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对我图谋不轨

作者:怀墨少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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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么


      “小主子是我。”

      屋内熏香浅淡。

      兰音拿着药膏站在床头,替花醉换上新衣,她从小跟在少主身边伺候,手巧心善,只是性子偏软,给花醉重新上药包扎后,她启唇,似乎在犹豫什么,不知道如何张口。

      花醉看出她有话要说,躺在床上,把玩着胸前的发丝,懒懒道:“兰音啊,有话就说。”
      “主子,今日你要早些歇息才好。”

      兰音蹙眉,替她掩好薄被,苦口婆心道:“要去景阳街,得做两个时辰的马车,您向来性子急,若是不耐,也千万不要沉不住气,定要跟紧左相大人。科举事大,温少主三年前不得不离开您,您当时怪她,但现在她已经中了举,还是解元之荣,切莫不要怠慢人家才是。”

      “我不认识她。”
      “温沉之......”
      花醉喃喃,嘴角一动:“好没意思的名字,听着便让人沉闷。”

      “嘘——主子,可不能这么说。”
      兰音赶紧上前捂住花醉的嘴。

      后者不在意地叹了口气,拿开她的手:“好了好了,我只是背后说说。”
      “她听不见的。”

      “小主子,你当真忘了那温女君?”兰音担心地看过去,有些不相信。

      将军府就坐落在丞相府隔壁。

      三年前,温将军还未因势大被释军权,可谓风头无二,温家独女沉之,也因少年天才,聪慧逼人,六岁作诗,七岁能文,被当朝陛下赞神童二字,而名震徐州。

      沁阳城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真忘了......”花醉坦然,突然觉得脑袋胀痛,面色煞白,吓得兰音连忙阻止她继续想下去。

      “今年乡试结束,温女君乃举人之首。如今她回沁阳是为了看望亲人,事了,还是要去苍河的书院读书的......”

      兰音说到此处,面色染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仰慕。
      “兰音觉得,这样的女子,未来定会高中状元,那可是当今陛下都交口称赞的神童啊。”

      “神童神童,这世界上,有几个是真正的天赋异禀,大都是从小用功,苦守砚台。”

      兰音喋喋不休,闹的人头疼。
      花醉百无聊赖地摇摇头,突然旁敲侧击,询问昨晚是否有什么异状。

      “异状?没有啊,您好好地房间内养伤,能有什么事?”

      这就怪了。
      昨夜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难不成只是她的一场梦?

      “可我昨天明明翻墙出去了。”

      “您又翻墙?”兰音一急,话都几乎带上哭腔。

      “嗯,我今天还想再出去一趟。”

      “现在还不是晚上呢!您一出门,肯定会被大人派的守卫发现。”

      花醉将手放在她肩上,凑近道:“放心兰音,我已经打点好了,去去就回。”

      “打点?但那可是......”

      话落,原本说话的女人倏然噤声,艰难侧头看着那被花醉握在手心的迷魂香,双目慢慢闭合,很快便软倒在花醉怀里。

      花醉将人放在床上后,小心翼翼地来到窗户边。

      这窗户直通后院,后院有她做的一个木梯,虽然矮,但可以帮她攀上墙头,翻出府邸。

      景阳街。

      “少主,您快马加鞭提前一日来到沁阳,是有什么要事么?”温余看着前方在人群中闲庭信步的女子,小声问道。

      女人瞥她一眼,修长皓腕自雪袖中露出半截,手指轻动,凝目把玩着一块儿青玉佩。

      “钓鱼。”

      钓鱼?

      温余傻眼,半晌没说出话,晴天白日,无湖无水,钓的哪门子鱼?

      话落,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喊叫。

      一锦袍男子右手被人反折过去,面色煞白无比,正挣扎着,有人飞来一脚,在男人膝后狠狠一踢。

      “啊——姑奶奶,饶了我,我再也不干这事了!饶了我!!!”

      看客七嘴八舌。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啊,发生了何事?这姑娘怎么在大街上随意伤人?”

      “大娘,您说的对!大街上随意伤人,还有没有王法啦!”男人狠狠望向花醉,一双浑浊的贼眼闪烁不停。
      花醉嗤笑一声,没有理会,男人抱着手跪在地上哀呼,还没从断骨的痛楚中反应过来,一只脚便又踹上了他的腹部,他冷汗直流,直躺在地上抱手痛嚎。

      “轻薄无礼,就要付出代价。”花醉站着他身前,手中把玩着一面圆扇,轻轻握在手心,一双杏眼似笑非笑,泛出秋湖般深邃的水波。
      “断你一只手,也是活该。”

      这下周围的围观者恍然大悟,敢情是这戴着面纱的黑衣姑娘遇到了不要脸面的登徒子,

      这样说,折他一只手都可惜了!

      在曌临,不论何人,但行骚扰之事,只要受害者状告衙门,皆会被收入牢狱,断去一手,重者处死。

      长街上,花醉见男人起身逃跑生怕入狱的模样,不由失笑。

      事情了结,周围人群很快散去,离去的那一刻,花醉似乎在一张张面孔上脸上看见了讶异之色。

      嗯?都走这么快做什么?

      “…姐姐,你的面纱掉了。”

      唯一留下的那个梳着双髻的女孩怯生生抬手,把轻雾似的面纱递过去。

      “是左相家的那个小纨绔?”不远处,有人侧目耳语。
      “叫花醉是吧?我姥姥的友人的女儿上次去上香,眼睁睁看这小霸王踢倒神像,大闹穆阳庙,弄的她满身香沫,可恨死她了。”
      “恨又怎么样?人家是左相幺女,谁敢去寻公道?”

      花醉微微鼓起腮帮子,抿唇没搭理这些话。

      纨绔纨绔,你全家都是纨绔。
      不就是三年前掀了几家黑店,揍了几个地痞流氓,踹了庙中的神像吗?都这么怕她做甚?

      听阿母说,这三年她都慢慢改性子了,怎么大家还是避她不及?

      无趣。

      “姐姐不是纨绔。”

      看着花醉接过面纱,女孩抬起乌亮雪眸,对她弯唇笑笑,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干净,满街喧嚷。

      “是姐姐帮我赶走的坏人。”

      华灯初悬,满城夜风习习,穿堂而过。
      真相没人听见,只有花醉心情轻快,勾唇笑起来,明媚又清丽,眼底映出酒楼高挂的彩灯。

      推杯换盏的巍巍酒楼之上,僻静的最高处,一双清冽的目光在亭台楼阁前淡淡越过,直落在那张白皙姣好的面容上。

      美人面的主人歪头,微微弯起的眼尾泛着亮泽,惊人的好看。她在长街中央蹲下身,用圆扇轻轻碰碰女孩的乌黑发髻。

      “哼哼,知道就好,本姑娘只做好事。”
      “以后遇见那样的脏手,去府衙告官,不用怕,不必怕。”

      不用怕,不必怕。

      楼上,温沉之压不住喉中的笑意,手转着小巧玲珑的酒杯,微微颔首盯着看,莫名笑了起来。

      和女孩告别后,倩丽的红裳重新没入人群。

      庙会还有两个时辰就结束了,她得快点赶过去。

      花醉一想还要想办法偷偷摸摸翻进庙会就头疼。没有青玉佩,无法和那些讨人厌的官员共同入庙,寻画的事情便难办的多。

      冥思苦想之迹,有人在人群中撞到她肩头,一声歉意也无。

      花醉百无聊赖地转着圆扇,蹙眉看过去,在拥挤的各色衣袍中,瞧见了一道青衣背影。

      那侧腰处的青玉佩,闪着润泽的光芒,尤其惹眼。

      花醉微微一笑,暗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既然天要助她,她自然笑纳。

      这人往穆阳庙相反的方向而去,想必不会参加今晚的庙会拍卖,青玉佩价值不算多高,她买来就是了。

      “站住!”

      温沉之放缓脚步,闻声没回头,亦没有应声。
      在花醉的目光看去,只见面前人满头乌发青丝垂落腰侧,耳垂冷如白玉。

      “你等等。”
      花醉跑过去,一把抓住她微凉的袍角,颇有些得理不饶人。“这位姑娘,你刚刚撞了人,怎么也要赔个礼吧?不如把腰间的青玉佩卖给我,市价一两银,如…”

      女子转头看向她。早就酝酿好的话顿时梗在喉间,对上视线的刹那,花醉突然发现这双眼与昨夜梦中的一般无二。

      夸张的狐狸面具遮住女人的上半脸,金色的线条妩媚上挑,却压不住那双清冽淡雅的眼。

      睫毛是同样的弯曲弧度,眼尾的黑痣淡而冷,无端透出些疏离漠然的意味。

      花醉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忆起梦中的旖旎狼狈,惊醒般拍开女子似要伸过来的手。

      “你,果真不记得我了。”温沉之看着松开她衣角的素手。

      只是三年,花惊弦,你竟忘了我。

      手背的细密的疼痛蔓延,温沉之不顾,反扣住刚刚那打了她一下的手,眸子更冷。

      “放开,你握疼我了,撞了人今日可别想走。”

      花醉抿唇往后扯着自己的手,发觉这女人力气出奇的大,她无论无何也拉不回来,索性左边受伤的胳膊一动,把钱递过去。

      “玉佩给我。”她喘着气,慢慢平静下来,颔首说,“钱给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个人的眼睛像梦中人也许只是巧合。

      况且那只是一个梦。

      那夜自己摔得惨,大概是自己走回去的,回到房间晕乎乎睡一觉,许多细节忘了也并不稀奇。

      想到这里,花醉勉力静下心绪,只是右手还被人握在掌心,她极力忽略手背温热的禁锢力道,语气有点冲:“卖不卖?”

      着实有些无礼,像是因为什么事惊慌,转而对她愤懑,咄咄逼人。

      “强买强卖?”温沉之被气笑了,桃花眼散散漫漫看过来,内里的光泽亮而艳,甚至带着一丝淡淡妖异。

      她摇摇头,秀挺鼻峰在面具后更显轮廓清然,让花醉一时愣住。

      “不卖,你待如何?”

      说巧不巧,这时候偏偏有一个飞虫大胆地落在了那青色衣袍上,花醉还没在那挑衅似的语气中反应过来,就看见面前的女子手心一颤,眸光动了动,立马放开自己。

      “你怕虫?”

      花醉不厚道地弯起唇角。

      她捏起那长着灰褐色翅膀的小飞虫,随意扔在地上。

      “弄下去了。”

      混不在意被飞虫轻轻咬了一口,留下道红色斑痕。

      青衣女子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晦暗,她抬眼对上花醉的视线,仿佛松了口气般轻拍胸口,声音温和。

      “多谢。”

      “客气什么,姑娘的青玉佩…”

      “一两银子。”

      “成交!”

      花醉目的实现,心情极好,随口说了句,“你这面具真好看,栩栩如生的。”

      “是么,那你不妨凑近些看。”

      什么?

      在花醉诧异的目光中,女人低头,一双熟悉的眼眸瞬间逼近,凑到她跟前,花醉一时不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呼吸相触,淡雅的冷香盈入鼻端。

      花醉连面具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好看么?”

      杏眼盛满水光,她怔在原地,憋红了脸的模样懵懂害羞,丝毫不知自己此刻有多么勾人。

      温沉之笑笑:“你若喜欢,便送给你。”

      “不,不用了!”
      花醉猛地退后一步,转头攥着青玉佩跑远。

      马车自远处悠悠行来,武妇下马,对着身前那入神望着不远处的女人拱手施礼。

      “温……姑娘。”

      “您让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一月前,左相幺女花醉曾掉下阁楼,失忆至今。”

      “嗯。”

      温沉之抬手扣住面具边缘,将其摘下,看着女孩把玩着青玉佩走远,步调变得轻快的模样,这才淡淡收回视线。

      她垂眸,将一角绢布扔于地上,在温叙疑惑的视线中,缓步踏了过去。

       嗯?

      主子踩个绢布做什么?

      温叙看人利落地上了马车,心中疑惑不已,走过时,余光好奇地在地上一瞥,看到了那雪白绢布重中央浸染的灰褐色污渍。

      好像是个虫子?

      日头渐沉,沁阳城徜徉在在一汪融金中。

      花醉来到庙会未见到自己的画,失望而归,却被左相发现,跪在祠堂半夜之久。直到晨光熹微,这才跟着一队人马,踏上了去往景阳街的路。

      神童?

      花醉骑在一良马上,头顶天地高远,万里无云,她微微抬起下巴,对上前面阿母审视的目光,在凉风中散去些昨夜的疲惫。

      一双杏眸似初春花露,剔透明净。

      她倒要去见识见识 。

      这温沉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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