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后发现大佬竟是我自己

　　“地图画好啦。”惜缘举着薄绢飞奔而来，又蹦又跳，“七叔，你好厉害！”

　　不仅是走出迷宫的路，他们要去的旧冥隍庙也标出来了，中途还有几个小鬼不敢靠近的村寨，很可能是魔族的据点。

　　“那是。”浮月柒尾巴翘上了天，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苏霜华，“要尊~老~”

　　“上车，快点。”苏霜华翻了个白眼。

　　野炽跃上车顶，“我坐这就行。”

　　浮月柒紧随其后，“我也是。”

　　“……”惜缘发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沮丧道，“你们是不是在生师姐的气呀？”

　　没有，真没有。

　　就是单纯的各怀心思，怕彼此下绊子而已。

　　灵轮车慢慢驶出迷宫，野炽坐在车尾，看无数的“蛹”化作小黑点。离得远了，可以看见围绕它们有序盘旋的魔气漩涡，与风中的杀伐之声杂糅在一起。

　　杀伐声并不是是现在，而是在过去。凡族很喜欢打仗，而这里，恰好是古战场。每当大战役发生，亡魂暴增，入冥府都得排个几十年的队。

　　那些排队的魂魄在原地徘徊，将不甘和愤怒埋进泥土。受其影响，每年凡族都会冒出几个凶煞。和天庭商量后，冥府索性将这块地方划出来，引入妖族，成为各族在人界的混居地。

　　混居地的话事人必须要有能力，有威望，能镇得住场子。曲壹梁就是这样优秀的人，他出身夜叉贵族，又是冥府少主心腹中的心腹，功勋累累。

　　曲壹梁有十一个结拜兄弟，他们将结拜顺序放进名字里，曲梁当大哥，而浮月排第七。

　　转眼物是人非，在千年前的神冥大战中，冥府少主被神族少帝所杀。

　　少冥主死后，在没人能镇得住魔族，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闭了会眼睛，浮月柒往前看。

　　面前是一座断崖，笔直的，就像是被人劈断的一样，光滑异常。

　　“我要上去了，你们小心一点。”苏霜华朝车顶喊了一声，得到答复后，催动灵轮车向上飞。

　　魔气越发厚重，层层压力让灵轮车的御魔结界闪烁个不停。

　　一双手把野炽和浮月柒拽下来。

　　“外面多危险。”惜缘两手叉腰，娃娃音气鼓鼓的。

　　浮月柒满不在乎，“那点儿魔……”

　　“咳咳。”野炽右手重重拍他肩膀。

　　不过，还是晚半步。

　　苏霜华的冷哼声已经飘出喉咙，“我就说你瞎操心，人家厉害着呢。”

　　得，野炽扶额，你说你惹她干什么呢，小狐狸最擅长记仇，又得吵上一阵。

　　她的耳朵呦。

　　浮月柒不甘示弱，莲花指对着苏霜华颤啊颤，说，“你瞧瞧，都是一个师父交出来的，师姐师妹怎么差这么多呢。”

　　幸而惜缘开口，将唇枪舌战从掐死在幼苗里。

　　生怕他们又回车顶上，惜缘攥住野炽衣摆，没话找话说：“炽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魔族都太安静了？”

　　野炽配合地点了点头。

　　漠阳城进来的入口这三百年来都没变过，按理来说，魔族余孽能够轻易的设伏。

　　是谁帮他们拖住了魔族么？

　　不过，野炽这些都不感兴趣，她悄然抚摸着袖中的纸蝶，“或许是上一个百年进去的人在帮我们。”

　　断崖之上又是断崖，灵轮车还在缓缓上升。

　　嘭！

　　什么东西掉在了车顶上。

　　野炽动作一顿，就见一截布满刀痕的指骨，替她把车帘子掀起来了。

　　嘭，嘭，嘭！

　　坠落声接二连三，砸得灵轮车左摇右晃，卡在一处半个轮子宽的小平台上。车顶凹横七竖八的印子，是人的形状。

　　猎刀扎穿车顶，横向划开，露出半只白豆腐一样的眼睛，和用蜜蜡粘合在一起的下巴骨。又一把猎刀出现，捅穿头颅，将它和车顶布一起切成两半，粗暴地推进车里。

　　于此同时，车窗的被掀开的帘子后面，也探进个灰白的骷髅头，关节处用蜜蜡固定着，露出诡异的微笑。

　　它偏头，想挤进来，被野炽一脚踹出去。

　　“真简陋。”野炽拾起掉进来的半块骷髅头，软趴趴的眼睛碎在地上，还真是豆腐做的。

　　一具具骨架还在如飞蛾扑火般自崖顶跳下，其中两个瞄准了苏霜华，将她缠住。惜缘赶过去救她，险些被砍掉左耳。

　　“需不需要我帮忙？”浮月柒悠悠飘过来。

　　野炽一块豆腐抡过去，打飞一个纠缠苏霜华的骷髅架子，“不帮看着她们死？”

　　浮月柒道：“好歹也是有点修为的，她们不会连这么幼稚的傀儡术都破不了。”

　　“矮子里拔出来的将军可算不得将军。”野炽说着，捏碎一个从车顶闯下来的骷髅头，还是油炸过的，嘎嘣脆。

　　捻开来有股放久了的油腥味。

　　“没品。”野炽把油腥味蹭在帕子上，嫌弃地将帕子翻个面，包住猎刀的刀柄，随后提刀而出。

　　浓郁的魔气让崖壁上挂着干枯的野草，走兽与凡人的尸体镶嵌在里面。走兽衔尾，凡人抱膝，如同一个个茧蛹。

　　好奇怪的动作，野炽伸手轻轻贴在尸体的胸口，能感受到轻微的起伏，他们还“活着”。

　　“是有苏狐族的幻祭之术。”浮月柒飘过来，道，“除非施术者死亡或主动解除术法，否则他们都会这样‘活’下去。”

　　有苏狐族，不就是苏霜华的种族么。

　　灵轮车里，惜缘结印爆发出浑厚的绛紫色光芒，将骷髅头横扫开，苏霜华则有默契催动灵轮车一坑一坑地挪。

　　“说实话我觉得爬上来更快一点。”浮月柒指了指崖壁上的枯草根，又看了看野炽手腕处张开的刺藤。

　　“很多东西都在车上，她们得慢慢挪。”

　　正说着，崖顶又跳下一阵骷髅雨，这次的骷髅更低矮，更灵活，像一只只猴子围绕灵轮车徘徊，在各个点戳破惜缘布下的阵法。

　　紧接而至的是手持巨锤的巨人，还未坠到马车顶，就被一道藤蔓穿透胸膛，狠狠摔在悬崖上。

　　藤蔓解决的只是冰山一角，大量骷髅冰雹一样砸下来，砸得野炽火起。

　　没玩了是吧？行。

　　甩下一句"你看着她们"，野炽飞身而出，在坠落的骷髅间穿梭，不过呼吸间便约上断崖之巅。

　　崖顶并非坦途，而是新的城寨。

　　魔族聚集的城寨依山而建，将山顶的旧冥隍庙层层包围。最远处的哨站迸发出一声唿哨，两个短兵蒙面的魔族余孽自城墙掠下，直奔野炽而来。

　　却全然碰不到野炽半片衣角。

　　骷髅雨也改了方向，配合两个短兵魔族围攻野炽，却成了野炽的垫脚石。

　　踩着骷髅肩膀，纵身一跃，却被城墙上的防御结界挡了回来。野炽在半空打了个转，避开魔族一击，反手夺过骷髅头的巨锤，单手挥舞。

　　嘭，巨锤化为粉末，同时，防御结界碎裂。

　　伤痕斑驳的石墙之上，野炽傲然而立，高马尾随风轻轻摆动。她一手持刀，一手抛玩着刚扭下来的骷髅头，看向围拢而来的数十魔族余孽，“聊聊？”

　　魔族们面面相觑，突然爆衣，一道道经脉外显，游移，重组，成崭新的纹路。

　　“魔纹？”野炽气笑了，手中骷髅头一抛，“看来得拧个真的下来，才能让你们乖乖听话。”

　　猎刀缓缓抬起，划破手臂，野炽抬手扬起一片血雾，血雾中一株株藤蔓狂奔而出。赤红的藤蔓，赤红的碎花，赤红的尖刺，配上强悍到无可匹敌的灵力。

　　只管横冲直撞就好。

　　将主战场甩给藤蔓，野炽飞身越到高台。

　　满是匕首的木偶狂扑而来，被一脚踢碎。野炽拎起藏在高台中的魔族少年，反手将他脑门抵在石柱上。

　　骷髅雨顿时停歇。

　　“很好，消停了。”野炽松开他，这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和苏霜华差不多年纪。

　　血从额角流下，魔族少年剧烈喘息着，眼睛里惊恐和无措交织，声音却带着走投无路的狠厉，“要杀便杀。”

　　杀你有什么用。

　　野炽扭着他的头让他转过来，“你们主事的呢？”

　　魔族少年阴恻恻地笑开，“你觉得呢？你厉害，不知道你的同伴是不是和你一样厉害？”

　　调虎离山，还不错。

　　野炽用拇指擦掉他脸上的血，“你们主事的好像不在乎你呵？”

　　魔族少年脸一白，“为了魔族大业，牺牲又算什么！”

　　大业，又是大业。

　　神族有神族的大业，冥族有冥族的大业，三界都有自己的大业。

　　她听见这俩字就烦。

　　“唤醒魔帝？可以，你想怎么牺牲就怎么牺牲。在你牺牲之前，回答我个问题。”
　　野炽捏着他下巴，压抑许久的杀戮欲望蠢蠢欲动，“百年前进入此地的家伙里，有没有个小神官，他去哪了？”

　　魔族少年冷笑，“不自量力的家伙们，当然是都死……”

　　“说真话有活命的机会哦。”野炽轻轻一指点在他脑门，突然脸色一变。
　　指尖自他脑门向下，划过鼻梁，下颌，刺进他的喉咙里，向下，撕开皮肤，血淋淋地挖出一片皮甲。

　　这是一块蛇皮，巴掌大小，蛇鳞雪白镶着一圈金边，很是亮眼。

　　是螣的皮。

　　螣是冥府的护法之一，出身妖蛇族，后来效命于冥府，被称为冥蛇护法。百年前他作为首领，率队进入封印内，却从此杳无音讯。

　　野炽把玩着蛇皮，“你们，杀了他？”

　　魔族少年整个胸膛都被豁开，全然没有气力回应她。

　　刺藤再出，如同带针的夹子，将魔族少年的伤口一点点缝回去。野炽拎起他头发，强迫他仰头，“我问你话呢。”

　　“没，没有。”魔族少年终于喘上一口气，语无伦次道，“他没死，神，鹤，山下，在村子……”

　　“他们在山下建了村子，是么？”野炽松开他。

　　魔族少年滑坐在地，虚弱地点点头。

　　行，放你一马。

　　野炽扶着栏杆，好似闲暇地看向高台下，被藤蔓撕碎的魔族余孽，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她平静些许。

　　作为天地最强种族之一，魔族体内，是没有这么大血腥味的。

　　又是傀儡么。

　　将凡族的尸体伪装成魔族，造成寨子很强盛的假象？

　　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她拎起魔族少年，嗤笑道：“你傀儡术真差，谁教的啊。”

　　魔族少年惊恐地抬起眼皮，半空中，魔气扭曲，凝结，炸开，映出个影影倬倬的黑袍人。

　　他悬浮在空中，身后的结界里困着辆破败的灵轮车。

　　“师……师父。”魔族少年眼睛一亮，继而颤抖地低下头，竟比之前更加恐惧。

　　被称作师父的人嗓音低沉，“你太让我失望了。”

　　闻言，魔族少年头垂得更低，也不是吓得还是怎么。

　　那师父又说：“阁下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呀，那可不行，我是雇佣兵。”野炽勾勾手指，“要不我们做个交换，你把雇主还给我，我把你的宝贝徒弟还给你。”

　　黑袍魔族冷笑，虚空用力，马车被攥得变了形，“若我，不同意呢。”

　　藤蔓直接帮他把车顶掀开，野炽笑道：“原来车里没人，你嚣张什么。”

　　“……”黑袍魔族反应了一会，继而如蝙蝠张开翅膀，俯冲而来，黑乌乌的袍子里伸出利爪，直扑野炽面门。

　　刺藤一卷一绕，反将黑袍彻底缠住，撕裂——竟是空的。

　　“啧。”野炽眯起眼睛，那么，真身在……肩胛骨被刺穿，如果不是她闪得快，道道银丝该瞄准的是她心脏。

　　银丝的尽头，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族少年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睛，紧紧抿着唇。

　　麻木感袭来，银丝没入身体，游走，膨胀，将她自内部撕裂。

　　嘭，野炽的左半边肩膀带着左臂，碎成无数片尖锐的骨片。

　　魔族少年微微诧异，中了银丝上的毒，居然还能调动灵力护住脏腑么。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怎么会！

　　骨片尚未落地，就被蛛丝般纤细的藤蔓扯住，强行拉回，拼成原本的模样。
　　拼回的骨刺重新长出血肉和肌肤，只不过，碎裂处的肌肤上绽开朵朵朱砂，在藤丝牵引下，普通曼妙的星轨图。

　　恢复了，怎么可能？

　　面对完全超出认知的存在，魔族少年步步后退，直到被后背冷硬的石头硌痛，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他是真打不过。

　　早知如此该继续装柔弱的，说不定能让她动恻隐之心放自己一马。

　　可是现在，她，她她她，不会再动恻隐之心了吧。

　　手在抖，不自觉地要抓点什么，魔族少年死死抠着石料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撑一撑，古大人和禺大人就快回来，拖住她，绝不能让她接近冥隍庙！

　　为，为了魔族复兴！

　　“啊啊啊我和你拼了——”

　　藤蔓飞旋，搅碎银丝，穿透魔族少年的胸膛，将他钉在穹顶之上。

　　血从着胸口的洞流出来，被藤蔓大口吞噬。

　　要死了么？

　　不，藤蔓避开了要害，他死不掉。

　　野炽挑起残破的领口一件一件数，“一、二、三，你该赔我三件衣服。”

　　“……”魔族少年苦笑一下，你看我赔得起么？

　　野炽满意地收回藤蔓。行善，止杀，在找到他之前，她会好好遵守。

　　“给你个建议。”野炽把刚夺来的蛇皮当肩甲挂上，“傀儡术是神族擅长的东西，你身为魔族修炼这个，注定没前途。”

　　说罢，她纵身跃下高台，变成渺小的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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