苏妤姝回望身后远处的宋清砚，“有了他，无论本宫下江南还是赴塞北，都有合适的由头。毕竟本宫的未来夫君可是位行走各地的巡抚使啊。”
　　更何况婚嫁一事，于她而言，不过是行走在江山黎民之间的工具罢了。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她主动提出的。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她和晟帝知道罢了。
　　昨日夜里，苏妤姝进了自家父皇的御书房。
　　晟帝放下奏折，“姝儿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苏妤姝直接开门见山，“明日宫宴上，还请父皇为儿臣探一探宋大人的口风。”
　　“什么口风？”晟帝倒是真的疑惑起来。
　　“是否愿意尚公主。”苏妤姝认真道。
　　这次晟帝沉默了很久，语重心长道，“姝儿，你知道父皇对你的重视。”
　　苏妤姝拱手，“儿臣知晓，但儿臣有儿臣的打算。”
　　“此次桩婚事若是真成了，朝中那帮大臣自是会拿你已出阁这件事压你。”晟帝眉头微蹙，略有些不赞同。
　　苏妤姝看向晟帝，“要的便是如此。”
　　让那些人以为自己已经处于政权的边缘，他们才会更快的伸出利爪。
　　晟帝最终同意了苏妤姝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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