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

　　人来人往的机场，混杂着热气。冷空气见缝插针地从外面插入，但在接触到内里的时候融为一起。
　　好在车内暖气足，冷空气进不来。盛澪坐在副驾驶补觉，后座的两人在用手机交流。

　　-最近怎么不回消息，也不见你上号。
　　-有事。
　　-什么事这么忙。
　　-追人。

　　看到这一句盛倦野来兴趣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吧。

　　褚也懒洋洋地靠在背椅上，一只手拿着手机。盛倦野又发了几条信息过去，但褚也没回。盛倦野撇了他一眼，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在和他的心上人聊天。盛倦野深深地唾弃了他，退出和褚也聊天页面，点开了另一个人的。

　　褚也确实在和心上人聊天，但可能不是到“聊”这种程度，大多数都是他一个人的消息。周之肆没有回他，按理说他已经醒了不可能看不见他的消息。

　　周之肆早就醒了，信息也看见了，但他没有回。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态，看着褚也发来一长串的消息，手指停在输入键上空，迟迟不肯落下。
　　直至手机黑屏。

　　H市第一人民医院，分化科。
　　“最近感觉怎么样？”医生看着他的检查单，“腺体会发烫。”“腺体发烫是正常的，我看你的激素越来越不平衡了，二次分化应该不久了。”
　　周之肆沉默一会突然开口：“如果有个人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医生皱眉，“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嗯，很浓。”医生沉思一会，很慎重地告诉他：“你们的契合度可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
　　“这种情况的话，很难说。”

　　手心传来刺痛。

　　他问：“有什么影响吗？”

　　“他的信息素在影响你，在推动你的二次分化，更可能会将他也强制分化。”“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这种可能。”医生有些尴尬，他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
　　只能讪讪解释：“这种个例很少，因为诱导分化很难遇到契合度这么高的ao。之前没和你说是我的失误。”

　　医生咳了咳，正经说：“你是对那个人有想法吗？如果没有的话建议你别离他太近，你的激素会升得更快。”医生收了资料，建议他：“诱导分化是二次分化的一种，但诱导分化的‘诱导’条件太高，很多人都无法遇到契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配偶。”
　　“这种情况很不稳定，我建议你拿一针停止分化剂。”

　　停止分化剂，专门针对二次分化的一种药剂。在早年医学还不发达时期，人们无法正确引导二次分化，索性就制作出强制停止分化的药剂。但是药性大，有很大的危害。
　　随着近几年的发展，人们不但能有效的引导二次分化，有发现了一种新的分化——诱导分化。诱导分化违背了现代科学规律，这类分化常在于部分Omega，他们的信息素中带有的诱导分子，具有强制性，能强制将别人二次分化。

　　“不过要提交申请，需要的话我给你开证明。”停止分化剂要开证明提交到市级医院，审查过后才可以拿到。药剂管控严格是有原因的，还未改良版的药剂有兴奋作用和致幻性，早年管控不严格导致药物黑色产业泛滥。“你别担心，改良后的分化剂没有太大影响。”

　　“暂时不了。”
　　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让他走了。

　　从医院出来，冷风灌进衣袖。周之肆也没穿多少，整张脸露在围巾外；冷风刮骨般吹过，十二月流感肆虐，医院外有着不少人。

　　盛澪忍住气，好言相劝：“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求你下来。”
　　威胁，又是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褚也堵着气从车上下来，停在离盛澪一米远的地上。
　　盛澪：“……”

　　不就是复查吗，这么抗拒干什么？
　　不就是抽个血，他这么怕痛吗？

　　盛澪和盛倦野俩人齐齐冒出这个想法。
　　有时候盛澪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这个儿子的。盛倦野也搞不懂为什么小时候会这么崇拜这个表哥。

　　褚也不爱打针，或者说他害怕打针。如果知道他今天是来复查的，他打死不出家门一步。失策，失策了啊——
　　“逃了两个月，你今天说什么也得给我去复查。”
　　分化科门口，一米八几的Alpha被人推进了科室，医生说要先抽血。听到这两个字褚也就想原地爆炸，所以这才是他妈不让他吃早餐的原因吗？

　　盛倦野的妈妈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小也又逃复查了？”
　　“嗯，他竟然还不让医生告诉我。”盛澪双手环胸，身边的人拍肩安慰道：“有阴影也是没办法的。”
　　盛澪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自责：“如果当时我在他身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意外总是无法提前预知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屏上蹦出褚也的名字，“结果出来了，去看看吧。”

　　褚也捂着针孔，瘫在座位上。医生拿着报告过来，看到他的坐姿一笑：“这么怕抽血？”褚也把半张脸藏进衣服里，声音闷闷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逃复查。”
　　“行，坐好点吧，你妈来了。”

　　看到褚也的坐姿，盛澪出乎意料地没有骂他。“他最近的激素太不稳定了，”
　　下一句话让盛澪整个心脏都提起来。
　　“看趋势有可能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盛澪虽然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但她还是不敢相信。二次分化的人很少，像褚也这种Alpha分化成Omega的少之又少。性别的变化会让褚也遭受非议。

　　“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别人或许打一针分化剂就好了，但他不行，他身体承受不住。”
　　又是分化剂。

　　褚也身体不行，第二性别分化太晚了。同龄人在十二三岁时分化，褚也快十七岁才分化。而且他有病根，他正要分化的那一年发了高烧，又在医院遇上逃犯，被打了一针分化剂。
　　最后住了半年的院，才勉强稳住身体。盛澪对当年的事后悔莫及，公司又刚步上正轨，每天在医院和公司俩头跑。
　　“妈，你别这样。”

　　盛澪回过神，褚也把衣袖拉下去盖住了针孔，“你又没错，不过是二次分化，总比打针好一点。”听到他这么说，盛澪刚刚的心疼和愧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医生也是熟人，笑着调和气氛。复查没有太多内容，主要是每次都要抽血，所以褚也才爱逃复查。
　　J市被白雪覆盖，枝丫被雪压得抬不起头。风迎面而来，吹跑搭在肩上的围巾，拉出长长一节。
　　灰褐色的围巾飘在空中，像宣纸上的一抹黑墨，颜色很淡，却是宣纸上最重的墨彩。

　　额发被吹散，眉目模糊在雪色里；Alpha的信息素融在冰冷的空气里，木质玫瑰的味道变得冷冽。褚也的激素不稳定，信息素总是控制不住地外泄。因为这个褚也的腺体上常常贴着抑制贴，腺体上的那块皮肤被藏起来，导致变得异常的嫩。
　　手机的振动声在无声的车箱里格外明显。
　　是周之肆的消息。

　　-刚刚看见。

　　雪落在指尖，慢慢融化；玫瑰园在大雪的覆盖下抖了抖花上的积雪，露出玫红色是花瓣，艳丽的颜色邀请客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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