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金色葵

　　（三）
　　沢田纲吉其实根本就没有养什么宠物。他当初答应要送给艾丽一只小猫，也只是因为愧疚心作祟罢了。
　　他曾为能买回一只猫并且不被别人发现思考了很久……从“月黑风高夜去偷回一只”想到了“偷偷撬开狱寺隼人的匣武器，把瓜偷出来”。
　　最后他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寒噤……能想到把瓜偷走，他都想鄙视鄙视自己了。
　　他想到了无数个方法，最后却一一被自己枪毙。于是在这种反复中，他彻彻底底地失眠了。

　　彻夜未眠导致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因此第二天清晨，狱寺隼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询问了半天。沢田纲吉心里郁闷得要死，整夜没睡的缘故致使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胀痛得不成。再加上狱寺那喋喋不休的话语萦绕在他耳畔，他真想直接尥蹶子过去。但狱寺眉宇间的关心，还是让他心软下来，一边不停地打着马虎眼，一边头疼着“偷”猫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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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阿纲早上好啊。”一个男人从转角处冒了出来，爽朗地笑着摆了摆手。
　　“啊……早上好。”好个屁，他一点也不好。心里的愤懑让他头疼又加剧了几分。
　　“啊哈哈哈……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果真是在苦恼今天晚上的事吧。”山本武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走过来拍了拍沢田纲吉瘦骨嶙峋的肩膀。
　　“混蛋你别乱拍十代目！！”狱寺一如既往地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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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千年不变的以吵架作为增进友谊的人，并没有吸引路过的人的注意力，自然也没有人前来劝架。
　　此时，站在一侧的沢田纲吉的大脑似乎运转不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捕捉到山本武话语里的“今天晚上的事”这几个字。太阳穴又不适时宜地跳动了两下，他蹙着眉头，发问：“……今天晚上的事？”
　　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停了下来，山本武挠了挠头，笑着说道：“阿纲还不知道么？艾比亚家族首领的女儿今天晚上过十四岁生日，请了很多家族去参加呢。不过我想阿纲你一定不喜欢这种聚会吧……”
　　纲吉木然地张了张嘴，脑袋仍旧处于罢工阶段……艾比亚家族首领的女儿……艾丽？

　　“那种事无所谓的。十代目不想去就不要去好了！就宣称身体不适无法出席就好！反正艾比亚家族跟咱们关系只能算是一般，没必要让我们十代目屈尊就卑吧！”狱寺不耐烦地打断了山本武的话。
　　“你说的太过了吧。艾比亚虽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但好歹也有很长的成立时间……”
　　两个人又开始了……
　　沢田纲吉抽搐了一下嘴角，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金色卷发的少女嘴角上扬酒窝浅露的画面，下意识说道：“去看看吧……”
　　话语一出，意料之中地换来了两个人一致的一声“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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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庆生宴，弄得很华丽。
　　宽敞的会客厅像是被粉刷一新，金色的灯光打在每一个角落，照亮了夜幕中的大厅。
　　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偶尔略带粗糙的话语传入耳中。

　　沢田纲吉站在一个角落里，自顾自地喝着红酒。
　　山本武说得没错，他不喜欢这种聚会，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就连他手里的高脚杯和杯中的红酒，他也厌恶得不成。想当初，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的时候，硬是被里包恩强灌了好几杯红酒。算不上辛辣，甚至可以用温和来形容的红酒，在他口腔和胃中颇有一番“翻江倒海倾吴蜀”的意味……他真的不喜欢这种味道。

　　他又有气无力地咂了几口红酒，脑细胞好像死掉了不少似的……他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用手敲了敲自己仍旧有些疼的头，开始环视周围——他并没有看见那个娇小的大小姐。
　　其实，他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点艾丽根本不会喜欢这种庆生宴。大抵是艾丽的父母觉得平时没有时间陪孩子，所以想在孩子生日的时候给点补偿……想到这儿，沢田纲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家那两个孩子的身影——蓝波和一平从小就一起打打闹闹，虽说因为黑手党的关系致使两个孩子受了不少累，也经历了不少苦，但至少他们相互都有个伴。一路风风雨雨地过来，有个人陪真是一种福分。
　　……而艾丽却与他们截然不同。从小娇生惯养，没经历过苦难，可是身边一个伴也没有。
　　沢田纲吉苦笑了一声，其实他自己也未尝不是承担起了整个家族，有了很多要用自己双手去保护的人，却没有一个能脱离黑手党的世界，而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叔……哥哥？”倚着角落里一个大柱子的沢田纲吉被人轻声叫道。
　　他回首低眸，看见一个打扮得与洋娃娃没什么两样的小女孩，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艾丽？”
　　随之，他看见艾丽缩手缩脚地穿过人潮向他走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顿时失笑。

　　“叔……不，哥哥，咱们私奔吧。”艾丽走到他身旁拉了拉他的袖口，眨着大眼睛，满脸的纯真。
　　“……”沢田一下就笑不出来了。这孩子真的懂什么叫做私奔么……
　　“哥哥你又发呆了！”艾丽鼓着腮帮子，甚是不满。
　　其实说真的，沢田纲吉很想吐槽艾丽不断变换着的“叔叔”“哥哥”这两个称呼……这个大小姐只有在有求于他和自己心情极其好的时候才会叫他哥哥。从现在这种情况分析，这大小姐一点也不开心。那么就是有求于他了？

　　“艾丽……你不喜欢这个庆生宴？”沢田纲吉努力迫使自己的脑袋高速运转起来。
　　“是啊，我每年最讨厌的就是庆生宴了。”艾丽皱着鼻子，五官像是要攒在一起了似的。
　　沢田纲吉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捏了捏小女孩软嫩的脸，温和地说：“别皱着了，不然以后会比别人提前变成老太婆哦。”
　　出乎沢田意外地，艾丽并没有拍掉他的手。反而把脸任他蹂躏，并且用一种极其纯真的眼神望着他。他愣了下，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诽谤着自己……为毛他那一瞬间有种猥亵未成年少女的罪恶感啊……

　　“现在，我宣布庆生宴开始——”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用话筒说道。
　　沢田纲吉向声源处看去。继而他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艾丽抓得更紧了。
　　“下面，有请我亲爱的宝贝女儿上台……”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沢田的耳边便响起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哥哥我们快私奔！”然后他的手就被拉起，突如其来的拉力导致他脚下一个趔趄。
　　“快点啦！”艾丽很是焦急。
　　沢田纲吉脑子一时短路，只好乖乖地被比自己挨了至少一头的少女牵着鼻子走。
　　会客厅里的灯光扫到了每一个人身上，喧闹的氛围被抛在了身后。

　　夜色中的景物显得不真切起来，身体擦过的是微凉的晚风。
　　奔跑的两个人从“艾丽满脸焦急地拉着满脸茫然的沢田纲吉”的状态转变成了“沢田纲吉满脸轻松地拖着满脸疲惫的艾丽”。
　　沢田纲吉平时都有在训练，这点路程的奔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然而对于那个被自己拖着的大小姐就很有问题了。艾丽的呼吸声越来越粗，甚至她连“哥哥你慢点”这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沢田纲吉已是大汗淋漓。而身后的少女虽然呼吸早已不匀，但却嘎嘎笑了起来。没有似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只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感情流露。
　　艾丽笑着笑着就没了力气，干脆挣脱掉沢田纲吉的手，蹲在地上，一边大喘气一边大笑着。沢田纲吉因为惯性向前小跑了几步，然后看见少女蹲在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又退了回来。
　　“哥哥，我们终于摆脱那个人挤人的生日会了！”艾丽的眼睛眯成一牙弯月，小酒窝浮现在她嘴角两侧。
　　“嗯……”沢田纲吉也有些微喘，但他的脑袋似乎正常运转了起来……他这种把人家家族的大小姐拐出来的行为叫什么啊。天呐，他该怎么解释……肯定现在有不少人发现艾丽和他没了……但是，现在又不能再跑回去吧……

　　“私奔的感觉太好了！以后我一定要跟别人多多私奔！”艾丽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掸了掸裙子上沾的土，十分高兴地说着。
　　……沢田纲吉顿时语塞。这丫头片子肯定是不知道从哪个电影看来的“私奔”这个词，一点不清楚这个词的意思就胡乱地用。她以为私奔这个词的意思只是简简单单的跑路么！
　　沢田越在心里吐槽，越头疼。他发誓从今往后一定不能失眠……哪怕是吃它个二三百片安眠药也得给他睡着了！不然彻夜未眠带来的负效应——脑袋正常运转不能，会使他时时刻刻处于山崩地裂邱危机之地的状态。
　　“哥哥？”艾丽挥着白嫩的小手，试图唤回他早已出窍自责的灵魂。
　　“嗯……”这次换沢田纲吉蹲了下去抱头。他想哭他真的想哭！
　　艾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抿着嘴，装作平时大人哄她的样子，摸了摸沢田纲吉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啊，不要难过。”
　　沢田纲吉腿一发软，差点没扑到地上……心里默念着大小姐啊，你就别耍我玩了成不。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思考哪种牌子的安眠药副作用最小的时候，他抱膝看了看周围，然后两条眉毛开始纠结了起来……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周围没有任何显著的建筑……大同小异的房子让他十分头疼。

　　正当他纠结是不是要丢脸地打个电话，让彭格列的人来接他的时候，天公又不作美了起来——小雨滴从天而降。
　　艾丽呆呆地望着朦胧的月亮，雨滴打在她脸上。然后兴奋地用握成拳头的右手打了一下左手掌心，说道：“前天我看的那个电影里，私奔的时候也下雨了耶！”
　　果、果然……是看电影看来的。沢田纲吉暗自心里叫苦，他脑子那时候怎么就短路了，任艾丽拉着他跑……而且到最后自己还拖着艾丽跑。
　　他叹了口气，把身上厚重的西装脱了下来，披在艾丽头上。因为个头的关系，西装把艾丽从头到尾都包了起来。这样至少不会让这个大小姐被淋得感冒发烧了……省得到时候艾比亚家族首领跑到他这儿来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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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纲君？”正当他思忖着的时候，一个与记忆中那别样的温暖重叠起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激灵了一下，倏地，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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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 金色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