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洲曲

　　丹经阁内十分安静，偶尔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叶悠蝉此刻脸都快红的滴出血了。一炷香前，岑夫子交给她一张试卷，嘱咐她在半个时辰内做完。
　　可是试题跟她平日所学的经文道义完全不相干，都是些玄门奥义。这她哪里懂！
　　内心天人交战了数百回，叶悠蝉偷瞟了好几眼正端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的岑夫子，终是忍不住开口求道：“夫子能否换张试卷让弟子作答？”
　　“这张卷子上都是最基础的玄门要点，我以为并不难，你要换试卷，给我个理由。”岑夫子依然闭着眼静坐，不为所动。
　　“弟子向来学的是经书道义，从未接触过玄术，确实不知这些题怎么解。”叶悠蝉窘迫道。
　　“如果不懂装懂，勉强答题，反而更会惹夫子生气。”
　　“没学过玄术？”这回换岑九颂有些吃惊。
　　“从未学过。”叶悠蝉摇头道。
　　岑九颂霍然站起身来，没等她看清楚，便见他右手掌心凭空浮现一块黄色玉璧。
　　自小养在深闺的叶悠蝉哪见过这些，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夫、夫子……”她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娘亲啊，她看到了传说中的凭空变物。
　　好厉害。她也要学！
　　岑夫子在叶悠蝉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从只是长得不错的教书先生变成了神秘低调的玄术大师。
　　岑九颂没有注意到他小小的一个举动，征服了一个花痴少女的心，此刻他正通过传音璧质问他的师弟流鉴：
　　“你推荐一个从没学过玄术的女弟子到我这是何用意？”
　　“师兄先不要动怒。”传音璧另一端传来流鉴嬉皮笑脸的声音。
　　“我跟叶氏家族有段缘法，当年她家人雪中送炭帮了我大忙，我怎样也得报恩才能了却这段因果。”
　　“然后呢？”
　　“叶家祖荫甚厚，不缺钱财和名望，但当年我算出叶家唯一的女儿命格颇奇，本是机智伶俐、享一生荣华顺遂的命路，不知怎的却成了绝格，注定孤老终生。唯一破解之法便是入玄门修习。”
　　“所以你所谓的报恩就是把人扔过来让我帮你还人情？”岑九颂平静的脸上裂开一道纹路。
　　“不是不是，师兄你不要误会。”传音镜那头流鉴忙矢口否认。
　　“你可以用魂石测下叶氏女的天资，若我当年没看错，她应该是少见的通灵体。”
　　“师兄好好培养，应该对你一直在研究的除魇课题有帮助。”
　　“我知道了。我会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不能通过，说明她与玄门无缘，想要改命更是毫无可能。你也不必再强留她在不归。”岑九颂皱眉思考了片刻回道。
　　“好嘞，谢谢师—”流鉴乐呵呵地表示感谢，还没等到他说请岑九颂喝酒，传音璧便被无情地切断了。
　　“你过来。”岑九颂收起传音璧，抬手示意叶悠蝉上前来。
　　叶悠蝉正想入非非，她已经幻想自己学会了厉害的玄术，还把之前嘲笑她愚钝的贵女们耍的团团转。
　　叶悠蝉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悠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她的幻想。
　　叶悠蝉回过神来，发觉岑夫子正皱着眉头看她，脸色似乎比之前还要难看。
　　“弟子在。”她赶忙应道。
　　“我叫你上前来，愣着做什么？”岑九颂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噢、噢好的。”叶悠蝉忙不迭地走了过去。
　　“打开这个匣子，看看里面的珠子是什么颜色。”岑九颂递给她一个巴掌大小颇为古朴精致的盒子。
　　叶悠蝉好奇地接过匣子，轻轻扣动锁扣，匣子“啪”地一下便打开了，她看到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珠子静静躺在匣子中。
　　珠子本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待雾气散掉后，珠子颜色开始由浅变深，飞速变化出各种颜色。
　　“这……”叶悠蝉有些纠结。她看看珠子又看看岑九颂明显不耐的脸，内心留下面条宽的眼泪。
　　苍天啊，她做错了啥，为什么总是给她出难题。
　　“夫子，我看到的是……五颜六色的。”叶悠蝉小声地回答。
　　“怎么可能！”岑九颂又开始皱眉了。他仔细看了眼珠子，想了想抬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叶悠蝉感到一股清凉气流从被点的地方蔓延至太阳穴，再至整个大脑，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再看看，记住屏气凝神，不要有杂念。”岑九颂再次把匣子推给她。
　　叶悠蝉深呼吸了几次，再看向匣子，珠子还是在不断变换颜色，但渐渐地转速越来越慢，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归于透明。
　　“夫子，我这回看到的是无色。”叶悠蝉如实回答。
　　“我知道了。”岑九颂平静地应了一声，他伸手取回了匣子。
　　“此珠唤为魂石，可以测玄门弟子的天资。天资又分金木水火土五行，不同的天资代表不同的颜色，你看到什么颜色就证明你是什么天资。”岑九颂向叶悠蝉解释道。
　　“……那夫子我看到是无色，什么意思？”叶悠蝉有些郁闷。
　　“没有天资。”
　　“……”叶悠蝉绝倒。
　　在江城府时她就被笑是庸人一个，到了不归学府本想从头开始，努力进修，在玄术方面扳回一成，没想到一个入学测底直接就把她卡在了门槛外。
　　躲不掉的学渣宿命。造孽啊！她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这么惩罚她。
　　现下夫子说她没有天资，不就是暗示学府不收庸人，叫她离开吗？
　　想到这，叶悠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夫子，弟子这就收拾行李回家去，就不叨扰您了。”
　　说完她垂头丧气地往门外走，却听身后岑九颂道一声：
　　“慢着。”
　　“虽没天分，但有通灵质。你暂且留下吧。”
　　“啊？”叶悠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无色通透可映百色，载百体，你自己虽然不能察觉，但确实是通灵共情之体，可堪一用。”
　　“好了，去找映墨领些教材法器吧。修整三日后正式报道上课。”
　　“是！”叶悠蝉大喜过望，她飞快地朝岑九颂鞠了一躬，喜滋滋地告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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