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竟是他的头号信徒

　　半个时辰后，离卿尘见明渊端过来一碗烤水草，他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香味。

　　深绿色的水草被火烤过之后，变成了焦黄色，整碗水草热气腾腾的，色香味俱全。

　　“神明大人，要不要来吃点东西，我做的饭可香了，隔壁小孩闻了都得馋哭呢。”明渊笑得殷切，见离卿尘的双手被缚住，便想要端着碗喂他吃。

　　离卿尘看了眼他那瘦弱的身板，拒绝了他，“我无需进食，你自行享用即可。”

　　明渊为离卿尘感到遗憾，但忙活了这么久，他的确也是饿极了，便蹲在离卿尘的身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直到将整整三大碗的烤水草都吃完，明渊才堪堪饱腹，吃完饭，人也犯懒，直接往贝壳床上一躺便万事大吉。

　　离卿尘正想说他两句，没想到床上那人却开始捂着肚子缩成一团，身上的红衣都被明渊自己扯出好几个褶子。

　　“痛.....”明渊身子开始发抖，脸色也白得吓人，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下一秒，人竟被生生疼晕了过去。

　　“阿渊，阿渊？！”离卿尘连忙唤他两声，见床上那人没有半分反应，顿感不妙。

　　他身上一共缠着三条缚龙锁，将其中一条缚龙锁上面的力量回收到身体内后，他又听见了心魔在蛊惑自己。

　　‘生灵终有一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快杀了他吧！’

　　‘不过是个凡人，蝼蚁一般的存在，死就死了。’

　　“闭嘴！”离卿尘捂着脑袋喝止心魔继续蛊惑他，原本平稳的情绪又开始躁动起来。

　　眼见着床上的青年呼吸越来越弱，离卿尘尽量摒除杂念，用神力去维持住青年的一丝生机。

　　‘快杀了他！’

　　‘快杀了他！’

　　聒噪！别再念了！他离卿尘只要活着，就别想让他伤害任何无辜的生灵！

　　离卿尘将心魔的声音抛诸脑后，专心救治红衣青年。

　　他长期维持神力输出，上半身险些没维持住人形，银白色龙鳞在皮肤上若隐若现。

　　好在没过多久，明渊的性命没了大碍，呼吸也趋于稳定，只是仍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躺在床上，看上去很是虚弱。

　　这时，心魔仍旧不合时宜地蛊惑离卿尘：

　　‘真可惜啊，他没死成，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死亡的机会，我会看着你杀死他！’

　　离卿尘头疼欲裂，双眼通红，他不断想挣脱缚龙锁的桎梏，可越是这样，锁链就缠得越紧，直到他的手腕被勒出血，龙尾用力地砸着地面。

　　尽管这样，他也依旧没有伤害到床上的青年，只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底的杀念会在什么时候失控。

　　离卿尘的状态影响到了附近的水域，周围的水流开始翻腾不止，暗流也不断涌动着，连这次干燥的临时居所不知不觉中也布满水汽。

　　在他的心理防线到了崩溃边缘时，从脚底窜出五条金色锁链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大量血液从伤口流出，浸湿了他身上的一袭白衣。

　　此时，离卿尘整个人都虚弱地瘫软在地上，唯有双手手腕上缠着的锁链提着他，才没有让他狼狈地倒在地上。

　　但双手手腕已经被勒出红痕，倘若再用些力，他的两只手腕就要断了。

　　巨大的痛意让离卿尘立马恢复清明，他努力令自己体内翻腾的力量平稳下来，周围的暗流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水域也逐渐恢复平静。

　　离卿尘虚弱地跪倒在地上，他抬头看向躺在贝壳中的人。

　　阿渊的身体那么瘦弱，纤细的腰肢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掐断，这次运气好，没能让心魔得逞。

　　那下次呢？

　　下次他是否还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让阿渊像这次一般安然无恙？

　　现在的离卿尘对于明渊来说，就像是一支随时都能穿透他心脏的利刃，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能轻易夺取明渊的性命。

　　既然这样，他还是尽量疏远他吧。

　　这时，离卿尘敏锐地察觉到明渊的眼皮动了动，随后看到青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神明大人，是你救了我吗？”明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肚子，随后对离卿尘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直到明渊看到离卿尘胸膛被多出来的五条锁链贯穿，鲜血流了一地的模样，瞳孔一缩。

　　他手足无措地凑到离卿尘身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卿尘继续流着血。

　　龙尾将明渊扫到远处，离卿尘眼神一厉，“别过来！”

　　明渊没有听离卿尘的话，而是一个劲地往他的身边凑去，每次距离他三步距离，就会被龙尾巨大的力道抽飞。

　　明渊执拗地坚持着，同时也被龙尾一次又一次地抽到远处。

　　本来就瘦弱的躯体，如今被抽得遍体鳞伤，明渊的嘴角溢出鲜血，脚步却依旧坚定地迈向离卿尘。

　　“咳咳，你...不让我靠近，我偏要往你那凑，有本事你就一尾巴抽死我！”明渊继续往前挪着步子，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吓人的伤痕。

　　眼见着明渊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离卿尘只好将自己和明渊的中间设上一道屏障，阻止他继续接近自己。

　　“你为何如此执拗？”离卿尘见明渊还要往屏障上撞，叹了一口气。

　　明渊扒着屏障，红着眼眶说道：“世人厌弃我也就罢了，现在难道就连神明也不肯要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

　　既然不想让他待在身边，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对他这么温柔？

　　为何他一醒来，神明对他的态度天差地别？

　　眼前触手可及的温暖，没想到竟是他的一番奢望吗？

　　既然这样，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自我了结吧，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乞丐的死活。

　　明渊想到这，仰起头便想让自己撞死在屏障上，只是人还没有撞上屏障，离卿尘便将设在二人中间的屏障及时撤掉。

　　没了屏障，明渊一下子就撞到离卿尘的怀里，穿透离卿尘身上的五条锁链距离明渊的头也不过一拳的距离。

　　离卿尘闷哼一声，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被锁链贯穿的伤口也有些撕裂。

　　他被撞得身形不稳，连带着身上缠着的锁链都在晃动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渊从离卿尘的怀中抬起头，以一副赌赢了的样子看向离卿尘，虽然眼眶还是红通通的，但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高兴。

　　“我赢了。”明渊笑出了声。

　　“胡闹。”离卿尘低声呵斥他，又问他，“我何时与你打赌了？”

　　明渊维持着趴在他怀里的姿势，眼睛定定地看向离卿尘，“我赌你，不会对我方才的行为视若无睹。”

　　若明渊赌输了，便直接赔上一条命，但若他赢了，离卿尘就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明渊靠近自己。

　　毕竟，明渊能把自己的性命随意充当赌注，想来也对死亡没有多大的感觉。

　　离卿尘复杂地看着眼前才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最后，他还是妥协了，“罢了，随你吧。”

　　闻言，明渊眼睛一亮，看样子仿佛已经将身上的伤痛忘掉了似的，笑得一脸灿烂。

　　明渊从喜悦中脱离出来，才想起离卿尘还受着严重的伤，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不见，他担忧地看着离卿尘。

　　“这些伤.....”明渊欲言又止。

　　“无妨，皮肉伤而已。”离卿尘淡然地说道。

　　龙族命硬，只要没有伤及神力本源，一般的伤痕都可以看做皮肉伤。

　　缚龙锁本来就是用来封印神力的，离卿尘的神力缺失严重，自然看上去要更虚弱一些。

　　“这金锁链还是缠在你身上的时候好看，但你为什么偏要让它们在自己身上开个洞？”明渊听到离卿尘这么说，便将心放下大半，随即关心起另一个问题来。

　　“这样一点也不好看，丑死了。”明渊对待金锁链没有一开始那么喜欢了，甚至眼神中还带了一丝厌恶。

　　离卿尘倒是很喜欢这锁链，若没有它们，那他便会应了魔尊殒命前的那句话，对苍生大开杀戒。

　　届时，六界定然生灵涂炭，而他则会成为只知道杀戮的堕神，无人能够阻止他为祸苍生。

　　“我累了。”离卿尘不再理会明渊，自顾自地开始闭目养神。

　　方才他险些让心魔失控，费了好大一番力量才将心魔重新压制回去，事态平息后，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惫让他昏昏欲睡。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阿渊的情况了，一切先等他休息好再说吧。

　　离卿尘闭上眼睛，垂下头，下半身的龙尾又重新恢复成腿，一如明渊初见他时的模样。

　　纤尘不染的神明忏悔般地跪在地上，身上缠绕着一道道金色锁链，一双白皙的手腕被吊在半空中，勒出一道道青紫的痕迹，五条锁链穿透胸膛，被洞穿的伤口汩汩流着血，染红了胸膛下的白色布料。

　　离卿尘安静地跪在地上，他尽量让自己的大脑放空，顺便再将体内的神力输送到缚龙锁上。

　　随着神力不断消减，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碑文，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个碑文上面刻了些什么内容，但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碑文对他很重要。

　　他想仔细窥探碑文的内容，但无论试了多少遍，他就是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最后，离卿尘还是没抗住涌上来的疲惫感，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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