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思慕公主久(重生)

作者:画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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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殿室中,铜签上的烛泪愈滴愈盛,宛如悼曲的先音。

      长乐手足无措地跪在床榻前,捧着太子的右手,枯瘦如柴,不自觉地染上了哭腔,“阿兄,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阿。”

      男子闻言,挣扎睁眼,看着长乐愣了一愣,复而又是一惯温和的声音。

      “是昭昭阿,怎么作这一副宫女的装扮,是不是他们不让你进来。”

      昭昭,她的小字。不兴外传,只有亲人这般唤。

      一句话惹得长乐差点垂泪,她瞥了一眼远在殿角的殷恪,见左右无人,小声相问。

      “阿兄,他们是不是妄图软禁你?盯我的人少,你若有什么话儿想递出去,吩咐给我吧。”

      谁知太子几不可察地摇摇头,“是我吩咐不让你皇嫂她们来探病的,她们胆子小,没得吓到。”

      言罢,是一阵连续难抑的咳嗽,慌得长乐忙上前抚背,却被太子抬手制止。

      “昭昭,你能来,阿兄很宽慰,平日里太忙,对你的关心不多,任你孤孤单单长大,阿兄着实对不住你,更是有愧于对母后的承诺。现在想来,人生碌碌一场空,反是亏欠家人弥实良多,悔之却晚矣。”

      “阿兄,你别这么说,生病之人苦药喝多了,难免丧气些,堕马不是什么大症候,太宗、仁宗都有堕马之历,也都调养好了,半点遗症也无,现在不过是春日时气不好,人难免疲乏些,好好将养,会慢慢好起来的。”长乐心口酸楚。

      太子虚泛一笑,“你拿我当织织哄呢,我的身子我知道,笃疾久驻,这一年来愈发不中用了,殒命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可惜,不能在父皇面前尽孝,在朝堂尽忠了。此回堕马,我左不过这两日,估摸着等不见父皇回銮,将来丧事起,烦替我在父皇面前好好尽孝宽慰,切莫伤逝伤身,如此我枉为人子,九泉难安。昭昭,阿兄信你可以做到,父皇最肯听你的话了。”

      长乐泣不成声。

      太子接着道:“织织是养女,你皇嫂她们没有亲子,将来无论谁继任东宫,都与人无碍。但到底深宫磋磨,你能多去照拂看看她们,便多去走动瞧瞧吧。”

      “还有你,昭昭,你是公主,不知何时起,流传有你“红云见银凤,长乐泽未央”的预言,按理会受人尊重,金尊玉贵一辈子的,可阿兄难免担忧你,担忧新君不够疼你,不够护你,担忧你将来会受委屈。衡川长公主虽有错,于你,是警醒——道理简单,只要先皇在,她再怎么骄纵妄为,无论如何,到不了抄家灭族这一步。从公主,升成长公主、甚至大长公主,委屈,会一层层叠垒。所以昭昭,你明白兄长的意思吗?”

      “什么?”长乐惑然。

      他复剧烈地咳嗽起来,牢牢攥紧妹子的手,气若游丝,“驸马督尉,很,很重要。郑氏,虽是一等世家,但还不足以保存公主,要择,择最顶,最顶端的世家。你……你虽然同贺明章,自小一起长大,有儿时的情分。但贺氏,亦不足以保存……保存公主,选裴……裴氏最……最稳妥。”

      言罢,太子即陷入了深深的昏迷,殿中乱作一团。

      混乱中,长乐是哭着被殷恪拽出内室的。

      她嚎啕推搡,“你放开我,我要守着太子哥哥。”

      殷恪不为所动,扯着她的袖子,直接将她带出东宫,掼到墙角,“殿下还不清楚吗?太子为什么连太子妃都不让入内?因为山雨欲来风满楼,殿下将薨,您不在榻前,才是最安全的。”

      人于疯狂之下,会失智。

      长乐就是,她只知道一个执念,她要陪着她的太子哥哥,一母同胞,他是母亲留给她的惟一手足,她要守着他,护着他,谁要害他,她会冲在前面,挡住那一刀。

      长乐如魔怔了一般,欲原路折返东宫,但她怎么撼得过武功一等一的殷恪,面前的人,就像那道沉沉的宫门,力如千钧,纹丝不动,决然阻隔血脉了最后一次相见。

      忧思难抵,急怒攻心之下,她失手甩了殷恪一巴掌。“你别想糊弄我,我方才看见赵王来了,我看见了他眉间藏不住的喜色和急迫,宫人们都说,你救过赵王的命,你早早投诚了新王,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会相信!太子哥哥,就是被你和赵王害死的。”

      如玉的脸颊,瞬间浮起五个手指印,鬓发微乱,殷恪抬眸看着他,冰冷如铁的眼眸衬出了她的癫狂。

      下一瞬,长乐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她是在淑景殿的寝床上醒过来的,天擦亮,已是第二日光景。

      绣枝和缀玉,红着眼眶,战战兢兢隔着锦帘禀报,半炷香前,东宫丧报,太子殿下薨逝,享年二十一岁。

      长乐木噔噔地起身,任凭宫女们梳洗,换上丧服,全程是提线木偶,无悲无泣,古井无波。

      临出殿前,却脚下一软,被门槛绊倒,宫女们忙不迭奔来搀她起身,急声问殿下跌痛了否。

      她却怔愣楞地看着院中开得正盛黄腊,记得七岁那年,哥哥已是储君,撩起袍子,上树帮她捡纸鸢,吓坏一干随侍的宦官黄门。

      他捏着纸鸢跳下树来,拍拍手上的浮灰,难得带些少年意气,“哥哥给妹子摘纸鸢,本就应当,跟太子不太子有什么关切。八十岁,也是妹妹的哥子,能为吾家幺妹,糊浆做纸鸢,上树取毽子。”

      树犹在,人已逝,那一树晚梅,在早春里灼灼盛放,开得那般热闹。

      她再抑制不住心头的遽痛,放声大哭起来。

      丧仪繁琐而冗长,长乐浑浑噩噩,只听吩咐,拜、跪、哭、念,全按着礼部的差遣办。

      跪着烧纸时,也能听到后排宫人小声私语,说缇帅不知被谁扇了一巴掌,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能受这样的羞辱。

      另一宫人说,与其担心缇帅,不若担心吃了熊心豹子胆扇巴掌者,缇帅从来不是善茬,睚眦必报,从无例外,当年谏议大夫不过是多瞥了两眼缇帅缠着丝帕的右手,抄家落狱之时就独享了剜眼之刑。

      还有人说,会不会是赵王掌掴,立刻被周围四五声连连否决。怎么会,缇帅救过赵王的性命,且缇帅还是陛下重臣,赵王,在缇帅面前,向来只有礼遇和巴结,怎么会有如此失智之举。

      长乐跪着看火苗一点点吞噬纸钱元宝,心想,此殿皆是内眷,缇营卫是外男,自然是半分身影看不见的。

      皇帝是在太子薨逝后的第三天赶回的,凝视着哭声震天的东宫和突兀耸立的棺椁,一夜苍老了十岁。

      越过跪伏的人群,行至长乐面前停了下来,皇帝伸手轻抚了下长乐的发心,念念有词:“昭昭,眼睛都熬红了,回去歇息罢,有阿耶在,没人敢怠慢你哥子。”

      长乐确然有些支撑不住,垂泪道好,搀着缀玉回到了淑景殿,挨着玉枕睡下去,一天一夜疏忽而过。

      在这一天的时间里,皇帝革职了三名礼部官员,四名内侍管领以及杖杀了一名医正,前两者被指责丧仪安排不上心,后者则为皇帝看完东宫注后,怀疑奉药不周,耽误了太子的病情。

      阖宫噤若寒蝉,天子骤失储君,泼天雷霆之怒,正是无处宣泄。所有人皆战兢万分,唯恐一个不慎,便是夷族之祸。

      就在这样一个草木皆兵的时期,长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醒后,长乐给了自己一巴掌。

      唬得绣枝忙拿帕子给她敷脸,又不敢问,只小声说,殿下怕是魇着了。

      长乐苦笑,她没有比现下更清醒的时候了。全因这个古怪的梦。

      梦里,诏狱廊火,数夜不灭,她循光走入,见殷恪斜倚石壁,云淡风轻,哪怕此刻血流如注,身陷囹圄。

      三秋九月,霜寒渐起,殷恪仅着的素服单衣,裂出道道血痕,新旧不一,酷刑已过数遭。

      不知是不是甩了殷恪一巴掌的愧疚,梦里,她想救殷恪离开这人间炼狱,即便,诏狱,旧往是缇营卫的辖地。

      但似乎无人可以看见她,无人能听见她说话。

      “殷将军,你出了何事?有何我可以相助的吗?”

      殷恪自然是听不见,更不可能有回应。

      她折腾半晌,徒劳。

      此时,有司狱入内,面色难辨,“殷罪人,女皇陛下要见你。”

      殷恪油盐不进。“臣身容有损,不符觐帝仪容,恕无法遵旨。”

      引得对向审案朝臣鄙夷暗斥,“早非威风八面缇营卫主帅,还惦记纠仪的旧日勋权呐?见了女皇,昔日政敌忌惮,或有生机。如今头撞南墙,那些被他抄家夺爵的世家大族,不置其于死地,决不罢休。”

      又一年秋风起,还是诏狱,殷恪缚着重重锁链,艰难却固执地推开欲要搀扶的诏狱旧属,坚持道:“最后一日,殷某想自己走出诏狱。”

      刑部特拨来监刑的提牢官,两手揣袖,例行公事问:“秋斩在即,罪人可有遗言?”

      一年的不见天日,殷恪的肌肤,泛着不健康的病色,呈着几乎透明的白,血色殆尽。但他仍然和缓一笑,是权柄在握时从没有的谦和。“无,女皇陛下,皇恩浩荡。”

      见惯生死场面的提牢官,面无表情地在案呈结语上写下最后八字——果是佞臣,死不悔改。

      刑场如何,梦中长乐未曾亲见,但杳杳听见百姓看客欢呼雀跃,观刑台前必是人山人海,围观一代佞臣伏诛。

      而后时光匆匆过,三十年疏忽一瞬。一个木盒,越过重重宫禁,递到了女皇面前。

      旧木朽坏,轻碰,碎裂成筛。

      “什么破烂玩意,也往御前送。”总管太监斥责下人鲁莽。

      珠帘响动,帘后的女皇忽然掀开帘幕,将木盒中的物什紧紧攥在手中。

      是一个保存完好的珠花。

      多么眼熟!

      与此同时,长乐不禁也惊呼出声,这是她的珠花!名唤“骨中香”!

      再抬头望向来人,赫然震惊,面前的女皇,竟然是她自己。面容沧桑些,是三十年后的她。

      递送的缇营卫旧臣还在喋喋不休,“京城地动,震塌房屋数万间,殷宅亦在其内,得此盒,似是殷犯旧物。”

      眼角冰凉,是女皇在哭,亦是入梦的长乐在哭。

      有一些记忆,山呼海啸般涌来,非她回忆,而是入梦前的长乐尚未经历的将来。

      长乐女皇自登基来,吏治清明,国泰平安。治水患,平边乱,养民生,纂书典。

      鬓发斑白而精神矍铄的太史令拍着胸脯和她保证,史书工笔,会如数记录下名臣辈出,将星如云的女帝时代。

      “那么,殷恪呢,他会写在哪一页?”长乐听见自己问。

      太史令沉默了,半晌方道:“如此奸佞之臣,只配录于佞幸列传。”

      但事实并非如此。

      三十年的历练,让长乐看清了迷雾后的真相。

      名臣辈出?名臣是殷恪挖掘的。

      将星如云?将星是殷恪培养。

      他才是盛世的先声序曲,却回报于身后骂名滔天?

      耳边,又响起了殷恪状似不经意的旧语。

      “他妄图伤害殿下,他就应死。”

      “臣从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债多不愁。”

      “别掉眼泪,特别是,别为我哭。”

      至此方知,他从来,不想以一个名臣,收梢自己的人生。

      身负佞臣之名而死,从他抄家长公主府,接近自己的第一天起,就打定了主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她自毁牺牲至此?她何德何能。

      长乐是哭泣着从梦中醒来,冷汗涔涔,心中绝望。

      她心中明白,此非幻梦,而是预见。

      她从不做梦,偶然梦之,即是预言。此秘密,惟有生母孝温皇后知。

      所以,那个看似为祸朝野的佞臣殷恪,真的将为自己而死。

      骨中香,骨中香,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①

      是梅花珠钗,更是殷恪的孤臣风骨!

      不,不,世道不该如此!惊才绝艳如他,不该裹挟骂名陨落。

      她宇文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不能坐享其成,接受殷恪的性命之恩。她更不能容忍,一个茕茕孑立,与命运相抗衡的忠心孤臣的冤屈。

      她要改变,她要为殷恪伸冤,她更要救下殷恪。

      可命运又对她何其残忍。梦中她有三十年的记忆。梦醒之后,化为零星碎片。

      为何她会成女帝?谁人暗害殷恪?殷恪为她筹谋算计了多少?敌人为谁?盟友又为谁?隔着数重浓雾,再无法窥探。

      “殿下梦见什么了?”绣枝捧上热茶,关切问。

      长乐心有余悸,只能敷衍。“黄粱一梦,深觉怆然。”

      正伤感际,有笃笃叩门声传来。

      是谢良娣。她满脸哀怯地跪在长乐面前,怎么拉都不愿起来,直呼救命。

      事情出在她的陪嫁丫鬟冉娘身上。素来老实谨慎不过的丫头,近来惶惶不可终日,前日更是在丧仪久跪之后昏了过去,女医一探脉,竟是珠胎暗结,已有五个月身孕。

      “冉娘是个糊涂的,竟和侍卫有了首尾。可主仆十载,我不能不救她,”谢良娣抹着泪道:“眼下宫中人多眼杂,丧仪繁冗,她身子渐沉,如此强撑下去,迟早败露小命难保,更何况……妾听说……听说……陛下动了人殉的心思。若因东宫失序,火上浇油,怕真是会牵连一干人等没命。苑妹妹,看在谢氏是孝温皇后母家的份上,你救救冉娘,救救表姐我,也救救谢氏罢,我是个没用的,照拂不了谢氏,可谢氏不能因我主仆受到牵连阿,我求求你,求求你,救你外祖家,现在的太极宫里,只有你会帮我们了。”

      长乐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殁后,前太子同母妹,长乐公主,成了碍眼的存在,宫中惯会见风使舵,虽然面上还是尊重的,但细密的磋磨已然开始,今日人手不够,抽调公主殿数人,明日丧仪繁重,敷衍公主膳食,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长历帝是男人,心没有那般细,朝堂丧仪又两头忙,长乐不欲致父亲烦忧,况皆是小节,能忍便全忍了。

      可长乐依然搂过谢良娣的脖颈,轻轻给她后背顺气,全数揽下,“没事的,没事的,表姐,你还有我,你别害怕,我来想主意。冉娘是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我去外祖家,最爱偷偷给我塞东市的麦糖的,我不会看着她白白死在这儿,你且告诉我,与她有私情的侍卫是谁,看这件事到底传了几人知晓,我们才好想下一步的对策。”

      谢良娣点头,就着长乐的怀抱,拿帕子拭了拭,“是我急糊涂了,没和妹妹说清楚。我私下里问过冉娘了,是名唤孙常遇,现属缇营卫的掌弓侍卫。”

      “等等——表姐,你是说,这个孙常遇,不是巡城的,隶属金吾卫恩荫的侍卫,而是负责守护宫城,直属缇营卫管辖的侍卫?”

      眼下的长乐,其实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殷恪。有谢,有愧,有悔,亦有念。

      但命运的玄妙,往往在于猝不及防。

      长乐深吸一口气。

      也好,择日不如撞日,她的少年,她要开始她的赎罪之路。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月明星稀,子夜时分,武卫金花落的院子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这儿惯来是缇营卫在太极宫里的宿卫值房,眼下明怀太子入殓,宫里人多事杂,缇营卫直接将营帐大堂迁到此处,合署办公。

      静谧夜,一沓一沓儿的哀嚎声,分外瘆人。

      殷恪恍若未闻,捏着手中的名册,就着蓬蓬的火光,看得漫不经心。

      候命的缇营卫左右指挥佥事却冷汗迭出。

      到底是右指挥佥事胆子壮些,虾腰微微挪近一步,“老大,自接到线报来,弟兄们不敢怠慢,立时将罪人扣入诏狱,连夜过了三遍刑,那厮骇得屁滚尿流,胆子吓破,并不敢欺瞒缇营卫,名单诸人当即刻索拿归案。”

      殷恪轻嗤,手一松,卷帙啪一声倒叩在木案上,“五个逃兵,凭一己之力,斩杀一州刺史,夺了义粮仓,落草为寇,你同我说从者二十人,接应内通州官仅三人?这是过了三遍刑之效?究竟是此人牙刚嘴紧,皮糙肉厚?还是你们右卫弊病怠工,敷衍了事?”

      唬得右指挥佥事一个高头大汉扑通一声跪下,颤声解释“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只是这些逃兵原属武川六镇军,上个月才因部曲调整,归编霍邑城军,武川六镇军是吾朝关陇世家发迹之地,守姓之军,向来军风剽悍,作战之力想是难抵。”

      殷恪以手支颐,“善解人意”道:“我竟不知,你对世家之军推崇至此。”

      敲打之意甚显。右指挥佥事脊背生寒,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缇营卫为辖世家而生,历来同世家势不两立,他岂敢在缇帅面前涨世家之威风?

      正要磕头请罪,殷恪却闲闲将话锋带到了左指挥佥事这边,瞥了眼堂下血肉模糊的罪人。“你们左卫呢?请过赵王的意思了吗?”

      左指挥佥事赔着十二分的小心,卑躬道:“老大您吩咐的,小的不敢不尽心,兹事体大,这底下的猴崽子做事毛手毛脚的,属下不敢耽误,亲自忖度着时辰,瞧着王爷不甚忙碌时,悄没声儿的去讨了一下意思。”

      “王爷怎么说?”

      “王爷的意思是,近来丧仪事密,宫中诸门内卫夙夜值宿操劳辛苦,偶有怨怼之语,实乃人之常情,不必放在心上。”

      殷恪拧眉,脸色沉了下来,“王爷宽和,那是他贵人不同你们计较;我却不能轻轻放过,叫人诟病我缇营卫治卫无纲。不然,你们今日敢非议王公,明日就敢做出大逆夷族乱举。”

      “不不不,小人岂敢。但缇帅教训得对,今后必定铭感五内,牢记不忘。”左指挥佥事连声保证,一手挥向堂下,对校尉厉声催促道:“给我好生着实的打。不吃些恩杖,不知道闭嘴。居然敢攀扯上赵王同太子之薨有关。”

      左指挥佥事知此事可小亦可大,讨好殷恪之意切,见黄门太监新沏了枫露茶上来,连忙截过,巴巴儿捧到殷恪面前,堆笑解释:“这些勋卫恩荫子弟,原不该缇营卫管的,拢共就守四个偏门,偏能守出这样的祸事。”

      殷恪不接茶盏,冷声道:“担了宫城侍卫,旁人就会觉得是缇营卫的事,所以没有什么辖管不辖管,再出此事,我唯你是问。我只重申一遍,缇营卫一奉皇上,二奉赵王,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越过山呼海啸、齐声剖白的人群,殷恪看见长乐惨白的小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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