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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哭了
花盈最怕惹他哭了,一个男人哭起来比女人都要命,眼睛跟开了水龙头阀门似的,源源不断。
“俞衡,别哭了。”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只会说一句别哭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该如何让他停止哭泣,这个小哭包曾一度让她觉得像是在照顾一个未成年,当然只在他哭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她偏偏不知道怎么哄他,明明每次都是被她弄哭的,她却哄不好。
俞衡红着眼睛,哭的梨花带雨,狗狗眼格外惹人怜,他哽咽道:“花花,你哄哄我呀……”
花盈低声问:“怎么哄?”
他抬起头,捧着她的脸,向她索吻:“你亲我一下。”未等她回应,他便凑了过去。
她别过头,表示拒绝,沉声道:“我有男朋友。”
俞衡哽咽道:“有男朋友还来看我。”他怀疑郅凌宇是个假货,分明就是她找来骗他的,可他不明白花盈为什么这么做。
一边推开他,一边又关心他。
花盈:“莫尘叫我来的,毕竟你是从我这里跑出去的,出事了我怕你赖上我。”
俞莫尘抬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他们,正傻呵呵的笑呢,妈妈说了,要是二叔娶了饭饭阿姨,她就能天天吃到饭饭阿姨做的饭饭了。
俞衡:“就赖上你。”
花盈:“可我没多少钱。”
“我要你的人。”
“我有男朋友。”
“分了。”
“不可能,我们要结婚了了。”
“你在骗我是不是?”
“我没有。”
“他敢娶你试试。”俞衡抱紧了她,眼神坚定且乖戾,每每他哭的时候,眼睛就像充了血一般,红的异于常人,好像下一秒流出的就是血泪:“他下地狱,我进监狱。”
花盈心底一寒,被他的话吓到了,差点忘记他以前偏执的模样,下意识的推开他:“俞衡!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俞衡冷笑:“我没跟你开玩笑。”
花盈没敢再提郅凌宇的事,过了三年,她不太敢贸然揣测这个小哭包的内心,他毕竟是俞晟的亲弟弟,怎么可能没点手段,纵然不会做到那么绝,也免不了两败俱伤。
风从耳边经过,天色已大亮,阳光拨开云雾折射到地面,两人对视着,填满了不服气,似是针锋对决。
“我们好好谈谈。”俞衡依旧牵着她手,拿过她的包,翻出她的手机,给华靓打了个电话,等她把莫尘接走。
俞衡连病号服都没换,便拉着花盈,拦了一辆车,去了A大。
路上他胃病犯了,忍得冷汗直冒,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故作镇定。
花盈从包里翻出一瓶胃药,正要给他吃,发现已经过期了,路途中经过一家药店,她便让司机停了车,拉着俞衡去了药店。
进了药店,他只是站在一边傻等,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药是花盈拿的,钱是花盈付的,连喝的那杯热水都是花盈跟店员要的,他只负责乖乖吃药。
花盈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所以一切都信手拈来,可是偏偏这些,在他眼里,都是他们斩不断的羁绊。
既然不爱他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看到希望呢。
药店距离A大不远,他们徒步去了学校,门卫大叔还没换。
“哎呦,小伙子,是你啊。”门卫大叔热情的和他打招呼,顺便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花盈,发现还是以前那个姑娘:“你们俩,结婚了吧?”
俞衡笑着回复:“快了。”
门卫大叔:“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靠谱。”
俞衡和花盈没与门卫大叔交流太久,走进校园,有几分伤感,自毕业后,他们就没再来过这里了。
八年前,他才十九岁,喜欢花盈这件事,他潜藏在心里,谁也没说,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鼓起勇气追求她。
“花花,我们是在这里开始的,也在这里复合,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俞衡虔诚请求着,眼神充满了渴望和期待,他希望此时此刻花盈能心软一点,能对他点头。
花盈摇了摇头,坦白道:“郅凌宇不是我男朋友,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摆脱你,所以你别去为难他。”
俞衡连忙点头,哽咽道:“好,我不找他的麻烦,那我们呢,你为什么要摆脱我,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改……”
“俞衡,有些人,注定是过客,我们就这样吧……”
如果可以重来,她选择,不开始,他们在一起后的每一步,都带有目的性,充斥着欺骗隐瞒和圈套。
交谈的结果并不愉快,一个放不开,一个逃不掉,一个心不由己,一个深埋心底,困在情字之中,给彼此上了无形的枷锁。
花盈总想和他撇清关系,而俞衡总也做不到断的彻彻底底,几次想复合,她都是拒绝。
后来,俞晟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了A大,带走了固执的俞衡,结束了这场你追我躲的游戏。
花盈没有在A大逗留,回了星风花园,身心疲惫的扑倒在沙发上,易可是今天早上回来的,一直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门开的声音后,从卧室里出来。
“盈盈,你去哪儿了?你被开除这件事,跟我详细说说,什么情况啊。”
花盈闷闷地回应:“小事……你个病号就别瞎操心了。”
“什么小事。”易可坐在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服后领:“你快点说啊,是不是受委屈了?”
花盈轻笑:“怎么可能,从来都是我让别人哭。”
易可下意识的想到了俞衡,花盈这话说的倒挺符合实际的,忍不住调侃道:“哦,那倒是,那位俞二少被你弄哭好多次了。”
“突然提他干嘛?”花盈郁闷的坐了起来,抱着枕头玩手机,分散一下注意力。
脑子里都是俞衡红红的眼睛,委屈的表情,挥之不去,这狗男人真有毒。
易可:“你们又吵架了?刚复合就吵架,你也太能作了。”
“谁跟他吵架了,我们什么时候复合了。”
易可顺手拿过沙发上的男士外套丢给她,花盈盯着俞衡昨晚落在这里的外套,一巴掌乎在脑门上,躺在沙发上装死。
犯愁这件衣服怎么给他送回去,还是假装没看见,丢进垃圾桶,万一他再来跟她要怎么办。
唉,难搞。
易可轻笑:“没复合天天来你这蹭饭?谁信啊。”
“没复合,真没复合。”花盈强调道,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用真诚的眼神传达事实和真相。
见她说的那么肯定,易可有些迷糊了,这俩人到底唱的哪一出,“真没和好?”
花盈点头。
和好?复合?她不敢去赌。
突然有点想哭,在易可面前也无需那么拘谨,花盈从沙发上爬起来,枕在大美女的腿上,闷闷不乐道:“可可……我难过……”
易可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为什么难过?因为俞衡?还是俞衡?”
花盈低声道:“他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眼泪悄悄落下,她没想哭,是眼泪不听话。
易可:“可是,你也没有完全放下他啊,依我看,你们不会走散的。”
花盈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毕竟连她自己都不敢再奢望和俞衡会有一个未来,而易可作为旁观者,却能信誓旦旦的说出,他们,不会走散。
这骗人骗的也太明显了吧,安慰的她都不敢信。
易可没有过多解释她为何会这样肯定,只是言简意赅的说了句,“他总会给你回头的机会。”
花盈此时只觉得易可看的太浅,非局中人,又怎知局中事,没有过多在意这句话。
此时此刻,被俞晟关了紧闭的俞衡已经把郅凌宇查了个底朝天,他有多少丰功伟绩他都自动忽略,最关注的无疑是他的母亲。
花语?这不是花盈的姑姑吗!
所以这个郅凌宇是花盈的表哥……
俞衡顿时松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准备出去吃饭,怎料他那位好哥哥把他锁里面了。
他拍了拍门,喊道:“哥!开门呐!哥!!!哥哥哥哥哥!”
“喊什么喊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家里养了只鸡。”俞晟推门而入,端着俞衡的营养餐,放在桌子上,“我还没死呢,叫魂呢。”
“哥,你锁我干嘛?”俞衡拿了个鸡腿,咬了两口,味道还不错,就是比起花盈做的还差了点。
俞晟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好歹也是他的亲弟弟,怎么这么笨呢,真是笨到家了。
俞衡又不明白了:“哥,你踹我?!”他都长大了,是个成年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竟然还这样踹他。
“踹的就是你!”俞晟紧接着又踹了一脚,某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俞衡放下鸡腿,坐在床上,不太开心的说:“那你好歹,也给我个理由吧。”
“俞衡,出去千万别说你是我弟弟,我嫌丢人。”
俞衡又又又不明白了,他哪里给他丢人了,自打进了俞氏,他每天都按时上班的,朝九晚六的,都快累成狗了,哪里给他丢人了。
算了,左右他都听不明白自家老哥的话中玄机,还是多吃点饭补补,养好身体继续追他们家花花。
想到这儿,俞衡食欲高涨。
俞晟也没有压榨他这位娇弱的亲弟弟,等他吃完了饭,才开始说教这不省心的狗玩意儿。
“你能不能要点脸,知难而退,别死乞白赖的跟个牛皮糖似的黏着人家花盈。”
俞衡这次听懂了,他哥这是在骂他呢,骂他不要脸。
“哥,我要是要脸,花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比起脸面,还是老婆重要,这脸……要不得。
俞晟十分残忍的说道:“她已经不喜欢你了。”
俞衡立刻反驳:“她喜欢,她今天还来医院看我,当初我们分开是有原因的,我现在已经把毛病改了,等她原谅我,她就会回来。”
他拿起手机,给花盈发短信,写了删删了写,好不容易发了个“在吗?”发送过去之后,发现她已经把他拉黑了。
俞晟看着这傻弟弟,不免有几分心疼,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尽管已经是个27岁的成年人了,还是整天像个傻小子一样恋爱脑,除了电脑就是花盈,这样下去,俞家不得出一个败家子儿。
“你知道三年前花盈为什么跟你分手吗?”
俞衡眸底闪过一丝悲伤:“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盯她那么紧,我不该……不该惹她不高兴。”
俞晟:“是我让你们分开的。”
俞衡大脑飞速运转,难以置信,不敢相信他和花盈分手还有哥哥的手笔,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呢,他不是一直都很认可花盈的吗,他一直都很支持他们的啊。
俞晟叹息道:“形势所迫,而且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你。”
“什么形势所迫!哥,我们分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俩吵什么?”听到房间里的吵架声,华靓连忙过来查看,正纳闷呢,什么事让他们兄弟俩吵成这个样子,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俞晟向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莫尘睡了吗?”
华靓:“刚睡着,你们俩吵什么呢,有话不能好好说。”
俞衡看向华靓,既然俞晟知道内情,华靓也一定知道,他便追问道:“嫂子,我和花盈分手的事,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华靓看向俞晟,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沉默,去房间照顾俞莫尘。
担心俞衡情绪过于激动,俞晟拉着他去了后花园。
俞晟讲清了来龙去脉,意料之中,俞衡接近崩溃,自责又愤怒,内疚又不甘:“我不相信,我不信。”
原来他只是花盈的一颗棋子。
俞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必要骗你,你可以去问她,不是我不愿你们在一起,是花俞两家已经不适合结亲,而花盈也没那么适合你。”
俞衡回到房间,躲在被子里,抱着花盈以前送给他的包子表情抱枕哭的像个孩子,哭到胃痛,才颤抖着去翻找胃药。
胃痛难抵心痛。
没有人能理解他有多疼,离开花盈就等于放弃了信念,爱了她这么多年,早已把她划为生命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是他寻到的唯一一颗启明星,没了她,他就迷了路。
她的声音,仿佛还回荡耳边。
[俞衡,按时吃饭,乖乖吃药。]
[增重不是这样增的,不能这样暴饮暴食,你缺心眼儿啊!]
[送你一个小包子,你看像不像你啊,小哭包。]
[你别哭了行不行,我跟你开玩笑的。]
[俞衡,你怎么赖人呢。]
[小哭包,新年快乐。]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能见到她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不管是暗恋时期,还是单恋时期,分开的那段日子很难捱,想想回来后他们还有机会,再难捱他也能扛过去。
他一直觉得他们只是吵架了而已,只是闹别扭了,只是还在冷战中,只要他好好改正自己的坏脾气,服个软认个错她就会回来的。
而今,他们走过的每一步,仿佛都成了笑话。
上天惯爱捉弄人。
晚上八点。
花盈准时抵达郅凌宇所在的酒店,来到1095号房前,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向笛。
见到花盈,向笛还有几分惊讶,但也没赶她走,而是请她进来坐。
向笛好歹是在名媛圈里混过的,自然知道花盈拿到她的行程不容易,想到那天俞衡给她撑伞的场景,她便压抑不住嫉妒的情绪了。
“能知道我的行程,不容易吧,俞衡帮你查的?”
花盈答非所问:“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要说。”
向笛眉头微蹙,淡淡一笑:“关于【晨露】的事?”
花盈:“不然呢,我和一个小偷能聊什么家长里短。”
向笛:“【晨露】你就不要肖想了,它已经是我的作品了,若是不甘心,你说个数,我给你一笔钱,就当是买你的著作权,这件事就算了结了,【晨露】的设计师只能是我,向笛。”
花盈冷笑了两声,“我可不稀罕你们向家的钱。”她拿出一封律师函,尽管整个sunny都不敢给她作证,那她也会拿出让他们心服口服的证据,通过法律手段维权,她就不信,向家可以一手遮天。
“这是律师函,我亲自给你送来。”
向笛眉头紧锁,骤然起身:“你竟然敢告我!花盈,你敢告我?!我让我爸弄死你!”
花盈:“我有什么不敢,你们向家还真是乌龟王八一路货,除了偷就是窃,真让人恶心。”
她径自走向门口,忽略背后向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和威胁的声音,重重的把门摔上,阻碍刺耳的噪音。
郅凌宇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抽烟,花盈面色淡淡的走过去,把手中的录音笔丢给他,“又多了一个证据。”
郅凌宇轻笑,掐灭手里的烟,走向他所在的房间:“你这是铁了心要把向家玩死啊。”
两人进了房间,花盈的手机响了,看见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数字,犹豫着挂断,然后拉黑。
“怎么挂了?”郅凌宇笑问,“是你那个前男友吧。”
花盈:“关你什么事。”
郅凌宇“啧啧”了两声,弹了花盈一个脑崩儿,“怎么跟表哥说话呢。”
花盈白了他一眼,心情顿时就不好了,拿起包来就走。
“干嘛去?不谈了?还没说正事儿呢。”郅凌宇道。
花盈:“心情不好,明天再说。”
“怎么一谈那小子你就心情不好。”
花盈回怼:“要你管。”
郅凌宇很是纳闷,对这个能控制自家小表妹情绪的男人很是好奇。
心想:那小白脸哪来那么大能耐。
花盈回到星风花园后,总觉得心里不舒坦,俞衡没再打过来,也不知是真的打不过来,还是心灰意冷了不愿再打给她了,以前她把他拉黑的时候,他总会想着法的用别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某86都用上了,这次,大概是真的被她伤透了心吧。
她侧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刷着视频,心里空落落的,没忍住打开了黑名单,盯着那串号码发呆。
后来她把黑名单里的所有号码都移出了,只剩俞衡一个,面对这鬼使神差的神经操作,连她自己都开始忍不住骂自己了。
“花盈啊花盈,你可真是贱啊,明明是你先不要他了……装什么深情啊渣女。以后就叫渣渣花好了……”
她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出神,好久好久,大脑放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差点睡着了,被手机铃声吵醒。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看见来电显示,愣了片刻,还是接听了,是俞晟的电话,但这个时间,也只会是俞衡打给她。
“俞衡。”她还是先确认了一下。
俞衡“嗯”了一声,低声道:“是我。”
而后是双方长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俞衡最先开口,“一直没有好好问问你,分开后,你过得还好吗?”
花盈犹豫了许久,最终也只是说出了一个“嗯”字,她眼眶微红,压抑着哽咽,怕他听出来。
俞衡:“我想问你一件事。”
花盈:“你问吧。”
“七年前,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五年前,你逃婚又是因为什么呢?”
俞衡好像笑了,又好像哭了,隔着屏幕,花盈猜不出此时此刻的他是怎样的情绪,但她知道,俞晟全都告诉他了,他心里一定很受伤。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呼吸,淡淡的笑了笑说:“对不起啊,小哭包。”
不能继续明目张胆的爱你了,真的,很抱歉。
俞衡苦笑了一声:“我明白了,花盈,我们分手吧,我不缠着你了。”
一阵忙音传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挂她电话,也是第一次亲口对她说出“分手”这两个字,她不知道俞衡用了多大的勇气,也不知道他又多绝望多无助。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倘若他没有挂断电话,她绝对没有勇气回复他一句“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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