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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虎
伤处的药缓和剧烈的疼痛,苏贤累极,已无力再多言,于是冲李五摆了摆手就此昏昏然睡去。
李五等过一阵,待床榻上的人真正睡熟离开屋子去寻了后院管家,带着人将那破碎的屋门修补好,最后锁住院门回了下人房。
苏贤再度苏醒,已是两日后的清晨。
微寒的晨风从各处缝隙渗入屋中,一床薄被早便不能抵御暮秋的冷意,他被凉寒惊醒,抬目瞟了一眼明亮的窗纸。
试探地动了动脚踝,虽还有些疼但却可以忽略不计,伤口想是已经结痂,他似乎又睡了好几日。
他常如这般,被折磨一阵便睡上几日,起初李五还怕他出事日日守着,后来便将院门一锁,由着他清静地养伤。
一身武艺被废,身子自然潦倒些,时不时的饿上两顿或被鞭打一通,他能活着已是不易。
“苏贤,你在吗?”
少年朗润的声音传来,苏贤迷糊间以为是在梦中,他未在意,竭力侧身又闭上了眼。
“苏贤……苏贤……”
屋外连唤几声,苏贤叹着气坐起,疲惫地揉了揉眼。得,还真不是做梦!
“进来吧!”他听出来了,来人是上官余庆。
“吱”的一阵声响,房门被略显艰难地推开,光亮急急赶往屋内,苏贤眨了眨眼,好一阵方才适应。
“这屋门谁换的啊?本公子都推不动,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出得了门?”上官余庆一边走向床榻一边嫌弃道。
苏贤躲在帘幔后白了他一眼,有意扯了扯深深钉在墙壁间的锁链,“这倒不必公子操心,奴没那个出门的好命。”
“咳咳……”上官余庆自知说了没过脑子的话,掩饰地咳嗽两声,凑近床榻继续道:“我并非是要辱你,只是将话说顺嘴了,抱歉。”
苏贤一时有些意外,愣了愣,后又想起这人是上官余庆,并非那眼高于顶的肃王。
他为六皇子暗卫时,曾奉命暗中保护过上官余庆一些时日,知道这人虽是世家公子,但也并无那些傲慢姿态。
便如上官余庆自己常说的那话,“本公子是纨绔,又不是牲畜,做人嘛,总得有礼有节。”。
“公子今日为何又来此地?”苏贤放软了语调,声线有些沙哑。
上官余庆停在床榻边,乖乖的站着,“你这是受了凉?嗓子不舒坦?”
苏贤实在无心伺候这位小祖宗,只想快些将人打发,于是有意懒散道:“无碍,前两日伺候王爷,费了些力。”
到底是混迹风月场的,听过苏贤这话,上官余庆立马便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悄然沉了脸,心上忽地生出几分失落来。
美人不属于自己,想想就觉着难受。
“苏贤,你穿上衣裳,陪我去看看松阳吧!”
转过话头,上官余庆将床幔掀开一角塞入一身衣物,而后便未多话,只立在床边静静等候。
卧在床上的苏贤有些不解,肃王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见不得自己与上官余庆在一处为何会放任他再次出现?
“公子有钥匙?”苏贤又动了动腿,锁链叮铃地响。
细弱的脚踝被棉纱裹住,尚有暗暗的几丝红印,那锁链轻巧地晃花了上官余庆的眼,当然,或许也不止是因为锁链让人眼花。
“有。”
他慌乱地从袖间摸出一把钥匙,“得罪了。”,而后缓缓矮身蹲下,左掌轻轻握住苏贤的左腿,右臂抖了抖却怎么也解不开那锁。
连着试了两回,上官余庆额上已冒出细汗,“怎的解不开?”
“解不开?”苏贤从里又掀开一角床幔,指尖指向锁链中央的另一处锁头,“你觉着这钥匙会不会是开那把锁的?”
这人以前瞧着也不傻啊?这把钥匙明摆着与脚踝的小锁不符,怎么可能打得开啊?
上官余庆举起手中钥匙看了看,讪讪地松开苏贤的腿退至远处,果真将那锁打开了,“还真是开这把锁的。”
苏贤没接话,收回腿后放下床幔,锁链顺着床沿攀上床榻隐入其间。
片刻,他已穿好外袍下了地。
上官余庆比苏贤略高一头,此刻垂目正巧瞧见他那袒露的莹白一片的胸膛。
“你……你怎的只穿外袍?”
苏贤满不在意,并未发现身前少年红了耳廓,只将一头发丝拢到身后,随意将前襟扯了扯,一条腰带系紧便罢,“不是要去看虎?走吧!”
说罢,他率先走向屋外,脚上半截锁链随其蜿蜒。
眼见人将要踏出房门,上官余庆终于回神跟去,疾步跨上前,将并未完全展开的门推开了些,颇为殷勤。
苏贤侧目,便见身旁少年整个笼在光影之中,璀璨夺目。他垂眸盯着自己赤脚踩过的阴影,神色莫名。
“怎么了?”上官余庆察觉苏贤顿住步子,关切道。
摇了摇头,苏贤仰面弯起唇角,“没什么。只是有些日子没出过屋子,脚上没劲儿。”
“要我扶你吗?”
“你觉着合适吗?”苏贤抬起自己的右臂,宽大的衣袖滑至手肘,本该光洁的臂膀上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扶哪处合适?”
“啊?抱歉……”上官余庆又推了推门,直到房门推无可推,“你等等我再去拿双鞋,方才忘了。”
倒真不是他忘了,而是他没想到苏贤待在这屋里,竟会连双鞋也没有。
苏贤拦住上官余庆,“无碍。早去早回。”
“好。”上官余庆迟疑片刻,见苏贤眼神真挚不似作伪便点头应了。
折腾好一阵,两人总算是踏出了门。
上官余庆走在前方,苏贤落后半步缓缓挪动,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光影斑驳的长廊,拐入左侧院子。
那院子从外看着与人的居所并无不同,进了里头才能瞧见,那窗扇被拆下换做一条条铁栅栏,顶上泥瓦撤下不少,间杂一些琉璃瓦,日光会从屋顶落下,一束束的照亮虎舍。
啧,奢靡,真是奢靡,这虎圈瞧着可比他那屋子豪华多了。
苏贤暗自感叹。
“松阳。”
他尚在观景,上官余庆已靠近栅栏唤起了那白虎,直到此刻,苏贤总算明白了松阳是谁。
腿上没劲不假,但难得能出来,苏贤也想好好看看他的邻居,于是缓缓向着窗边挪去。
待他走近,松阳恰好扑向上官余庆,猝不及防被虎啸声一吓,苏贤身子微微一侧便向后倒去,上官余庆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两人齐齐倒在院中,苏贤在上,上官余庆在下。
苏贤没察觉到疼,自然知道是上官余庆垫在了身下,他怕将人压着于是眯着眼试探着撑手想要站起,谁知却是一把按在上官余庆胸膛上。
这时,身下传来一声闷笑,苏贤面上浮上几分热意,气急败坏地径直趴在了上官余庆身上,“没劲儿,起不来,等着被我压死吧!”
“真不起?”上官余庆展开双手躺在苏贤身下,半分逾越也无,此刻被苏贤一压心上却有几分蠢蠢欲动。
“不起。”
话音刚落,苏贤察觉自己腰际传来热意,上官余庆两只手,一左一右擒住了他,眼看就要环住他的腰身。
苏贤怕了,拼尽一身气力,迅速爬起站到了三步之外,戒备地望着上官余庆,“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若苏贤真是什么以身侍人的也就罢了,但关键他如今清清白白的莫名要被一少年搂腰,怎么想怎么别扭。
肃王从来对他都是下重手的责罚,并无半分情意,眼前之人却有些志在必得,他可不愿真成了个玩意儿。
“躲什么?怕了?还是说你还为二姑父守身,旁人碰也碰不得?”上官余庆撑着地爬起,他并未站起身,而是就地盘膝坐下,惹人厌地揶揄起苏贤来。
“嗯。”苏贤埋头,没看上官余庆。
“嗯什么?真要守身啊?若我向姑父讨要了你,那你岂不是要以死明志去?”
苏贤暗里觑了一眼讨人嫌的上官余庆,暗自一想,这才是上官余庆啊,嘴毒着呢!外表瞧着谦谦君子,内里也丢不掉娃娃心性。
“怎么?小公子看上奴了?”
“是啊!”上官余庆避开苏贤的视线,耳尖悄然红了,“你长得好看。”
他有些后悔,自己实在不该说方才那些话。什么讨要不讨要的,听着实在不尊重人。
苏贤任由发丝随风缭乱,一双眼隐在纷乱之后叫人瞧不真切,他又退了几步,倚在后方的廊柱上,低声道:“小公子便早些将奴要去吧,奴等着。”
在肃王解开执念之前他绝不会放手让自己离开肃王府,除非有人能抓住他的把柄,但像上官余庆这样只知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定然是不行的。
不过,他若是自己找到了肃王把柄,再借上官家的力或许能顺利脱身。
此刻的苏贤落在上官余庆眼中实在有些可怜,黯淡的模样惹人心疼,“好,我会想法子的。”
他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自家姑父多年来与姑姑貌合神离,私下里伶人外室养了不少,带到府里的却只有一个苏贤。可见苏贤定然是他不会轻易放手的,他吵着玩玩可以,但要将人带着是万万不能的。
要得到苏贤还需慎重谋划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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