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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新月(三)
游习之听了昌老爷的话,整张脸绷得紧紧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粘稠起来,牙关咬紧:“那也不关你的事,我乃读书人,如今见堂官都不用跪!总好过你这个满身铜臭的奸商!”
昌老爷听完游习之的话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看他这座奢华开阔的府邸:“铜臭?真是好笑,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人,一边在背后唾弃着铜臭,一边又在铜臭面前挪不动道。”
“好,你说我铜臭。”他说着拿起月娘的手,“你瞧瞧惜月娘子这纤纤玉指,你可知每天需要泡多少玫瑰花露才能养出来?你不铜臭,那你能拿出来这一小瓶玫瑰花露的银子吗?”
“只怕你全家一个月不吃不喝也凑不出惜月娘子一天的花露钱!”昌老爷的声音不大,却如一根根细长的钉子,根根钉在游习之的自尊上,钉得他鲜血淋漓。
“可是......惜月娘子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他抬起眼,脏污和汗水在他的额边,他生的并不难看,只是长年的郁郁不得志让他的眉眼看起来有些阴郁不讨喜。
但是这副场面又是怎么回事呢?好似惜月说是,她就是拜金虚荣之人。
“游公子,你不必要说这种话的。”月娘轻声道:“你是读书人,我是一介伶人,你我云泥之别,但总有许多身不由己得时候。”
“若是我登台时唱几首曲子能让公子们高兴了,这便是我的福分,我明白你的心意,你的好意惜月也是记在心里的,等下次惜月登台还请你来捧场,只是今天也不晚了,你再不回去,你的家人也会担心的。”
月娘婷婷袅袅站在亭子里,天上一弯新月,她眉目清冷也如新月,游习之只觉心中一腔热意,满腹怀才不遇的心情无人可懂,只有眼前的女子才能与他心心相印,心有灵犀。
“你不要自谦!”游习之痴痴地望着她:“我就知道你才是最懂我的人!我这就回去......那你呢?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月娘一噎。
这下连昌家仆人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昌老爷终于忍不住出声:“我看你是被冲昏了头脑,让你说了这么长时间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快滚!我这儿可不是酸不溜秋的书院!”
说着挥了挥袖子,像赶苍蝇似的:“快把他拖走,脏了我的眼睛。”
仆人上前架住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外带,他挣扎着不肯,但他毕竟是一介柔弱书生,哪里挣得开:“放开我!你们这一群宵小!我要带惜月娘子走!放开我!放开我!”
很快声音就消失在庭院,昌老爷回头看向月娘,那光芒又出现了他在眼里,锐利又油滑。
若说一开始他还愿意陪月娘玩玩君子好逑的过场,但被这个游习之一打断,心中不免就有些愤懑起来。
若是别人接过她过府一续,这个女子恐怕也会对别的男子都这样欲拒还迎。
想到这里他便不耐起来,心中打定了主意。
不过是个女人,又有什么难搞定呢?
“惜月娘子,你瞧瞧,外面都尽是这些甚至不正常的人,要是你回去路上被这种人遇到了,该如何是好啊?”昌老爷拿过昌林递给他的拐杖,冲月娘冷笑着,眼神中透着点恶意,“再说了,你刚才说自己身不由己,怎么?来我这里,你不愿意?”
月娘忍不住退后一步,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神态有些冷意,但还是勉强露出点笑意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月娘只是一介女子,自然都要仰仗老爷和官人们的照顾,老爷让做什么是我的福气,虽是身不由己,却是甘之如饴。”
昌老爷看在眼里,心中不断膨胀的不满稍微好了一些。
他捧着她哄着她,那是他愿意,就算她是京都头牌又怎样,一介妓子,有什么好清高的。
他忍了不满情绪,但语气便不自觉带着嘲弄讥讽:“你知道就好,可别让我一片明月之心白白照沟渠了,要知道你的恩客里面,可没有比我更有诚意的人了。”
说着又觉得生气:“回去让玉妈妈别让你接客了,你本来就是这样的身份,免得回了离东到时候传出去有闲话。”
这已经是笃定没人能给月娘比他给的更好的了,已经将她视为所有物了,月娘心中不禁冷笑。
男人就是这样,既要又要还要,良家女子清白端庄,嫌弃情趣不够,不够放浪大胆,呆板无趣,于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青楼女子风情摇晃又嫌弃身份低贱,爱她以色待自己,又恨她也以色待过别人。
于是月娘不语,静静地站在那里,没听到回应,昌老爷回头一看,见她站在那里也不动,有些倔强又柔弱可怜。
他的心顿时又软了大半,心中也升起一股奇异的优越感。
原来这般神仙似的女子我也能这样随意揉搓拿捏,幸好她年纪尚小还未破瓜,不然真是美中不足了。
想到这里昌老爷也释怀了,但是还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拉着惜月的手带她回后院:“月娘子,今晚还是跟我走吧。”
惜月一惊,刚想挣脱,昌老爷立马使了个眼色,两边仆人架住月娘捂住嘴,直接带她向后院走去。
这些月娘真是连求救都叫不出来了。
踢开房门,几个仆从从善如流地将月娘绑在床上,再一个个低着头迅速退出,过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搓搓手,贪婪之色毫不掩藏,看着月娘犹在挣扎:“别费力了!你跑不掉的!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早一步晚一步有什么区别呢?”
说着他上前,看着月娘吹弹可破的脸,顺着弧度优美的颈线,他的目光钉在了领口,于是他伸出手,似乎要解月娘衣带。
月娘嘴里绑着布条,叫不出来,呜呜地摇着头,眼泪颗颗落下来。
“我的小乖乖,别哭了,好叫我心疼。”昌老爷一边说一边解着月娘衣带,一边哄着:“别担心,我好好疼着你呢。”
正当衣襟要解落时,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昌老爷一股邪火冒出来:“什么事?!”
昌林沉稳地声音响起:“老爷,隔壁新科状元摆酒宴客,方才递了帖子,请老爷和惜月娘子过去一聚。”
昌老爷一愣,随即狂喜,一些淫兴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可没忘这次来京都的主要目的,那就是与京都权臣显贵搭上关系。
原本他想着能搭上几个小官就算好运了,没想到竟是状元郎亲自宴请,他看着身边的月娘,哈哈大笑。
真是好事成双!
那新科状元本身就身份高贵,宴客必不是岌岌无名之辈,只是为什么今天会邀请一个商贩呢?
昌老爷来不及多想,让昌林准备好礼物等惜月收拾好就往元英宴客的倚水园赶。
惜月一点都不想过去,但是昌老爷强硬地对着她:“状元郎让我带着你一起去,能和他一起吃上饭,你是搭上了我才有这个福分!”
他丝毫想不起惜月出台头一天是谁夺走了他的风头,或者说,自己主动忘记了吧。
月娘今夜遭遇这种事情,心中早就又冷又怒,马车上坐着也不讲话,昌老爷冷眼旁观,却一点都不在意。
等众人到了倚水园,竟是元英亲自迎了出来,今年新晋的状元郎如琢如磨,萧萧肃肃,使人光看他一眼就就觉得清风朗月。
昌老爷顾不上自己比那元英大了好几轮,连忙上前作揖,姿态毫不矜持,谄媚地连跟在元英后面的仆从都有点不大看得起他了。
元英并无不耐烦,他认真地听着昌老爷皱着满脸花褶子,说着毫无意义的奉承话,一起进了门,安抚几句后便让仆从带他赴宴。
元英见昌老爷被仆从带着穿过假山,便稍晚一步,与月娘并肩,月娘冷不丁与他四目相接,元英清俊的眉目撞入她眼中,心中一激,眼角余红未退,差点忍不住后退。
他轻声道:“我见欢意急急忙忙来找我,你没事吧?”
“欢意?”月娘按下心中激荡,有些诧异,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我没事,多谢你。”
月娘回头找欢意,却见她已经不见了。
是夜一轮弯月当头,月娘心中忐忑。
“今日我这邀约来的唐突,宴上都是我的朋友,你可愿意见见他们?”
我若说不愿你还能送我回去么?月娘心中疲惫。
元英见月娘低头不语,有些黯然地笑道:“也是,你今晚肯定也累了,离东昌家不用担心,我就说是你送你回去的,他们是不敢有异议的。”
他果真安排人开始准备马车,带着月娘原路返回,他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像晴朗的云,中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茶香。
他们今晚不是喝酒,在品茶鉴诗吧。
月娘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酒味沁在衣衫中,是熏香也掩盖不了的。
元英看她像小动物一样嗅着自己的衣衫,有别于平时的清冷柔美,倒别有一份生气可爱在,心下不禁更加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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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被爱的时候,他就会不可避免的去爱。——《以你的名字呼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