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靠答题苟活

　　忽的，封洛山正峰所有长明灯倏地全亮起来，橘黄色的灯火连绵起伏盘绕在山上。风一吹动，烛光晃耀，宛如沉睡的游龙惊醒，只需一瞬，便能直入长天。

　　此时，端坐在后院的一人缓慢睁开眼睛，他眸色黑暗如墨。

　　今夜的封洛山黑夜如昼。

　　各侧峰的峰主御剑而来，询问事情经过后全是惊讶不止，先是大骂了一顿外面的弟子，而后席地而坐，口念咒语，手中结印。

　　禁地的符文忽的暴躁起来，飞快移动，颜色愈发程亮。

　　他们在试图加固天诛阵。

　　“封——”

　　四位长老合力形成一道金光，直指天诛阵。

　　“嗡——”

　　一把长剑从天际飞来，穿过金光，斜插在地上。

　　剑身修长利落，剑刃锋利无比，在月下泛起雪白银光，剑柄上刻有三朵祥云。

　　斯离剑！！！

　　四位长老见阵被破，起身怒瞪来人。

　　止川行缓步而来，一手拔起斯离剑，抹去剑上的泥土，收剑入鞘。他站在禁地前，负手而立，眼睛微眯。

　　蓦地，禁地上的符文暗淡下来。

　　“止川行，你什么意思？”站在他身后的长老冷哼一声，一甩衣袍，“你知不知道若是禁地出了差池有何后果。”

　　“我师妹在里面。”他淡淡道。

　　“没人想这样，但为了大道总会有人牺牲。”一位面容消瘦，手拿拂尘的大长老走到他身边，叹了一口气，“要是此时不加固封印，只怕后患无穷。”

　　止川行伸手触碰结界，却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结界上的符文霎时又亮了起来。

　　他进不去。

　　大长老松了口气，继续劝道：“我们封洛山守护千万苍生，这是职责所在。夏霁初虽是你的师妹，也是掌门师兄的最挚爱的徒儿，但与苍生相比只是沧海一粟。我也是，你亦如此。”

　　大长老见止川行没反应，继续说：“我相信就算掌门此刻在这，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会。”止川行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二长老脾气暴躁，大喝一声：“你只是个代掌门，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说到底我等已经两百多岁，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小事我们不跟你计较，大事你得听我们的。”

　　其余的三长老和四长老纷纷附和。

　　他们已经忍止川行很久了，不、应该说忍整个大正峰很久了。

　　封洛山有五大山，正中间的是大正峰，其他的则叫四小峰。

　　“我会救。”

　　“什么？”四位长老没听清止川行的话。

　　止川行没回头，他身后的断崖可以瞭望整个封洛山。此时，夜风袭来，吹得他衣袍猎猎。

　　“每一个人我都会救。师妹我会救、外门弟子我会救、哪怕此刻在禁地之中的是各位长老，我也会救。”

　　二长老冷笑，反问止川行：“你怎么救？你是太白天境不错，但你师尊是晨星天境，他都不敢说进入禁地，你一个毛头小子竟大言不惭！”

　　“哎呦~各位长老好兴致。”远处缓缓走来一人。

　　来人目若朗星、俊逸出尘，只是皮肤惨白，双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身上的狐银貂裘在一众的白色轻衫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拢了拢衣领，把自己缩成一团，往手心呼出热气，像是极度怕冷。

　　“长老们莫急，等小初回来了，我们三师兄妹给各位来一段小曲，如何？”

　　二长老瞪了一眼步天星，心里暗骂一句病秧子！

　　步天星四周看了看，“此时良辰美景。”

　　轻轻一抬手，旁边的一颗老树立刻燃气熊熊大火，他靠近些，才满足地叹了口气，继续说：“要是不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来，还真对不住各位长老的肝火。”

　　“你——”二长老被他气得不轻，但心知嘴皮子斗不过步天星，便转头朝止川行大骂，“你们大正峰的人好大的胆子，敢在禁地放火！”

　　止川行脸长得俊，但丝毫没有表情，语气也毫无波澜，用夏霁初的话来说就是一块冰木头。

　　“他才十九岁，身患寒疾。”

　　短短九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都几百岁的人了跟他计较个什么劲。他还有病，你让着他点，要是一不小心吓咽气，这可就事大了。

　　二长老脸色通红，吹鼻子瞪眼，握剑的手暴起青筋。

　　步天星算了算，敛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师兄，时间到了。”

　　止川行朝他一点头，骤然转身跳下断崖，凌空漂浮在禁地十余丈的地方。周身灵力乍现，以他为中心快速运转。

　　草断树折，狂风骤然劈头而来，满山的石头被扫下山崖。

　　大正峰的长明灯烧得更旺，把整个封洛山照亮。

　　各位长老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你们疯了！你们真是疯了！”

　　“快住手，你们想拉着整个封洛山跟你们陪葬吗？”

　　但已经为时已晚。

　　阵已布成。

　　步天星双指抵住眉间，低声念咒，“天地浩存、以我诰命、九宫星子、六爻横道！”

　　“破——”

　　结界上的符文快速翻飞，在虚空之中留下道道残影。天空乌云蔽月，雷声阵阵，天边闪过第一道紫雷，雷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虚空被撕开一道小口，仅半指宽。

　　步天星大喊：“速去速回！”

　　一把寒剑争鸣作响，如利箭脱弓，没入虚空。

　　顿时，风消林静。长明灯熄灭，偌大的封洛山陷入黑暗。

　　只是头顶的闷雷依旧徘徊，不肯离去。

　　步天星靠着树干滑落在地，抹了把嘴角上的血迹，故作苦笑：“哎呀，活一天少一天嘞！”

　　二长老颤抖着手指着他，“逆、逆徒！”

　　***

　　剑锋劈开朔风，如萤火直坠而来，剑身的嗡鸣骤然停下。

　　这里出乎止川行的意料，没有预想的厮杀、也没有腐臭。

　　只有漫天的星河，以及坐在星河那头的——

　　红衣少女。

　　“小初……”

　　他的声音不大，但夏霁初却与他心有灵犀般回头。

　　“师兄！”夏霁初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大喊，从星河的另一头小跑过来。

　　止川行收起斯离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夏霁初，“我在，跑慢些。”

　　“师兄，我带你看样有趣的东西。”夏霁初拉住止川行的手，也不管止川行愿不愿意，转身就带着止川行往回跑。

　　气喘吁吁的夏霁初指着一面光壁，回头对着一脸平静的止川行说：“师兄，这里有我们的故事。”

　　话声刚落，光壁上浮现画面，白蒙蒙一片似是雾。

　　穿过雾霭，由远及近看到郁郁葱葱的封洛山，山下的守门童子在打瞌睡，直到一名仙人背着一个豆丁大的男孩经过都没醒过来。

　　止川行笑了笑，他认出来了，这是师尊带他回封洛山的第一天。

　　第二年，师尊在冬至抱着一个脸色发紫的男孩回来，是步天星。

　　第三年，师尊牵着一个女孩出现在大峰山，是夏霁初。

　　光壁的一幕幕都是他们的过往。

　　“师兄，我小时候怎么老是欺负你。”夏霁初看着光壁中握紧拳头生闷气的小止川行，不禁大笑。

　　“嗯，你总是欺负我。”止川行微侧头，看向夏霁初。

　　“那我老是欺负你，你不就很生气？”夏霁初惊讶，没想到止川行的回答如此利落。

　　止川行温和地摇摇头，“没事，我会揍小星一顿来出气。”

　　夏霁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发出一阵爆笑。没想到一向小大人的师兄也会干这种腹黑的事。二师兄要是知道了，不得气疯过去。

　　光壁还在继续，从幼年到少年，从少年到冠笄，从冠笄到死亡……

　　等一下！

　　死亡？！

　　皑皑白雪上，止川行拖着废掉的两条腿不停往前爬，他的躯体像沾满红漆在白纸上着墨，触目惊心。他停了下来，抱住一颗还在冒血的头颅，头颅上五官扭曲，死不瞑目。

　　但夏霁初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是步天星。

　　止川行用血肉模糊的右手狼狈地继续往前爬，这次他够着一具尸体，但尸体腹部空荡荡，内脏都被四周嗷嗷待哺的秃鹫啃光。

　　即使没了眼珠、鼻子被削平、嘴巴被缝起。夏霁初知道，那具尸体就是她！

　　一把飞剑从天而来，刺穿止川行的心脏，秃鹫向他飞来……

　　后面还有很长的故事，但都与他们无关。原来他们的故事在修仙界的长河中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历史并没有记载他们。

　　夏霁初有很强的直觉，这是真的，最终他们都会死去。

　　但要检验真假，方法也很简单。

　　止川行开口：“我去把小星带来。”

　　***

　　一卷旌收千骑虏，万全身出百重围。

　　斯离剑寒光凌冽，破风而出，盘旋于禁地上空。

　　步天星目光凛凛，待止川行冲出禁地后，立即十指结印，封住禁地。

　　四位长老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口中喃喃，手里拂尘一甩，四道光柱倾泻而出把禁地团团包围。

　　禁地结界躁动起来，不停向外凸出，像是有东西极力冲出来。

　　结界上的符文全部朝一个地方奔去，它们在修补斯离剑刺破的地方。

　　“收——”

　　步天星轻喝一声，顿时万籁寂静，符光退去，尘埃落地。

　　总算结束了，可以回去睡觉了。步天星如是想。

　　“小星。”止川行扯过他的手臂，“走。”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惨叫——

　　“啊——慢点！我晕剑！！”

　　***

　　最后，三人顶着漫天星辰坐在一排，看着光壁，从一开始的欢声笑语、嬉笑打闹，到后来的面露难色。

　　“死也就算了，就不能死得体面一点吗？”步天星一边嘴上抱怨着，一边从乾坤袋掏出龟壳摇了摇，里面掉出三个发黄的铜钱。

　　看着地上的铜钱，步天星沉默了一会，塞回龟壳继续摇。

　　“啪啦——”

　　夏霁初凑过去看了眼，没敢吭声。

　　步天星撸起袖子，第三次继续摇。

　　“啪啦——”

　　三个铜钱掉到地上，和两次一样的卦象。

　　步天星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咱三啊，是死定了。”

　　修仙界流传着这么一首打油诗：

　　山河卦一放，天下皆可乱。步天星三笑，星斗乾坤啸。

　　他说一，便是一，也只能是一。

　　夏霁初拽了拽止川行的袖子，示意他蹲下，三人围成一个圈。

　　夏霁初小声问：“二师兄，要不你努努力化解一下凶卦。”

　　步天星：“……这是死卦，不是凶卦。”

　　“我就说嘛，以前你给我们三算命卦，硬是算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卦术不到家，原来我们三师兄妹都是死卦。”夏霁初竖起大拇指，“我二师兄就是牛，死卦都给他算出来，够我吹一辈子的。”

　　止川行表示认可：“小星算卦至今无人能超越。”

　　步天星：“……”你们有病吧！我算出无解的死卦，你们很骄傲吗？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是手捉住铜钱，往半空一抛。

　　铜钱上下翻腾，不同角度反射星光，落下时却成了血红色。

　　三个铜钱静静躺在止川行的手心。

　　步天星定眼一看，当即一口血水喷出，抹了一把嘴，不可置信地看向止川行。

　　“天底下竟……竟有两颗仙种。”

　　止川行起身回头，看向光壁，光壁上恰好浮现出万人朝拜的景象，而站在金殿上的那人便是真正的仙种。

　　而他，只是另一颗仙种不断壮大的补给，甚至连牺牲品都算不上。

　　星轨万象，旧落新生。朔朔东方，尘埃难鸣。

　　就在夏霁初不知如何安慰止川行之际，突然整个虚空响起一阵诡异的声响。

　　“考试即将开始，请各位考生有序落座并保持安静。”

　　三人警惕朝四周张望，却始终没找到声音的源头。

　　直到声音重复第三遍后，那个声音开始变化：“考生全员到齐，现在开始播放考试规则。”

　　“本次考试一共三份考卷，分别为‘技能卷’，俗称种田养猫；‘文科卷’，俗称我爱学习以及‘社交卷’，即瓜田里的猹。每份卷子满分100分，合格线为60分。低于60分则维持原结局，高于60分则可修改原结局。”

　　“现在开始分发考卷。”

　　“祝各位考生考试快乐！能不用死尽量不要死。”

　　“播报完毕，十分钟后正式开考——”

　　三人面面相觑，还没开口，识海便多了一份东西。

　　夏霁初翻开识海里的东西，果然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社交卷”。

　　步天星再次扔了三个铜板，“这次是凶卦，不是死卦。”

　　所以说这玩意真能活命？！

　　声音再次响起：“各位考生请注意，现在开始答题。”

　　夏霁初空白的卷子多了几行字。

　　【第一道大题，送分题】

　　1、你知道大峰山秘室下藏着一个女人吗？
　　(甲)知道

　　(乙)不知道

　　夏霁初：“？？？”

　　什么？！

　　大峰山底下有个秘室，秘室下面还藏着个女人？这是能说的吗？

　　虽然夏霁初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但是考答的时候还是不要八卦的好，于是选了(乙)不知道。

　　谁料，(乙)无论勾选几次都一片空白，一气之下，夏霁初干脆选了(甲)知道。忽的，下一题出现了。

　　夏霁初悟了，原来送分题就是送给你的分，你不能不要！

　　2、这个女人和以下哪位人物有关系？

　　(甲)大长老

　　(乙)二长老

　　(丙 )肯定是和他们有关，反正和我师尊无关

　　夏霁初果断选(丙)，果不其然，很快就出现第三题。

　　3、你师尊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子藏在大峰山？

　　(甲)请选择乙选项

　　(乙)因为这个女子的肚子里有个孩子

　　夏霁初：“！！！”

　　不是说不关我师尊的事吗？怎么又扯上我师尊了？

　　等一下！

　　女子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又是谁？不会是师尊的私生子吧？

　　夏霁初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瓜子，神情专注地继续答题，果然下一题就提到这个孩子。

　　4、题三的孩子和止川行什么关系？

　　题目还没读完，夏霁初手上的瓜子瞬间不香了。缓缓看向大师兄，夏霁初惊悚地咽了口唾沫，大师兄好像是孤儿，所以……

　　我来帮大师兄找母亲的？

　　(甲)没关系

　　夏霁初在识海里把卷子翻来覆去好几遍都没找到(乙)选项，所以这道题只有一个(甲)没关系？

　　呸！白兴奋了。

　　5、经过以上四道题，你理解为什么‘社交卷’也称为“吃瓜卷”了吗？

　　(甲)懂了

　　(乙)我特别会吃瓜，让瓜来的更猛烈一点吧

　　夏霁初点点头，懂了懂了，这卷子有点意思。

　　吃瓜不比修仙强？

　　【第二道大题，选择题】

　　1、这个孩子今年几岁了？

　　(甲)5岁

　　(乙)48岁

　　(丙)99岁

　　(丁)181岁

　　看到这里，夏霁初有些蒙了。

　　上一大题说孩子还在肚子里，怎么这里又问几岁？

　　未出生的孩子当然是未满一周岁，可是这里可勾选的竟然至少得5岁。

　　夏霁初不敢乱选，毕竟这不是送分题了。

　　吃瓜吃到一半真是折磨人，真想现在就把大峰山翻过来，看看着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们快回去吧。”步天星朝二人说道，“这份考卷子教会了我一个词——五年考试三年模拟。我认为甚好，想来应该把我们一年一次的考核制度改一下，改成五天一大考三天一小考。”

　　夏霁初：“！”师弟师妹们，你们保重。

　　止川行低眸沉思，似是被一个问题难住了，“我记得后山有众多灵兽，回去要问问他们的发情时间。”

　　夏霁初好奇道：“为何？”

　　止川行：“有一题问道‘阉割灵兽的五大好处有哪些’，我想实践才能出真知。”

　　夏霁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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