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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官鸢对着秦止假笑一下。
“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官鸢猛的扯住秦止的头发。
“嘶嘶嘶,痛痛痛。你下手可真不轻啊。”秦止嘟囔着坐下来,乖乖伸出背在身后的左手。
“习武出身的,轻不了。”官鸢解下明显有些松散的布料,端着看了眼秦止的手。
“你可真狠得下心啊?霍姑漏税,给你抓了进来,你这么拼干什么?”官鸢小心捧起秦止的手,解开布料,查看伤势。
“苦肉计,血肉讨官小姐欢心。”秦止将头倚靠在栏门上,黑发就落在了官鸢指间。
官鸢单手解下秦止发饰,另一只手抓住秦止手腕。贴近秦止耳侧说到,“淮南江宴一别,秦小公子别来无恙啊。”
秦止一愣,苦笑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
“这副落魄样子,被你瞅见了。”
“昨夜月下,秦君贴身相告,怕是心思不浅。秦家,此行何苦?”官鸢掏出金疮药小心敷在秦止伤口处。
秦止又是一声苦笑,低下头瞧着被官鸢握住的手腕,一不知如何言语。
她还是忘记了,秦止想到,心似被揪了一下,闷痛。
“此处可不是谈情的地方啊,不如去君府上?”秦止转过头与官鸢对视。秦止眼角微红上翘,笑起来活脱脱像一只勾人魂魄的狐狸。
官鸢低头错开秦止的目光,猛地捏住秦止的脸。
“快要认不出来了啊,秦小公子。”
官鸢低着头搜寻着适合的布料,走的急没拿止血绷带。瞧了一眼秦止破破烂烂沾满泥血尘土的衣裳,又瞧了瞧自己的,单手撕下了一截干净的,小心地将秦止的手包好。
“秦如烟,官秦两家全都没落了,折腾不起。”官鸢将秦止的手放回牢门后。后撤两步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秦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及其搞笑的笑话,倚着牢门仰天大笑,笑得连眼角的红色都更深了。
官鸢只是冷冷的看着,这趟浑水,官家定是不会再趟的,也趟不起。
秦止摇晃着站起,猛地伸手将官鸢拉至跟前,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官鸢一时不查让秦止得了手,又担心秦止的伤势,只能由着他抓着自己。
“啧,白包了,早知道不该管你。”官鸢冷着脸说到。
“秦家,哪里还有什么秦家,晚了啊,官鸢,晚了啊。”
官鸢不解,“什么晚了?”
秦止忽然止住,瞧着站在面前的官鸢,像是泄了气。
“晚了,官鸢,我们都逃不了,船已经开了。”秦止说罢跌跌撞撞地走了回去,像是看不清路似的。
秦止摸索着一个角落坐下,再不搭理官鸢,反而轻轻哼起歌来。
官鸢只是觉得这曲调熟悉,在哪里听过却不记得。
“真是疯了,你在牢里安生待两天吧。“
“你本来也没打算把我救上来。”秦止应上一声,又自顾自的哼起歌来。
“淮南旧宴,相顾两诀别。官舟不渡,情缘景何绝。”
官鸢听着秦止翻来覆去就唱这两句,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看了一眼手里的发扣,心下有了思量。
“你初来雁回城,不懂城中律法,念你为连坐又是初犯且今日抓捕受伤,店家又需避嫌,特批我前来治你手伤。此事已成,官鸢告辞。”
官鸢瞧了眼秦止,转身走了。
不多时,一只黑色的信鸽冲破牢门。
“秦家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啊,只怕双刀从此绝迹。”
“不会的。”白发人回到。
渡江舟上,二人执棋对弈,棋局上险象环生,白子逐步将黑棋吞吃待尽。
“哥哥,你又要输了。”黑发人将手中白子放下,瞧着这必赢的棋面。
“我何时输你一子?”白发人将手中黑子放下,一两拨千金竟是硬生生在白子通吃的棋面上撕开一个口子。
“抵死挣扎?赌性真大。”黑发人轻笑一声,看着那白发执棋的兄长。
“鱼死网破。”
白发人落下一子,绝处逢生。
官鸢从牢里出来,去了霍家酒楼,霍家生意明显惨淡了许多。
霍姑瞧见官鸢来了,远远的便迎了上来。
“呦呦呦,鸢姑娘来了,我们家秦止怎么样呀,今日子出来,行不得行?”霍姑说着使唤人给官鸢上了两壶好酒。
官鸢摆摆手推开,“不喝了,不喝了,牢里一片死人气。喝不下去。”
“欸,鸢姑娘不给霍姑面子啊,这事成不成的,酒要先喝着嘛,去去味。”霍姑使人拆了酒,亲自倒了一满碗在官鸢面前。
“姑姑,你也是,年年这税就拖着,怎么不得按时交一交,年年要李主簿来闹上一遭,一拖一闹这钱不少得更多。”官鸢装模做样抿了一口,又叹道“啊,好酒。”
“你莫给我岔开话题子,你这丫头又不当家又不营生,哪里晓得我们这些小本生意的苦头在,这税收要得可狠,活脱脱给你刮下一层皮来。”
“你瞧商家坐税按月算的,邀些侍酒郎来,过税又算上一遭,按你营收再交上一层商税,又看你是个卖酒的,又剥你一层酒税,说什么特殊商品,你瞧瞧算算,你姑子我底下这么多人,不张口吃饭,不要钱要粮,养得活养不活嘛。”
“诶诶诶,你可别跟我说,你跟李主簿说去,我可管不到这个,她收税也是没得办法的嘛,上头要用钱呐,再说你还吃得口饱饭,这年头闹饥荒年年多少人没得了,咱还吃得饱穿得暖。”
官鸢喝口酒,接着说到。
“再说她拿着钱又不是贪了,年年赈灾发粮食,哪里少得了一分,都是她兼管着呢,多少人靠着救济粮活着,咱们雁回虽是边城待人厚重呢,你说哪一分用不着钱粮。”
霍姑听了年年摆手,扇子都撒一旁了,“哎呀,我管不得这么多哩,你就说那秦小郎君早日出不出来得嘛。”
“把钱粮交齐了不就出来得嘛。”官鸢将碗中酒饮尽,长呼一口,“爽!”
“你这酒蒙子,咱这酒楼最好的酒不多进你肚子哩,诶我这酒卖得便宜,挂账的也多,我想想法子吧,这秦小郎君才到我手上,关牢里受苦嘞。”
官鸢拿出钱囊里面所有的整银,放到桌上,又自己到了口酒喝,“走了啊,霍姑,这次我结现钱。”
官鸢拿了块桌上的糕点叼在嘴里冲霍姑笑,阳光穿过窗门落在她身上,仿佛此刻,她才鲜活了起来。
“诶诶,这孩子。”霍姑朝官鸢招了招手,像是在说着什么,隔得太远官鸢没有听清。
霍姑瞧着官鸢的背影说到,“拿两屉点心送到官府去,再捎上两壶最好的酒,点心也要最好的,就咱们酒楼最好看最好吃的那种,今儿个早上我亲手做的,温热子送去味道正好。”
“秦止那儿也送点,再捎点好菜盯着他吃完哈。”
“真是的,这日子过的当爹又当妈的。”说完,扇着扇子到楼上点钱去了。
官鸢回了府上,霍姑的点心刚好送了过来,正是自己最爱吃的那一种,还温热着,入口内里绵软香甜,外层酥劲也还在,“唔~好吃,还是霍姑疼我。”
“小枝,好生收着,在我房里找两值钱物什给霍姑送去。就说是点心钱。”
“好嘞,小姐。”小枝偷笑着将东西收稳妥,“小姐真是,在霍姑面前才有些孩子气。”
“瞎说什么?你且打点好,我看会儿书,莫要人进来。”
四下没了人,官鸢才将刚刚从秦止头上取下的发饰,取出放到桌上,又擦拭桌上砚台,转开书柜中暗盒取出一个残页的牛皮本。
“淮南佳宴,人人皆知,秦家血案也过了七八年了,这节骨眼上跑出来个秦止,真假不知,不得不防啊。”
“这遭子破事,当真是浑水啊。”
官鸢咬下一口点心,伸个懒腰,接着说到。
“浑水摸鱼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偷着一条小命活着就可以咯。”
官鸢说着翻到记载着秦家家徽的一页,又翻出那只耳饰和银色环形发饰瞧了瞧,银饰内侧刻有蝴蝶鬼刃,与牛皮书记载一致。
“秦家以双刀闻名天下,秦家家主秦风岚的蝴蝶鬼刃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秦家一向不喜广开门客,七年前一场大火更是将秦家烧的灰都不剩,相传秦家独子秦如烟当时便在火中丧生,目击者说烧的那叫一个惨烈,面目全非。”
“淮南酒宴时,我不过十多岁哪里记得清,那秦止话不能全信,得验上一验。”
官鸢退后几步倒在床上,手里还抓着从秦止头上取下来的发饰,“不过有什么用呢,官家也只剩我了呀。我连自身都保不住。”
“但那秦家蝴蝶鬼刃,倒是有点意思。”
秦止在狱中把弄着头发,看着自己刻意送到官鸢手上的头饰没了,低笑着说到。
“我就剩那一个真的了,官小姐可千万莫辜负啊。”
“这日子,过得可真没意思啊,左右都被人算在手里,讨厌得狠,你说呢?偷听的。”
秦止甩出一只削尖的木簪,不远处坐着的狱卒缓缓倒下,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窗外飞过一只乌鸦。
“来了?那留着我这命,做什么呢?”
“不肯上船?那便再推他们一把。”黑发人落下一子,缓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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