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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
兔子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让自己咳嗽出声。
花了好些功夫,才缓过神来。
再抬头去看,苏辞沅趴在桶边,一只手没入温热的水中,来回划拉着,看似不经心,又好像玩得很是欢喜。
他眼珠子一转,还没想好要怎么脱身,苏辞沅却先开了口:“连闭气都不会。”
很是嫌弃。
兔子当即炸了毛:“我这是受了伤,才会被你这小小女子制住,若是......”
“是受了伤,还是太好色,精力无法凝聚?”苏辞沅甩了甩手,回身靠着浴桶,含笑望着他。
兔子怔了一怔。
苏辞沅苍白的面色,非但未能减其风采,反愈增其妍。
倘或今日顺利,那他便是散去一身修为,也值得了。
正浮想联翩着,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周遭的温度似乎降了不少。
再对上苏辞沅的笑脸,他忽然想起了方才被扼住喉咙时的恐惧,接着便忆起了苏辞沅的话,当即有几分不自在。
他是受了伤不假,可靠着药物及自身修为,本该早就痊愈,却忍不住去勾栏瓦舍寻了几朵娇艳欲滴的鲜花来爱抚,导致修为一损再损。
本来也是下定了决心回山好好修炼的,可恰逢遇到了这样的事,一时没忍耐住,便......
思及此,他猛然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说话都有些结巴:“姑娘明鉴,我、我没有恶意的。”
苏辞沅点点头:“是,你没有恶意。”
兔子几乎快哭了出来:“我、我只是想一饱眼福,不敢进一步冒犯,还求姑娘恕罪。”
这话苏辞沅倒是信,这小妖怪今儿一天去的,都是非富即贵之家,若是他敢做些什么,第二天便能被高人打得魂飞魄散。
兔子仍在哭诉:“我不过一时猪油迷了心,真不敢有非分之想。虽、虽也好男女之事,可皆是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不敢乱来。”
他哭诉归哭诉,到底是记着苏辞沅的话,不敢太大声,免得叫外面的丫头婆子听见。
“我是第几个?”苏辞沅打断了他的话。
兔子一怔,而后扭捏起来:“第、第二个吧......”
他小心地觑了一眼苏辞沅的脸色,声音越发弱了下去:“之前,在三姑娘屋子里,只是她才入水。便、便发现姑娘您这边有了动静......”
萧家的几个女儿,是出了名的美人。
其中以萧穆妤容貌最盛,被冠以世外仙姝的美名。
“你叫什么名字?”苏辞沅问。
兔子抹了把眼泪,可怜兮兮地开口:“寇衡,山中桃树精,已化形二百余年。”
苏辞沅缓步走来,在他面前蹲下。
她只穿着内裳,自是春光无限。
寇衡虽怕她,却忍不住偷觑那景色,喉咙微动。
手腕被苏辞沅握住时,脑中一片旖旎。
待发现不对劲时,已然来不及了——他将自己的手腕夺回,腕上却已多了一枚鲜红的狐纹。
再抬头,苏辞沅已披上了外裳:“你可以留在府中,也可回山里去。但我叫你时,必须立刻赶到。”
说着,顿了顿,复又笑道:“你若想去报信求援,大可一试。”
寇衡一个寒颤,望向苏辞沅的眼中,更多几分畏惧。
分明是第一次见,分明听说,这萧家四姑娘是座美人灯,柔弱不能自理,性子最为怯懦。
可他怎么觉得,自己的来历底数,已经被对方看了个透彻。
“去吧。”苏辞沅道,寇衡心中纵有千万疑问,也不敢问出声。只得依言出了门,可到了院子里,他又犹豫了。
虽然苏辞沅说过,可回山中去,可鬼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这狐纹以他的本事是去不了了,万一离得远了,起了什么作用,岂非自讨苦吃?
有那么一瞬,他也想过去求那位相助——可也只是一瞬。
尽管他们之间有些交情,可那位的所作所为,他实在不敢苟同,贸然招惹,只怕像今晚一样,惹得一身骚。
思来想去,只得自认倒霉,随意寻了棵树躲着,也平复一下心绪。
到了第二日,他无比感激自己这个正确的决定。
因着头晚上受了惊吓,加上旧伤未愈,需得好好休养,所以他直睡到晌午也没醒。
睡梦中,忽觉手腕烫了一下,也没在意,继续梦会仙姝。
下一刻,他就从树上栽了下来。
手腕的剧痛顺着经脉蔓延到全身,他几乎站也站不稳。
也幸得是正午,日头足,丫头婆子们各自寻了地方小憩或是乘凉,没人发现他。
咬牙调动体内灵力去对抗这股剧痛,却越遭反噬。只能跌跌撞撞地赶去了苏辞沅的房间。
苏辞沅正倚在床榻上,手中随意的翻着书,床边矮桌上是时令瓜果、软糯的点心,以及一碗香甜的乳酪。
“来得够晚的。”苏辞沅一开口,寇衡身上的痛楚便烟消云散。
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恼又惧,最后只是垂了头,问:“姑娘有何吩咐?”
“关门。”苏辞沅道,寇衡这才发现,屋里的两个丫头都睡着了,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说吧。”
寇衡一怔:“说什么?”
“说书呀,可别说那些老生常谈,说点新鲜的。”
寇衡还以为她是要打听那位的底细,可瞧她的神色,又似乎真的是无聊了,打发时间。
便先说了几件趣闻轶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辞沅的反应。
后者只是时不时的翻一下书页,似乎并没仔细听。
犹豫了一下,寇衡打算从昨儿的命案引入,才开了个头,苏辞沅便不耐烦地打断:“谁要听这个?”
寇衡一惊,弄不清苏辞沅的想法,也不敢再耍什么心机,定了定神,回想自己入世以来的所闻所见,挑有趣的说给她听。
这一说,便是一下午,直到晚间有婆子敲门问是否用饭,苏辞沅才揉了揉眼睛,道:“去吧,明儿继续。”
有了前车之鉴,寇衡不敢不谨慎,当即化身成了一只木雕兔子,安安静静待在桌上,仿佛一个摆件。
苏辞沅也不理他,起身点燃了一支香。
轻烟徐徐而上,袅袅绕绕,不多时,整间屋子里盈满了若有若无的梨香味。
琅霞醒来时,见自家姑娘靠着睡着了,手中的书摇摇欲坠。忙去将书接过,把书签放在了那一页,才收在一旁,又拿了毯子给苏辞沅盖上,这才发现已是入夜。
这时节天黑得晚,现空中漆黑一片,只偶尔露出一两点星光,可见时辰不早。
屋外的婆子又问了一声,琅霞连忙叫另一个丫头去开门,自己则是叫醒了苏辞沅。
接下来几日,苏辞沅门也不出,只听琅霞和寇衡说些或真或假的趣事。加之每日的药汤灌下去,整个人的精神越发好了起来,面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这日,听琅霞说起,城中陆陆续续又横死了不少人,苏辞沅的视线才从书册上移开:“怎么回事?”
“便是从那日开始,当晚,黄侍郎府上便去了一个小丫头。因着无伤无病,大家伙都以为是惊吓过度才走的。可我哥哥说,与鸿磐司的人一同验尸过后,发现有妖邪之气,与黄三娘子身上的同出一脉。”琅霞道,他家里哥哥在大理寺不过是个小仵作,大多时候都是帮着打下手,这次黄府的案件,他也跟着查案,里外里知道的事情不少。
“第二日一早,鸿磐司便有位大人前来做了法,这才消停。可几日后,鸿磐司的大人便察觉不对劲了。几番查探下来,才发现城内每天都死人,死的都是些平头百姓,且面上看不出诡异,对家人而言,虽然伤心,可也以为是重病或者意外,只发了丧,也不成想过报案。加上昨儿发现的尸首,这十日内,竟已丧命七八人——还不算黄府和康王府里的。”
苏辞沅心中暗笑,只怕是之前太过顺利,叫那东西得了意,不自觉便张狂起来。
也不想想,鸿磐司都出动了,虽听琅霞的说法,参与的只是底下的小吏,可再这么下去,惊动上面那几个,迟早的事,届时,还不知怎么死呢。
琅霞觑着苏辞沅的脸色,惴惴不安道:“姑娘,咱们,要不去请法师来镇一镇吧?”
未免惹起恐慌,此事并未宣告于众。琅霞哥哥担心自家妹子的安危,特意叮嘱了她,最不济去上清观求道护身符。
“父母兄姐尚未开口,哪里轮得着我多话。你别担心,此事与我们无关,不会受害的。”苏辞沅安抚了琅霞几句,见琅霞情绪缓和些,方道:“打听到的事,除我之外,便烂在肚子里。毕竟是朝廷机密,若是泄露了,只怕你哥哥要受到牵连。”
事关家人,琅霞自然是万分小心,连忙点点头。
苏辞沅笑道:“我累了,你也去歇息吧。”
琅霞道了诺,扶着苏辞沅躺下,又收拾了一番,方才出去。
望着碧空中的艳阳,琅霞不由得叹了声。
若是镇安王在,哪会有这么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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