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

　　“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墨绿色的巨人没躲过BOSS的一击，摔倒在地上，妹妹悲伤地发表死亡遗言，突然，她看到个白色的小身影冲开被扬起的沙尘，义无反顾地向自己奔跑而来。
　　“笨！这都躲不掉！”
　　兔子龇牙咧嘴地骂道，但毛茸茸的小爪子还是在药箱里摸索，给巨人疗伤。
　　“我又活了！你刚才不是说不救我吗？”
　　兔子给了巨人的脸一拳，不得不说，这游戏做的真细致，皮肤碎片还洋洋洒洒地落下，贺怀清被恶心地犹豫着要不要救下去。
　　“啊啊啊啊啊诺比好可爱啊啊啊啊——”
　　“不要用这么粗犷的声音说这样的话！”
　　他们战斗时候的交流会采用所使用角色的声线。

　　“休伤吾友！”
　　一个人夸张地吼出声，高大的骑士从天而降，完美地挡出飞袭来的蛇身。兔子拍拍巨人臃肿的身体，
　　“好了，快起来跑吧。”
　　“不是，你至少给我套个盾啊——”
　　它略带悲伤地拖着残缺的血量跌跌撞撞地向前行，兔子早就不管不顾地跳向鹿眠的角色。
　　‘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带上诺比吧！’
　　可爱的语音伴随伤害加成给到本身就毫发无损的Ｃ，贺怀清瞥到还在努力躲技能的巨人，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释放大招。
　　‘兔兔拯救世界！’
　　全体友方增加诺比百分之五十血量的护盾，体力得到大幅回升，三十秒内获得攻击和暴伤提升，可指定一名友方减去当前冷却时间百分之八十的CD。

　　“诺比大招给我！”
　　贺怀清正在找出声的朋友，没注意到有个队友被炸飞直撞而来，让诺比的小身躯直冲云霄，
　　“我去，要摔死了。”
　　不过大招开出来也不亏，她想着眼睛正好有点犯困，死了还能休息。突然，小兔子被人结结实实地护住，
　　“接住了。”
　　新角色垂眼冲它温柔地笑。难怪皮肤销量被称作新手怪物，是真好看啊，贺怀清发自肺腑地称赞，V社总算脱离恶趣味设计个正常审美的角色出来。

　　诺比安安心心地趴在新角色的肩膀上，随着她冲锋陷阵。倒计时结束，诡异的天象慢慢地像沙漏般缩回地底，黑色的电子屏像天帘般从上而下悬挂，白色的字体清晰地记录每个人的伤害和治疗量。鹿眠的数据近乎断层。
　　“这长公主伤害这么离谱吗？”
　　“诺比增伤了吧？”
　　“那也很离谱啊！关键还灵活，大招还回血——”
　　“卖完皮肤就得削。”
　　“……”
　　诺比抬头看着长公主洁白无暇若瓷般的脸，新角色才发布不到一个星期，学姐就养得这么优秀和熟练，果然是她的偶像！

　　“第三，还不错了。”
　　“你们打吧——”
　　鹿眠突然开麦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要退出了。
　　“诶，长公主别走……”
　　大家都还停留在刚才并肩作战的热血中。贺怀清听着鹿眠的道歉和解释，也跟着她离线了。
　　——怎么不玩了？
　　她飞速地给鹿眠发去关心。
　　——马上要先行了，我得准备准备
　　贺怀清疲惫地打个哈欠，不再叨扰她。
　　——那行
　　——我好困要去睡觉了
　　——学姐也早点睡吧
　　——晚安！

　　——嗯嗯，晚安！

　　五天的休憩时间如白驹过隙，相比于贺怀清这种五天内完全是真的在休息放松的人还是很敬佩鹿眠的认真，但是让贺怀清担心地正是她的过于重视，处理任何意外都淡定从容的人遇上先行却格外激进。每次贺怀清总要跑到学姐那里去叮嘱她心态得良好，一切以自己的生命为前提。这次也不例外。
　　“学姐呢？”
　　“阿清啊——鹿眠？在里面和时序聊天呢。”
　　“嗯？”
　　贺怀清警惕地皱眉，
　　“商时序？”
　　“对啊。”

　　里面人不多，都是准备先行大会的先行者，贺怀清知道学姐接到了双人先行的任务，但没打听到对方居然是商时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学姐和自己去117号。商时序这个人很奇怪，不太喜欢交流，我行我素，这在合作任务中是个很受诟病的缺点，但人家也不需要同伴，毕竟作为开创单人先行的女性后代，她很不负众望。家境优渥，实力突出，但成天和面瘫似的阴沉的家伙。贺怀清想到她的下三白眼就忍不住打寒颤。

　　“学姐。”
　　贺怀清嘴上喊着鹿眠，视线却好奇地偷窥在翻阅资料的大人物，她的头发刚刚及肩，弓背，修长的腿无处安放似的岔开向前伸，侧颜被挡住不少，但依旧可见高挺的鼻梁。
　　“阿清~”
　　鹿眠甜腻地牵过她的手，背着商时序尴尬地吐舌。两颗小脑袋凑得很近，
　　“她是不是很难打交道啊？”
　　“是啊，和她说话都不理我——不过没办法，她觉得烦很正常，毕竟是我自己申请和她一起的。”
　　“啊？”
　　贺怀清目瞪口呆地盯住她，
　　“为什么？”
　　“这个世界的成功率是0.3%……”
　　“这和0有什么区别。”
　　贺怀清吐槽道，
　　“在我眼里这种先行就是完全送死。”

　　鹿眠颔首，
　　“所以管理层考虑了多人先行，我递交了申请书，就通过了。”
　　贺怀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依她来看，这么做肯定不理智，和商时序搭档，出什么意外只能被当作她的替死鬼，高层的选择肯定是她，更何况鹿眠这种罕见的无背景家庭。她不希望鹿眠出事。她身上有种不服命运的顽强和执着。贺怀清从来都会被这种倔强所吸引，会给她一种“翻足耐秋寒”的震撼感，很像沈枳意。但木已成舟。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注意安全——他们不会让商时序出事的，安全措施估计会做的很好，你别管她，你要保护好自己……”

　　鹿眠莞尔，耐心地听着来自妹妹的絮絮叨叨。
　　“知道啦知道啦。”
　　“小商——”
　　两人的交谈被娇气的呼喊打断，三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到来者的身上，是个高贵的大小姐，她漫步走来，每一步都流露出世家千金的自信和傲慢，茂密的卷发轻抚着她的天鹅颈，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曳地长裙，浑身的珠光宝气。鹿眠和贺怀清识相地走得更远些。
　　“她谁啊——先行者的更衣室不可以随便进来吧？”
　　“我也不清楚。”

　　大小姐给商时序暧昧地捏着肩膀，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密语，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单身许久的贺怀清打个哆嗦。
　　“我真是够了。”
　　她准备拉着鹿眠出去讲，和大小姐投射过来的视线撞个正着。她踱步到两人面前，商时序觑眼，也放下资料跟上来。大小姐礼貌地和贺怀清打招呼，
　　“我认得你，沈教授的干女儿对吧？小商拜托你好好照顾啦。”
　　“？”
　　贺怀清摆摆手，示意同行人不是她。大小姐露出困惑的表情。

　　商时序无语地微微摇头，
　　“是她身边这位。”
　　“你是？”
　　大小姐还挂着得体的微笑，
　　“你好，我是鹿眠。”
　　对方微不可察的蹙眉，似乎在脑海中搜索人名，商时序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缓慢地推走，
　　“好了，不要打扰人家说话，先行大会马上开始了。”
　　周围人陆陆续续地出门，气氛冷却，鹿眠也反应过来，
　　“啊，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
　　贺怀清也才回神，她一心揣摩两人关系去了！
　　“那我先走了！”
　　她丢下一句便匆忙地扎进自己的更衣室中。

　　换好衣服后，她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拉开门，不大不小的交谈声传进她的耳朵。估计是因为先行大会马上开始，她们以为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哼，她真是攀得一个好高枝。”
　　“商时序又不正眼看她。”
　　“她那些破事估计人家也知道吧——还腆个脸上前去合作，今天季总那个侄女来了，把她脸都说绿了哈哈哈哈。”
　　贺怀清大概知道她们讽刺得是谁了。她双手抱胸，沉下脸迈出房间。

　　五人三三两两地靠在狭窄的走廊上，被突然冒出来的贺怀清吓一大跳，只有为首的女孩子没露出惊惧的表情，淡漠地瞥眼她。几人面面相觑，贺怀清懊恼自己出来早了，因为她们并没有把人名说出来。为首的女孩站直身子，
　　“走吧，别挡住人家道。”
　　贺怀清用鼻子哼声，跟在那群人后面来到先行大会厅，她看到为首的人走向S组，一口气憋得上不上下不下。S组是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一的先行组别，能进去的，都是天才。

　　天才。

　　多嫉妒的词汇，光是念出来就充斥不甘，鲤鱼一朝变龙骨，凡人颠簸半生苦。

　　她稍微恶毒地诅咒她死在先行的路上，接着敲会儿木鱼，又暗暗想到，别真死了姐。贺怀清遥遥望眼就迅速捕捉到她的学姐，她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群权贵之间，像雪中孤梅，落落难合。与其说是能力的组别，不如说是阶级的组别。那些权贵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常常竭尽全力把孩子培养成优秀的先行者，死在先行的路上不是诅咒，于他们而言，是至高无上的冠冕。

　　贺怀清短暂地庆幸。大会开始的致辞很无聊，清甜的香水味让她惊喜地转头，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朝她得意地挑眉。
　　“你姑奶奶来了。”
　　“快坐。”
　　贺怀清兴奋地拉住她的衣袖。女孩子扎着双马尾，晶亮的眸子明净澄澈灿若繁星，白皙的皮肤像瓷娃娃，粉嫩的薄唇微微向上翘，甜的像果子渍透蜜酒。
　　“我来和你说八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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