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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
此刻万籁此都寂,
对视良久,
纷纷扬扬的桃花落了江无霜满身,
江无霜神情沉静,仍望着他,像是一尊玉像。
谢流光几乎沉溺于那片雪山中,保持着舞剑的姿势站在桃花树上,两两对峙,谁都不肯先挪开目光。
许是站的久了,斧头太沉,谢流光手臂有些僵硬,想转一转手腕,没想到手腕没知觉,略一收力,手一松,斧头竟要掉落下去,谢流光眼疾手快,向旁边的树杈上走了两步,斧头匡的一声落在了桃花树后,他不禁轻舒一口气,下一秒
嘎吱——
谢流光脚下的树杈受不住力,
断了。
江无霜下意识抬起双手,
谢流光阴差阳错地倒进了江无霜的怀里,以一种近乎公主抱的姿势。
羞愤欲死,他几乎想要入土安息了。瞥一眼他眼皮上的痣,江无霜低垂着清浅的眉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仰视着江无霜的谢流光:谢谢,在老婆面前丢人了。
俯视着谢流光的江无霜:这人好傻。
小姐进去桃花林深处太久,
琉璃担心得不能行,杏眼止不住的往林子里看去。
本来把人惹哭了的沈翊正愁没台阶下,眼瞅着这是个好机会,提议一起去寻她家小姐。
琉璃鼓着气呼呼的小脸走着飞快,沈翊漫不经心地慢她一步,走在琉璃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走入桃花林深处。
看见自家小姐的身影,琉璃正想喊小姐找到你了,等等……小姐怀里好像有个人?看清楚自家小姐和自家小姐怀里的人,以及两人此刻的姿势。
琉璃:哦豁。
慢她一步的沈翊,看清楚江无霜怀里人的脸时,
沈翊:哦豁。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江无霜侧身望过去,仍以抱着谢流光的姿势。
沈翊的懵圈快要溢出眼外,他不懂,这个桃林里是发生了些什么偏差,江小姐和大师兄的位置是不是该调换调换。
还有,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为什么会呆在一处?还他吗的抱在一起?
此刻空气静的可怕,四人面面相觑。
还是谢流光清咳了一声,从江无霜怀抱中起来,出言解释到,
“刚刚从树上不小心跌落,是这位小姐接住了我。”
原来是这样,刚觉得自己想多了,大师兄这人心里只有剑,他脑子有泡才会觉得自家大师兄和这江小姐有点什么。就听见谢流光朗声问到,黑眸凝视着江无霜 ,
“敢问小姐闺名?”
沈翊:行,我脑子有泡。
“在下云隐宗谢流光。”
沈翊:?震惊我他吗三百年
呦呦呦,还他吗自报家门,你他吗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以前来山上暂住修养的李家小姐对你有意思,想问问你名讳,你说你叫李三剑,心里只有剑,给人家小姐气的连夜下了山。
少年剑客自报了家门,江无霜没有不回的道理。微微福身,她轻声道,
“江无霜。”
“我叫江无霜,皇城宰相府的大小姐。”
她原来叫江无霜,真好听的名字。
江,无,霜。
谢流光将这三个字放到心尖上。
皇城宰相府的大小姐,
他突然记起一句话,
好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过。
“宰相和宰相夫人都是大善人。”
至于是谁,
他敛起双眸想思索,
却无迹可寻。
瞧着这俩人互报家门后静默不语,自家大师兄的目光就差黏人家江小姐身上了,沈翊心里直呼没出息的玩意,决心打破这片沉默,
“师兄,你怎么在这片桃花林里?”
谢流光回过神来,刚想回为了寻一段上好的桃木,转念一想,飞快的看了江无霜一眼,敛下黑眸,说道:
“在总务司碰见凌越了,他拜托我来寻你,说有事找你,看上去十万火急。”
奇怪,明明是凌师兄让我前来迎接江小姐上山,怎么又有事找我?
沈翊不解,但听见十万火急,也没多问。对谢流光说道:
“既然凌师兄有事找我,不知谢师兄是否有空替我送江小姐前往清凉殿?”
谢流光抿了抿薄唇,几乎是立刻回答。
“有空。”
却又疑心自己是否太过于上赶着了,有失矜持,又添了一句,给自己找补到:
“练剑太久了,久练剑对眼睛不好。”
沈翊的沉默震耳欲聋,心想你在矜持什么啊到底,你就差脸上写着我想去了,
没眼看,简直没眼看,沈翊向江无霜抱拳行礼,转头对琉璃说道:
“小孩,下回我再向你赔礼道歉。”
沈翊翩翩少年郎,说这话时带着点少年意气,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琉璃“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看他,脸颊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凌越真的没有骗沈翊,他是真的很忙,恨不得一个人拆成八个人用,原因是近日又到了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掌门卜算子爱做撒手掌柜,需要个管事的弟子。
而掌门首徒谢流光只爱练剑,旁的一概不管。只能从别的弟子里挑选管理事务的人,凌越是二掌门大弟子,首当其冲,每回都是那个倒霉蛋。
凌越:没开玩笑,云隐宗没我得散。
沈翊来到总务司时,总务司人来人往,赶得上山下初一十五庙会的景象了,管事的凌越忙的快要脚不沾地了,沈翊瞅了个岔口才挤到他旁边,
凌越忙的晕头转向,早已忘了他让沈翊去迎接江无霜的事,瞧见身边又多了个强壮劳动力,一时眼里冒光,
“来的正好,来的正好,快去流碧溪那边把沙石搬过来。”
沈翊还没来得及问师兄你找我何事,就被连推带拽的推出总务司。凌越身边密密麻麻的围的都是人,方寸大的地方嘈杂的惊人。他也懒得再挤进去,认命的揉了揉太阳穴。
得嘞,流碧溪搬沙石去。
沈翊:命苦勿cue。
这边三人上山的路上,除了琉璃叽叽喳喳的,江无霜偶尔点头说是,谢流光竟然一句话没说,沉默的惊人,倒也不是他拘谨,
他心里喧嚣极了,
她好漂亮她好漂亮。
她刚刚看了我一眼。
她说话声音真好听。
……
没人教过谢流光单独和女孩子在一起该怎么讲话,也没人教过他在喜欢的人面前该如何表现。思来想去,他默默地用那把寒光凛凛的斧头把江无霜前面的路上的杂草都连根砍除。
为什么说连根砍除呢?
因为谢流光用的劲有些大,又用的是斧头。不只是杂草,连带着土壤深层一起给铲了。
于是云隐山上山的路上凹进去一片,凹出来了一条路。
挺滑稽的,这条路正位于云隐山中间,远看,云隐山像个大裤衩。这事被其他宗门的人发现了后,调侃了许久,叫云隐山大裤衩子山,给卜算子气的胡子都歪了。
很久以后,上山的人还以为云隐宗贴心,特地铲出一条路供人行走。
爱老婆的谢流光深藏功与名。
看看小姐前面平整的道路,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充满杂草的道路,谢流光眼里的恋慕藏都藏不住。
琉璃:离我远点啊,死恋爱脑。
前往清凉殿的路上,遇见许多一袭白衣衣诀飘飘的修士们,他们向谢流光行礼问好,在看见江无霜的脸时,眼中皆是掩不住的惊艳,
疑惑其他修士都穿白衣,仙风道骨的。而这位谢大师兄穿了一件黑色劲装短打,画风实在不搭。琉璃掩不住好奇,忍不住发问:
“谢道长,为何你不穿白色?”
江无霜也望向他,潋滟的眼中淡淡的探究,好像也在问为什么。
谢流光只是言简意赅的说:
“黑色耐脏。”
他耳朵尖红红的,被江无霜注视着要紧张死了。
到了大殿门口,等待卜算子通传时,谢流光突然忆起那日卜算子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方才明白他究竟对什么事胜券在握。
卜算子算定自己,谢流光只能甘拜下风。
“江小姐,掌门有请。”大殿里出来了个弟子通传到。
谢流光挑了挑眉,这老头搞什么,不让自己进去?
望着江无霜背影缓缓消失在大殿门后,谢流光百无聊赖的倚在石柱上,侧着头看向琉璃,问东问西,无非是些关于江无霜的小事,
“你家小姐年岁几何?”
“爱吃些什么?”
“喜欢些什么?”
他懒懒散散的,完全不是在江无霜面前纯情羞涩,耳朵尖红红的样子。
琉璃想,怎么有人比自己还絮叨。没有自家小姐的许可,琉璃自然是一概不会告诉的,对这些问题更是充耳不闻。
谢流光也不在意琉璃是否回答,自顾自的发问着。
琉璃:烦死了。
江无霜进入大殿后,向着主座盈盈一拜,端的是京城贵女的气度。
“江家无霜拜见云隐宗掌门。”
卜算子看着玉阶上才貌双全的江无霜,心里是止不住的满意,
“小友无需多礼。”
“你父亲与我是故交,早就已经修书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了。”
“送你前来清凉殿的是那个臭小子吧。”
“你觉得那臭小子怎么样?就谢流光那臭小子。”
面对卜算子一连串的发问,江无霜眸光不动,只说了一句,
“谢道长亲和有礼。”
卜算子观察着江无霜的神色,看她神情冷淡,心里冷哼臭小子,命里带老婆又怎样,还不是得追。
“那依小友看,让那臭小子护送你前去永生鼎如何?”
“无霜不敢置喙,但凭掌门吩咐。”
臭小子,有的追了。
“近日要宗门大比,小友这几日也算的上风尘仆仆,不妨在山上修整几日,待宗门大比过去后,再整顿出发。”
“掌门的提议自然是极好的。”
卜算子吩咐了个女修弟子带江无霜去休息的屋舍,江无霜福了福身,款款退出大殿,心里却有一丝讶疑,
为何卜算子看自己的眼神如此狂热。
谢流光就要跟着江无霜一行人走了,大殿里又出来了个弟子,急急忙忙拦住谢流光,说是掌门传唤。
于是谢流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江无霜的背影远去,而自己转身踏进了大殿。
谢流光:身在卜营心在江。
卜算子一派气定神闲,慢悠悠给自己酌茶,看茶壶看茶叶甚至看房顶,就是不看谢流光。
谢流光一张死人脸:老头你熬鹰呢搁这。
游历天下的二掌门不知道何时回来的,也坐在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谢流光连自己师傅都不怵,就怵这个闲云野鹤般的二掌门。
自弱冠后,二掌门没少给自己拉皮条,逮住他就是一顿介绍,不是这个峰的女修,就是山下哪家的姑娘。
不肯多待,谢流光开门见山,
“师傅,我想前去护送江小姐前去永生鼎。”
“你小子不是称自己无能吗?”
“弟子剑道魁首。”
“我无能,全云隐宗都没有一个够格的。”
谢流光装也不装,狂的二五八万。
他没说错,十六岁一剑霜寒十四州,狂是有资本的。
瞅给这小子狂的,管不住,真管不住,赶紧扔给他老婆管。卜算子摆了摆手,
“赶紧滚赶紧滚,看你心烦。”
听见这话,谢流光心里明白这是成了,说了句谢谢师傅,脚底抹油的走了。
二掌门卫舒看的啧啧称奇,扭头对卜算子感叹,
“老铁树开花。”
白了自己师弟一眼,卜算子说,
“什么老铁树,他今年年岁才十八!”
沉吟了一会,又不放心的对不着调的卫舒说,
“别想着给那臭小子拉皮条破我的卦了。”
“我这个做师傅的得对人家姑娘负责,得还给人家一个黄花大小子。”
早在捡到小谢流光时,他就算定,
江家小姐会来,谢流光会去。
都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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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霜:碰见个傻子。
谢流光:老婆好漂亮。
琉璃:碰见了个坏蛋。
沈翊:这小孩真好玩。
凌越:合着就我孤家寡人还忙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