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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
李欣知道自己力量渺小,这么大的事情不要说陈幼了,换了她可能比陈幼哭的更难过。
李欣只能尽力而为,尽微薄之力。
“哭出来就好了没关系没关系,缓好了给老师好好讲讲啊。”
陈幼艰难的从记忆里面提取那段泛着黄而又苦涩的记,她扯着嘶哑的嗓子说着破碎的话语,东一言西一言,混乱不堪。
娓娓道来的故事总是最让人心疼,李欣哑声说不出任何话语。
李欣不知道怎么说,她只知道陈幼已经很勇敢了,在这个年纪里换做她可能是束手无策,被悲伤冲昏了头脑,但是陈幼看着是悲伤的但是清醒的,她并没有被情绪裹挟,她在努力给自己谋一个出路。但是多多少少是,李欣还是为她惋惜。
她想了又想,只觉得不管是什么话都是显得苍白而已无力,于是她只能说 “陈幼同学,如果你想好了的话,我祝你一切顺利,永远是自己。”李欣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背后,拍着她的肩膀,然后微微一笑。
她永远相信陈幼,永远祝她一切顺利。
“好。”陈幼擦了擦眼泪,起身,道谢,离开,一气呵成。她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回到教室,她早已无心听课,可是这是她上学的最后一天。
陈幼正在发呆,缺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她,她正想回头却听见一声,“张开手。”她好似没有思想般 ,没有任何犹豫的张开了手。
轻微的纸张于皮肤摩擦的声音响起,正中掌心。
陈幼同学:平安顺利,向前看。
短短的七个字,在她的心里掀起了不可磨没的惊涛骇浪,心脏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一瞬间,时间静止,长夏微凉。
于是她听见季远说,“你看,苦夏将尽,来日方长。”
她没有回答,纸页却被静止的钢笔吐出的墨水晕染了大片,浑浊的,隐秘的,却在她慌忙的翻页声里面刻销声匿迹。
是的,来日方长。
彼时的陈幼才十七岁,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消化去成长去寻找。
后来季远劝了她很多次很多次,她甚至不知道季远在哪里问到的地址,只知道在她家楼下的巷子里,“哗啦”自行车脚踏板在薄薄的水泥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多半是季远又来了。
可是大概陈幼永远不会知道了,季远跑了很多同学家去问她的地址,他几乎跑了整个城,从城东到城西,只要她知道的都问了,最后无奈去了李欣的家,他随意撒了个谎,但是眼里的着急是骗不了人的,李欣看在眼里,她倒是没说什么,她觉得让季远去劝劝也好,她是局外人永远叫不醒别人。
陈幼和季远的关系好是他们同学的共识。大概是当时的陈幼因为家庭原因沉默寡言的,而季远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温柔有礼貌偶尔又会逗笑,陈幼不理他,他也不恼怒还是这样。如果是平时陈幼可能还会和他聊几句,但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季远玩这种游戏,无聊透顶而又浪费时间。
陈幼考虑了很久,她想去深圳,满大街红红绿绿的画报深深吸引着她,可是她怕这一去再无归途,她答应过父亲要去济南看看,看看他的故人。
犹犹豫豫半个月,陈幼还是决定踏上去深圳的路,听说那里适合每一个敢于向前的人,她带着一背包,楚雄留下的钱,和一串钥匙,孤身一人踏上了去异乡的路。
老街的猫喵喵的叫着,躁动不安,夫妻的谈笑声,喝醉了的酒鬼被骂的声音,小孩子坐在台阶上对着路边仅有的几辆小车吵个不停,混成一片,陈幼听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以后都听不见了。
那天是个傍晚,她的火车票是夜里的,夜里悄悄的来如今也在夜里悄悄的走。
秋日不像夏日那样炎热不堪,在西南秋天好像格外早一点,起码在陈幼居住的地方是这样,尽管太阳还像火轮一样挂在天上,忽明忽暗,但是同时又下了霜。
薄薄的一层雾气浮在老街上面,严丝合缝的包裹了这条街,创造了一条隐秘的街道。
季远带着他的单车停在了巷子口,他隐在雾中教人看不真切。
“陈幼,你去哪里?”季远来不及将单车推进巷子口,他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拉着行李箱的陈幼。
“季远,我读不了,我成绩也不好,你告诉我我怎么读。”陈幼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连日里的烦躁在此刻到达了顶峰,季远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成了恶作剧。
“没什么读不了的陈幼,你真的要一直这样吗?可是陈幼同学,你知道吗?县中每年只能考上几十人可考上的人现在生活的很好很好,现在很需要人才……”季远一点一点认真的给她讲述,讲述现状,讲述未来。
“没有什么遥远的,你会成为很好的自己,会拥有你想拥有的。”季远目光灼灼看着陈幼,一个字一个字充满了真情实感。
陈幼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自己办了,她偶尔喜欢想楚雄为什么不能带着她一起走呢?或许她就不用面对这么多难题了。
她沉思了一下,“可是季远,我读不起。”这是她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其实好像也不是读不起,可是她还是觉得没有用。
“我借你,我自己在工地挣的。”季远目光坚定的看着陈幼,在他眼里陈幼安静坚强,他很相信,但他隐瞒没有说的是这笔钱是用来给他父母治病的。
陈幼愣了一瞬间,然后摇摇头,她有点疑惑别人都比她坚定,她又凭什么这么犹犹豫豫呢?
“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陈幼微微抬头,撞进了季远的目光中。
“陈幼……”季远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的意思是,季远,我好好考虑。”然后她转身带着自己空空的行李箱走进了巷子。
夕阳烧红了季远的脸,他就在巷口,安安静静的看着这场属于陈幼的轰轰烈烈的逃亡落下帷幕。
巷子里面老墙斑驳,树影摇晃 ,人群喧闹,她孤孤单单隐于其中。
陈幼踏上楼梯,光打在她身上,这是巷子里面唯一的一束光,于是她心有灵犀的回头 ,恰好看见季远烧红的脸。
目光交汇,天光乍泄。
她看见季远微扬的唇角。
心脏同频跳动,秘而不宣。
许是那日的雾气真的有点冷,又恐是斜阳作怪,季远看着她,一瞬间竟觉恍若故人相逢。
偶尔又想起他读的几句外国诗,外国诗人总愿意把自己的灵感称为缪斯,大概是官场于李白而造就了诗人的存在,这个时候他都想向陈幼身上砸去。
像巷口那只老猫一样把一切堆向自己的主人,那是它为数不多能拿出来的东西,这是季远十七岁的年纪里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陈幼回到家开始认认真真的思索起未来来,她是有点草率,将自己的未来交付给一个未知的谜团。
她的人生不是逃亡史。
她从来不是是流浪诗的后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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