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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源
权镇宇把她的书包从自己肩上取下,递给她。
“学长真的很好吧?还帮逃课的你拿书包。”
兰相宜不理会他的自夸,拿到书包,权镇宇却没放手。
“不放手吗?”
权镇宇不但没放手,反而轻松赢下和兰相宜的角力,把她拽到自己跟前。
旁边的郑斗海起哄地笑,另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儿男生抱着胳膊吸烟,烟头在他的指尖沉默着明灭。
“为了给你送书包,学长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诶,很冷。”权镇宇另一只手粗暴地揽上兰相宜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按,“稍微表示一下感谢是应该的吧?”
就在兰相宜小鸟似的做无谓挣扎时,权镇宇忽然被人推开,力气之大,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兰相宜惊魂未定,抬眼一看,是姜元。
“你们干嘛呢!”
郑斗海一个箭步冲过来搀扶权镇宇,对姜元大喊:“你知道他是谁吗?竟然敢对他动手?”
“怎么?对欺负女学生的家伙动手有什么问题?”
权镇宇冷笑了一下,推开郑斗海,一步一步走向姜元:“让我在未来女朋友面前丢脸了呢,大叔。希望你做事之前考虑过后果了,不要在报应找上门来的时候被吓一跳。”
他们扬长而去。姜元始终挡在兰相宜身前,高大而坚定的背影,再次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他问:“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呢,是学校里的坏学生吗?”
兰相宜不确定“坏学生”这个词是否适合形容权镇宇。
转来成光中学的第一天,兰相宜就见到了权镇宇。
就像校园漫画那样,从相对方向走向校门,无意间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
说实话,兰相宜对权镇宇的第一印象很好。他个子很高,皮肤很好,长相出众,身姿挺拔。
第二印象也不错。那是在学校里的便利店,她在冰柜前犹豫,拿出一个两联装冰激凌,又放回去。
“你想吃这个吗?我们一人一个?”
于是她和权镇宇分享了这个两联装冰激凌。但权镇宇不肯收她的钱。她不喜欢欠人情,就把口袋里的黑巧克力送给了他。
第三次见面是在舞蹈室外。舞蹈室和篮球馆门对门,兰相宜练完舞出来,正好看见仰头喝水的权镇宇。
他跑出来打招呼:“是你啊,从舞蹈教室出来,特长生?”
兰相宜点头。
“我是权镇宇,三年级1班。”
“您好,我是兰相宜,二年级3班。”
“你的口音……”
“很奇怪吗?我是外国人,不好意思。”
“不,很可爱。”他笑了笑,特意放慢语速,看着兰相宜的眼睛说,“能教我用你们国家的语言说你的名字吗?”
后来又和他见了几次面,同班的尹娜林开始找事,让她不要妄想。她这才知道,当地唯一一家上市企业的老板是权镇宇的爸爸,他是很有背景的那种学生。尹娜林家和他家算是世交,按尹娜林的说法,他们注定要结婚。
兰相宜表示自己对权镇宇没有奇思妙想。她拒绝权镇宇的一切邀约,但无法躲开体育课的偶遇、午餐时同桌、课间的搭话。这一切让尹娜林如鲠在喉。
在尹娜林的影响下,兰相宜在班里被彻底孤立。而这对尹娜林来说是不够的。
一次周末扫除时,尹娜林和几个女生把兰相宜堵在水房,按着她坐在肮脏的水池里,用冷水浇她,发出欢快的笑声。是权镇宇解救了她。
他锁上水房的门,他带来的人用高压水枪把每个女生粗暴地淋湿。他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抓着尹娜林的头发,把她的头按进那个肮脏的水池里。
那是兰相宜第一次觉得权镇宇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和有礼。他好像是个可怕的人。
但是尹娜林显然不长记性,仍然不断来找麻烦。最过分的一次是在特长生中期考核表演那天。她借着帮金素雅化妆来到后台,却一直在兰相宜跟前打转。
“仔细看看,你确实漂亮,兰相宜。”尹娜林趴在她耳侧,和她在镜子中对视,“我听说,睫毛剪一剪会变得更长,为了让我们的漂亮同学更加漂亮,试试吧!”
尹娜林拿着剪刀在兰相宜眼前晃悠,逼得她只能逃跑。后台本来就乱得不行,她们的追击像动作电影那样惹起一串鸡飞狗跳。
最终金素雅伸脚绊倒兰相宜,直接坐在她身上把她死死控制住。兰相宜下意识地捂住脸,没想到尹娜林薅起她的长发,贴着发根剪下一大把。
后台从鸡飞狗跳迅速变得安静,使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
权镇宇冷静地掐着尹娜林的脖子。只有老师敢上前劝阻,但权镇宇没有放手。
“不许你再碰兰相宜,一下都不行,否则你会变得很悲惨,我说到做到。”他说。
剪刀从尹娜林手上掉落,她的脸很快就变得很红。诡异的是,她居然在笑,还从嗓子眼挤出一句气若游丝的“喜欢”。
这次事件直接导致权镇宇改变了对待兰相宜的方式,“偶遇”的矫饰被彻底放弃。权镇宇将兰相宜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地据为己有,甚至在同一时段的体育课,直接带着小伙伴站到兰相宜班的队列。
“权学长,一有机会我就会回到我自己的国家,在此之前,我只想专注于学业,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兰相宜说得很恳切。
“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我不习惯有人天天跟着我,对不起,一个人待着对我来说更舒服。”
权镇宇笑了,然后说:“是我对不起,因为没办法改正。我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你,意思是,我喜欢你。”
他的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起哄。
“过去一段时间,我们不是好好地培养感情了吗?难得我这么、这么、这么耐心。”他忽然攥住兰相宜的手腕,“不能就那样,自然地开始交往吗?作为男女朋友?”
兰相宜觉得此时感到的恐惧,更甚于尹娜林拿着剪刀在眼珠前挥舞的时候。权镇宇轻柔的疑问句里压缩着高浓度的威胁,微微发颤的尾音似乎是他隐忍可怕欲望的证明。
“对不起,我无意和任何人交往。”
在操场上,在一群围观同学的面前,权镇宇用一只手死死锁住兰相宜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头,倾身吻了上去。
不是青涩的蜻蜓点水,就在兰相宜瞠目结舌的时候,他直接将舌头送进对方口中,快速周游一圈就逃了出去,然后狠狠地吮吸她的唇瓣。
兰相宜听见周围爆发的笑,像猴子一样的喊叫,甚至有人鼓掌。她听见自己的挣扎像落入蜘网的小飞虫一样无力且徒劳。她听不见了,她开始耳鸣,没有感情的噪音贯穿了全世界。
是崔老师带她走的,是崔老师帮她洗脸,在她哭的时候抱着她的。是崔老师一直给予关心,做这充满无视和歧视的环境里唯一的安慰。
兰相宜从未忘记过这些,所以她不想连累崔老师生活得更加辛苦。
在姜元叔叔赶走权镇宇的第二天,也就是她打算忍下一切和权镇宇和解的这天,非常神奇的事发生了——权镇宇一整天都没来纠缠。
直到放学,郑斗海出现了。
“大嫂,镇宇哥让我带你去见他。”
“请你不要胡乱称呼。”兰相宜背起书包,看都不看郑斗海径自走出门。
郑斗海跟上,说:“不把你带去我就完了,知道镇宇哥有多可怕吧?”
见她不答,他又说:“就算你不在乎我的死活,也该关心昨天晚上帮你的那个大叔吧?”
兰相宜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随便推一下,就能让你的镇宇哥摔倒在地,你们还敢找他麻烦?”
郑斗海阴阴笑了一下:“要打赌吗?我赌他半小时内,人生将会发生巨大变化。毕竟我们镇宇哥的专业就是摧毁别人的人生啊。”
他带兰相宜去了开在商圈步行街的幼教中心。借着明亮的街灯,兰相宜看见街道对面,姜元叔叔牵着姜贤,在呼呼冒热气的烤红薯摊位前排队。
姜贤好像感觉到她来了,回头看过来,见果真是她,立刻喜笑颜开,挣脱姜元的手朝她跑来。
“姐姐!”
“小心点!”兰相宜紧张地过去迎她,左右观察,确认这条步行街没有什么危险因素,才松了口气。
街对面的姜元对她们招手,指向一个长椅:“你们坐在那里等等我!”
郑斗海没有离开。兰相宜一边听姜贤欢快地说今天老师夸奖她的事,一边疑惑郑斗海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爸爸来了!去我家一起吃烤红薯吧!”
“好。”
兰相宜刚站起来,就听见郑斗海坏笑着说:“5、4、3……”
为什么倒数?
她惊慌地看向郑斗海,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步行街的观光车。这车肉眼可见地加速,车头的铃铛疯狂作响。
“叔叔!小心!”
“2、1!”
“哐!吱——”
急刹车的声音被行人的惊呼掩过。
1秒钟以前,姜元还抱着烤红薯笑着小跑,现在,他躺在地上,半截身子在车下,发出痛苦的声音。
兰相宜狂奔过去,试图把他从车下拉出来。这时观光车第二排的车窗缓缓拉开,里面的人说:“相宜啊,学长今天很忙,直到现在才有空见你。”
“权镇宇!你是不是疯了!!”
面对她的怒吼,权镇宇面不改色,趴在窗框上,俯视着她,说:“这车有四组轮胎,就这样往前开,大叔的腿还能被轧三次。你说,那时候腿上的肉,是不是就像泥一样了?骨头也会碎成一块一块的吗?”
观光车又被启动了,发出蓄势待发的声响。兰相宜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好像忽然忘了这门从小就被母亲逼着学的外语,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不停地摇头,奋力拖拽车下的成年男人。
“别哭啊,你这样我多心疼啊。”权镇宇探出身子,垂下手臂抬起她的脸,“这样吧,你答应我们从今天开始交往,我就放过他。”
“好,我答应,放过他,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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