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丞

　　夜晚，黑沉沉的天像是抹上了一层重重的浓墨，寂静的空间中总让人有种恐惧力量。
　　岁礼睁开眼睛，看了一旁正在熟睡的路丞，呼吸声匀和平稳。
　　岁礼唉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像是认命地爬了起来。

　　黑漆漆的过道，没有一丝亮光。

　　“孟……姐，孟姐，我们这样做不行吧。”
　　华梓媛牙齿都在打颤，这里的陈设如常，但她就是感到莫名的心慌。
　　好像黑暗中的怪物马上就要涌了出来。
　　黑色的胶灰在华梓媛的手里逐渐变得湿热起来。
　　“没事。”孟音从身后握住她的手，举起，借着这股力，华梓媛将胶灰粘在了407的房门上。
　　一抹暗色的痕迹并不是很明显。
　　华梓媛松了一口气，正想回头。
　　突然，一个大大的脑袋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咕噜咕噜咕噜……
　　一路滚到了华梓媛的脚下，
　　不动了，脑袋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慢慢将脸对上了华梓媛，嘴巴也咧得越来越大。
　　“啊！！”
　　华梓媛尖叫出声，疯狂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桀桀桀桀桀”
　　脑袋不停地笑着，竟无视了旁边的孟音，飞快地向华梓媛滚去。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寂静的深夜里，任何一点动静都尤为明显。
　　华梓媛只觉得咕噜声一直在她身后响起，她不敢停，拼了命地往前。
　　惊恐之下，她本能地抓住了一个东西。
　　湿湿的，软软的。
　　而身后的咕噜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华梓媛全身血液凝带，
　　低下头，
　　一张惨白的脸上，没有眼珠，只有黑漆漆的两个洞，血淋淋的嘴张开，再张开……

　　407的房门大开，孟音一脸阴沉，空荡荡的房间里，丝毫，没有人影。
　　“可恶，居然被你们躲了过去。”孟音平时秀美的脸庞这时居然看起来有些扭曲，“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孟音恨恨地离开407，回到了自己和华梓媛的房间。
　　房间里很静，白炽光却很亮，将人的脸照得惨白惨白的。
　　孟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满地撇撇嘴，用手轻轻摸在了脸上:“气色都不好了，等出了这个副本，我一定要……”
　　身后静悄悄的，一道黑影越发的近，孟音突然感觉自己被一阵阴凉的气息包裹住，动弹不得。
　　越来越近，近到孟音清晰地感受到有个不知名的东西贴在她身上的触感，冰冷的，湿润的。
　　“害怕吗？”
　　那东西问道。

　　“害怕。”
　　孟音的牙齿都在打颤。

　　“哈。”那东西噗嗤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的事，语气轻藐至极：“是吗？”
　　孟音被这种鄙夷的语气刺到了，死咬下唇，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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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孟音都没再听到过后面的动静，灯还是亮得刺人，但周围阴冷的气息却逐渐消失。
　　安静的，无声的。

　　那东西走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孟音无力地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享受着劫后余生带来的喜悦。
　　恢复一会了的孟音扶着壁慢慢起身，刚准备离开浴室，回头的余光却看见镜子里一个硕大的脑袋正背对着她。
　　“咯吱咯吱……”
　　脑袋慢慢僵硬地转过来，发出像是老旧机器的声音，咧到耳后根的嘴里一直张着，没有合上，淌着的涎水拉丝般地往下流。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在地板的声音，清脆得让人无法忽视。
　　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两个大洞，正直勾勾地看着镜子里的正在看着他的孟音。
　　然后，
　　嘴巴咧得越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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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华梓媛好奇地发问。
　　岁礼向她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什么然后啊，哪来的然后啊，然后我就走了啊。”
　　“切——”
　　华梓媛一脸就这地躺回地铺上的被子：“这就啊，你就吓了她一下啊。”
　　“那也太没意思了吧。”边给自己塞好被子边嘟囔。

　　“哎对了，这次的规则设定怎么那么奇怪，让我一npc当玩家？疯了吧这鬼世界，我明明记得上一秒我还在屋内看你不要脸的找路丞套近乎，下一秒我就从屋外走进屋内了，扮演一名爱哭的柔弱姑娘了。”
　　华梓媛愤愤的说道。
　　“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我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就是倒霉的普通人，然后遇到了好心大姐姐……”
　　“靠，太蠢了吧。”
　　“对啊，真的很蠢呢，要不是我出于同为npc的npc主义关怀，你就死啦。”
　　岁礼懒洋洋地讽刺道。
　　“关键是死了也没人为你收尸。”

　　华梓媛突然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硬，忍了忍，没忍下去，刚想掀开被子上床找岁礼讨论一番，就听见一声哑哑的男声。
　　“她后来死了吧。”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但又格外明显。
　　华梓媛呆住了，岁礼呆住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又听到了多少？

　　路丞就这样看着岁礼，眼睛里是岁礼看不懂的东西。
　　岁礼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呆呆地回望他。
　　路丞闭了闭眼睛，把头转了过去。
　　只能看见路丞后脑勺的岁礼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能感受的路丞态度的变化，却又不知道这变化的由来。
　　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去做。
　　“你是生气了对吗？”
　　岁礼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路丞的头又转了回来。

　　“因为我没救她。”
　　“不是。”

　　“因为我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不是。”

　　“啊？”岁礼整个人都傻了，“那
　　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路丞又把头转了过去，声音闷闷的，很奇怪，路丞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
　　华梓媛看着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语气有些迟疑：“要不，我们先向你解释一下身份？”
　　闻言，路丞又把脑袋转了回去，不过他没有看华梓媛，眼睛盯着岁礼。
　　好吧好吧，华梓媛合上了嘴巴。

　　岁礼看着路丞，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路丞的眼睛一直很都好看，年少时带着种意气风发的干净，现在带着种沉醉的温柔，
　　唯一没变的就是，同样的令人着迷。
　　岁礼用力闭了闭眼。
　　睁开眼，不再看路丞。
　　“我是npc，你之前就进入过规则世界，所以我们就认识了，你也认识华梓媛，认识小燕……挺多人的就是，然后因为某些原因你回到现实世界了，然后失忆了。”
　　三言两语，概括得清清楚楚。
　　华梓惊住了，这还是她认识的岁礼嘛，进化了啊。

　　“嗯。”
　　路丞的态度很平淡。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淡定吗？你们这样搞得我很那啥哎。
　　华梓媛心里翻了个身白眼，忍不住出声道：“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
　　是真的平淡。

　　华梓媛萎了，瞬间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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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华梓媛渐渐睡了过去，呼声不大，但却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岁礼睡不着，躺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你真的没什么想问的吗？”
　　路丞用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我其实第一次见你就在怀疑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了，你的态度太过熟稔，而我对你根本提不起防备。”
　　“记忆或许会骗人，但身体不会。”

　　路丞看着岁礼，漂亮的眼睛里映出一个愣住的男孩：“所以我真的没有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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