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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
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桑妫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寝宫的。忽说她晕倒在花园里,被过往的宫人发现,送了回来。桑妫默默地点了点头,未再深究。
一天天,一日日,日子依旧水波不兴地过着。这几日,桑妫差不多都是窝在寝宫里,哪儿也不肯去。忽好像很忙,即便回来了,也是一头扎进政事中,不过,他指派了一名侍女贴身伺候桑妫。
侍女名唤月奴,看上去十二三岁,长得甜甜的,暖融的笑总能让桑妫的心情莫名好转。而且,她还很巧,手巧,口也巧,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也不知忽从哪里寻来的。
忽还时常寻些小玩意儿给桑妫解闷,她面前的这只鹦鹉便是忽遣人送来的。
这日,她正逗着鹦鹉玩,这家伙忽然一板一眼地叫道:“夫人,夫人。”
桑妫下意识地转过头,郑国夫人正浅笑着立在身后。
“这小家伙倒是机灵,我不让宫人通传,反倒被它出卖了。”
桑妫陪笑着与郑国夫人闲聊,不时,鹦鹉干瘪地插几句言,逗得大家都笑了。
郑国夫人拉着桑妫的手,“子忽呢?”
“世子和公子婴正在商讨政务,妾身这便派人寻他过来。”
“不必,我只是随便逛逛,恰经此处,便进来瞧瞧,你若得闲,不妨陪我走走?”
桑妫点头。
夫人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她待桑妫也很好。夫人只有世子忽一子,没有女儿,也许她将桑妫视作自己的女儿了吧。
时常,桑妫与她独处时,总能从她眼中读出悲悯。她明明在看着桑妫,却又仿佛没有,所以桑妫也不知道夫人是在为她而悲,还是为了自己,亦或是其他。
“你觉得子忽如何?”
桑妫不知夫人为何要这般问,却还是如实回答,“世子很好。”
是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好丈夫,他待桑妫很好,如果没有公子冯,嫁给子忽,桑妫一定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妻子。
如果没有冯哥哥……
花园的花开得很艳,可桑妫却没心思赏玩。郑国夫人好像也没有赏玩的心思。
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你和子忽已成婚一年有余了吧。”
桑妫点了点头。
“前几日,主公提出要赐给子忽几名侍妾,让我细心物色。”夫人说罢,侧过头似乎想要看清桑妫的神色。
可桑妫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不是刻意压抑,而是真的平淡。
夫人依旧盯着她,“你知道当时子忽是什么反应吗?”
桑妫摇了摇头。
“他跪在主公面前,他说,他有你,此生足矣。”夫人说得极慢,桑妫听得很清楚。
他是这样说的吗?他不知道这样会惹怒他的父王吗?他不知道无时无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他犯错,然后将他从世子位置上掀下来吗?
.
之后几天,桑妫一直都恹恹的,身子只觉惫懒。忽硬是逼着她看了无数医师。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忽才会逼桑妫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医师说桑妫并无大碍,多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即可。忽不放心,医师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所有人都如此说,他才放过了那些个可怜的医师们。
后来,忽每天都会软硬兼施,连哄带骗地拖着桑妫出去散步。
他陪着她看花园里的姹紫嫣红,他陪着她从小溪的源头走到尽头,他陪着她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
也许,就这般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可陪着桑妫走下去的那个人,是他,不是他。
看着夕阳西下,桑妫的目光飘渺而又迷离。
那日郑国夫人的话仍在耳畔回荡。
“有些人总是苦苦感伤梅的凋零,殊不知谢了便是谢了。你看这满园芬芳开得正好,还是要及时赏玩,方不辜负花的一番盛开之情。否则,等到这些花儿也谢了,便只能徒留遗憾了。”
桑妫往忽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专心感受着他的温暖,那份独属于她的温暖。
“桑……”
“嗯?”
“我们生个孩子吧……”
“……”
“孩子,给他生个儿子吧,这对你,对子忽,都好。”夫人那日里最后的叮咛瞬间飘来。
除了忽,没人知道,桑妫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桑妫无意,忽也从不勉强,只是静静地拥着她,到天明。
生个孩子吗?和忽吗?
孩子,从未想过的事呢。
桑妫不再说话,只静静地靠着他。
他也不再言语,只静静地拥着桑妫。
风乍起,天,好像又凉了呢。
.
月奴伴着桑妫在宫里随意闲逛。
若是忽没空作陪,桑妫都是呆着寝宫内。月奴说这样对身子不好,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桑妫若是拒绝,她便撅起嘴,委屈地望着桑妫,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招是月奴无意中发现的,之后,屡试不爽。而桑妫,明知她是故意的,却无还手之力。
看着身旁笑得春光灿烂的月奴,桑妫无声一叹。
这个丫头是吃定自己了。
月奴很健谈,一路上,有她作陪,到也是别有一番趣味,走的累了,她们便在一处凉亭内歇息。
“奴婢见过公子。”
原本望向远方的桑妫闻声一惊,侧头,月奴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些许视野,可桑妫依旧能看到半个身影。
月白色衣摆在风中张扬,和他真像。
“奴婢站在主子前面,还真懂礼啊。”即使是简单的话语,也能从中听出丝丝笑意,除了公子突,还能有谁?
算起来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公子突了。
“奴婢在帮夫人挡风呢。这儿风大,奴婢怕风吹来了沙子,迷了夫人的眼。”
“哦?你可真是个忠心的丫头啊。难为你主子疼你。”
月奴说得含沙射影,公子突也说得似是而非。
“主子疼奴婢,自是奴婢的福分。”
“呵,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呢。”
月奴欲言,桑妫淡淡地阻止了她,“月奴,我乏了,回吧。”
月奴转身扶她起来,看向公子突的目光恭敬中透着挑衅。
“妾身不扰公子雅兴,告辞。”
她们绕过公子突离去。而公子突一直都是笑看向桑妫,那笑,即便桑妫垂着头也能感受到。
每次见公子突,他都在笑,亦或是,桑妫都觉得他在笑。
他的笑,让桑妫如芒在背,她很不喜欢。
回宫的路上,桑妫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月奴。月奴侧头,笑嘻嘻的,“夫人,怎么了?”
“原以为平日里你只对我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想不到对公子突,也是如此,看来我是高看自己了。”
月奴甜笑,“那是因为月奴知道夫人疼奴婢,才有恃无恐。”
桑妫失声而笑,这个丫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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