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维德弗尔尼尔

　　其实也不至于，唐突被叫醒的维德懒懒地想，之前似乎听芬格尔语焉不详过几句，好像不会死人吧。
　　“别傻站着，蹲踞懂吗，蹲下去。”他和路明非指望得一样平静，“也不用瞟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了，死人在这里并不重要。”
　　“找机会把那把PPK捡起来，你不是会用吗，杀人比被杀强。”

　　可是……路明非嘴唇蠕动两下，还是蔫蔫地蹲了下去，像个抱头蹲防的蘑菇。算了，打小他就知道自己揣的这位老爷爷不一定是什么好鸟，可十八年来维德遵纪守法没给他添过什么大麻烦，他也怀了点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或许渡了个好说话的魔王，守护世界有自己一份功劳。
　　“你怎么能想得这么美的？”教导主任被气乐的时候就这么指着他的脑袋。
　　你怎么能想得这么美的，路明非盯着尸横遍野的战场。

　　“恺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么？”
　　“楚子航，干得不错，我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想用女生冲锋么？”
　　“我也只剩一个女生了，不过蛮遗憾的，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只要是她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不是冲锋的材料。”
　　“今年不会是死局吧？那样不是很遗憾？”
　　“是很遗憾，我还是想赢你那辆布加迪威龙的。”
　　“那么，狄克推多。”
　　“村雨，停车场见。”
　　有人笑了声，扩音系统的电流音消失了。

　　什么，就这一会死的只剩四个人了吗，哦不对，我也还活着。战场上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可路明非依然脑袋嗡嗡的。
　　等一下，楚子航，一个耳熟的名字……

　　“楚子航？”路明非在脑海里脱口而出，“维德，我幻听了？我听见了楚子航？”
　　维德冷淡地打击：“你的脑子暂时比我预估得正常。”
　　“我觉得那还不如幻听了……”
　　路明非揉了把自己的脸，眼睁睁看着战场上出现了一个眼熟得要死的身影，但记忆里，那是一个站在玻璃走道上打分的优等生——而不是这个拎着武器凌厉如刀剑的男人！

　　“匍匐，对，没人扫射但还是要小心，富山雅史和古德里安的身体会遮住你的。”维德指挥路明非拿到了航炮般的PPK，富山雅史刚更换的弹夹，沉甸甸的满弹，催促道，“好了，接下来我们先下手为强——既然楚子航是你师兄，那我们先去瞄准恺撒·加图索吧。”
　　“等一下！”路明非在心里大喊，“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不想杀人？”维德反问，与其说是一击致命的嘲讽，倒不如说他真的很疑惑，“都到了这地步，你还不想杀人？”
　　“我好歹也长在红旗下。”路明非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手指僵在扳机上，“魔王兄，你要找宿主闯荡天地看来是找错人了，我就是个废柴，废柴懂吗，做什么都成不了事的人，会耽误魔王干大事的那种炮灰，特长是给自家人扯后腿……”
　　维德被他难得的坦诚或者说摆烂惊到了。

　　隐约的脚步声传来，路明非受惊的兔子般下意识机警地转头，又意识到自己的正确选择是装一波尸体。我投降！我只是无辜的路人！他还没来得及这么说，直接对上熟悉的眼睛。
　　“诺诺。”他干巴巴地念到，惊恐地想起来对方也是这神经病地方的一员。
　　看看她深红色的作战服，看看她端得平稳无比的柯尔特，这位是支朝着目标一往无前的暗箭，你以为自己找到的是救星么？

　　路明非忽然说不出之前打好的腹稿，那些投降的白烂话都失去了意义，他攥紧藏在外套下的PPK，绞尽脑汁开了个头：“师姐……我、我……”
　　诺诺唇边刚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忽然大吼：“趴下！”
　　晚了，她发射的子弹因为他的笨拙慢人一步。

　　“倒是挺乖的，但还是太慢了……”
　　她朝他点点头，那头深红色的长发在冲击下仰头划出一道弧线，但诺诺稳住了，只是明亮而神采飞扬的眼睛逐渐暗淡了下去。瞳孔扩散。
　　命中成功的女狙击手矫健地越过他，军刀利落的在诺诺的喉咙上划开血口。
　　“我们赢了！恺撒！你失败了！”她宣判，高举染血的短刀。

　　谁胜利了，谁失败了？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诺诺失去神采的脸，忽然头痛欲裂。
　　“愿意交换么？”有人轻轻发问。
　　交换？交换什么——

　　“我劝你不要随便舍己为人。”维德猛然打断了那句引诱。
　　路明非从恍惚中惊醒：“……维德？”
　　“你知道你交易出去的是什么吗？”魔王兄听起来恨铁不成钢，暴躁地让他起开，“下不了手让我来，不死人总行了吧，再拖下去你就挂了！我不接受这种死法！”

　　“不行！”路明非咬紧牙不松口，“那样你骗我我也没办法！”
　　他直觉维德为灭口会把在场所有人都干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维德愈发暴躁，路明非甚至能幻觉般感觉到维德在推搡他。
　　十几年的信任让路明非短暂犹豫了下。
　　但如堤坝裂开一个缺口，维德毫不客气地挤了过去，路明非瞬间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于是在女孩的宣告声传递给决斗中前，新的咆哮声压过了呼喊。
　　是那只航炮般的PPK。
　　巨大的动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响，将她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墙上，黑色作战服洇开血迹，她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不可思议，黑发的年轻人随手扔开PPK，捡起那把□□M82A1，狙击之王，非常适合斩首行动。

　　“什么人？”决斗中的两人同时收刀，他们望向硝烟弥漫的巷口，恺撒的脸上泛起隐隐的怒意，“无关者出局！”
　　回答他的是一枚大口径子弹，从耳边挑衅般擦过。

　　尽管出于好奇，维德浏览过大量枪械相关的技巧，但显然连身体都没有的人是不可能实操过的，在□□这种难度面前接近白给。弹壳枪膛中飞旋着退出，维德不爽地看了眼手中沉重的狙击枪，果断给了它PPK的待遇。
　　最终落入手中的是那柄军刀，抛接之下，质量他了然于心。
　　龙类的战争，惯常只有铁与血。

　　“报上你的身份。”恺撒皱着眉打量尘埃中走出的人，不认识的脸，非常年轻，但眼神中自有赫赫风雷，如果见过这个人，或许自己不会忘记，“否则以非法入侵处理，你将是卡塞尔学院共同的敌人。”
　　刀锋所向，楚子航沉默地起手表示赞同，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惑。
　　路……明非？这真的是那个路明非？
　　对方露出一丝嘲弄似的微笑：“那我就是你们的敌人。”

　　任何人无理由地破坏规则都必须受到相应的惩戒，楚子航垂眼，灼目的融金色跳动在刀身上，在敌对关系确立的那一刻，他是第一个进攻的人。恺撒的狄克推多紧随其后。

　　两柄凶器闪电般封锁了闪避路径，但显然毫无合作意图，反而对彼此产生了干扰，战果只有对方肩头一道飙血的伤口，几近贯穿伤，维德艰难地闪避开，同时开始考虑逼路明非去锻炼的可行性，这身体也太拉了。
　　对付死侍尚可肆无忌惮地取巧，用血统碾压，然而对付高级混血种，尤其是身处屠龙者的巢穴时，他的理智还在提醒他收敛行事。

　　狂风骤雨的攻防，维德军刀毒蛇般刺出那一刹那，恺撒只来得及抬手防守，护住喉咙的代价就是小臂上多了鲜血淋漓的一道，疼痛唤醒了战意。
　　“楚子航？”他退开，低声询问。
　　“我不介意。”对方步伐交替中接替猛攻。
　　血味和痛觉显然把三个人都刺激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的招式有愈发狠辣的嫌疑——

　　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响彻校园，淹没了金属轰鸣的交击，阳光照在硝烟上，晨雾里泛着漂亮的金色，建筑物中的医生和护士们蜂拥而出，提着带徽记的手提箱，拿出注射器挨个给尸体们打针。
　　“恺撒·加图索，楚子航，都给我停手！”有人在战场外咆哮，“还有你，第一天就参与违反风纪的新生，报上你的名字！”

　　当当当，金铁嗡鸣结束，三个人各自撤步，都能读出各自脸上的战意凛然，曼施坦因的喊话像一桶不懂气氛的冰水，浇灭了剩下的可能性。
　　维德反手握刀，肾上腺素平缓下去，被掩盖的疼痛泛了上来。
　　学院，老师，这个情况该属于路明非吧？

　　“问你话呢，新生！”曼施坦因吹胡子瞪眼地看过来，恺撒和楚子航冷漠地伫立两侧，“完全把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视若无物，汇报校长你们就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了！”
　　“到！”刚换回来，他还没来得及被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被对方教导主任似的口气吓了一跳，下意识按点名答到了，“我是路明非！”

　　曼施坦因的眉头却扭成了结：“S级新生，路明非？”
　　他的说话声音不大，只有附近的恺撒和楚子航显出了震惊之色，转头打量这位不容小觑的劲敌，却不知道和他们对战的恶龙已经倒头就睡，留下的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兔。
　　路明非点头应是，下一刻手里被塞进了拨通号码的手机，小老头路过古德里安还叹了口气：“这个蠢货……校长不在学校里，不过这不妨碍他仍然点名想认识你。”

　　“咳咳，校长，早上好……？”路明非小心捧着那通电话，被另外两个人耵得如芒在背，眼睛只能乱飞给场上纷纷“复活”的年轻人们。
　　“抱歉，我这里可不是早上。”校长的声音像个优雅古典的英伦绅士，可说出口的是标准普通话，“不过这不妨碍我说早上好，路明非同学，你选了我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么？”

　　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他已经傻了——
　　曼施坦因给他开的是扩音！
　　无数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而校长还在旁若无人地问好：“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中气十足，我们已经很久没迎来新的S级了，希望在课堂上能看见你精彩的表现，要比你前任的S级们干得更漂亮啊！”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把躁动的现场留给路明非。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