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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徒
收徒
直至第四日时前来围观的弟子已经很少了，因为外门弟子大会五年一场，输掉的弟子大部分年纪都不小了，与其再挣扎五年赌一个渺茫的希望，倒不如收手回家找点事做，总好过再下次竹篮打水，人的寿数本就有限，不如趁着年轻多赚点钱回家养老。
沈苍术不出所料的成为夺冠热门，俊俏的容貌和不俗的天赋吸引了不少的迷妹，就连观战的各峰峰主都纷纷赞叹，暗暗较劲准备将天才揽于座下。
最后一场的规则不同以往，最后的五人一起站在台上，各施本事在保证自己不下台的情况下击落他人，以下场顺序为最终排行。为了激发弟子们的胜负欲，掌门与各峰峰主皆列席台下。
其实这样的规则存在弊端，若是有人联手的话基本会被锁定战局。可在真正的生死战场上哪里有真正的公平，所谓正邪都是由胜利者谱写的，而只有赢到最后才是胜利。这既是外门的最后一课也是入内门的第一课。
许是因为忌惮沈苍术的实力，台上其余四人中有三人一开场便围到一起，目光紧锁在沈苍术身上，定然是先前便打算好的。
台下许多弟子纷纷皱眉，一些仰慕沈苍术的女弟子几乎算是怒目而视了，若不顾忌着掌门和峰主都在此时大抵已经破口大骂了。以往的决赛上也有过组队的情况，但从未出现过三人合谋同对一人的情况，这种基本上就是抱着要把对方强硬地踢下前三的打算了。
连身旁的暮辰都微微沉了目光，凌凤予却轻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坐在轮椅上的暮晚秋先开了口：“凤凰师姐似是十分看好沈苍术？”
凌凤予微笑，颔首不语，虽然沈苍术已不是她门下，可那孩子的天赋，她却是十分了解。
台上的比赛依旧在继续，那三人应是为了取胜练了剑阵，一来一回配合的十分默契，铁了心要将沈苍术击败。只是没想到沈苍术在三人合力围攻下竟也未落下风，反而是在另一人的配合下占了上风。
为首那人见事不对喊道：“木炎，这小子功法太强，寻常比武根本胜不了他，你不如加入我们，待将他踢下场后我们再比过，以你的实力必会取胜前三，何必苦苦缠斗！”
木炎冷笑：“秦梓铭，你这般投机取巧，迟早会害了自己。”
秦梓铭脸色阴鹭，冷哼一声：“冥顽不灵。”手中剑阵力道不减，狠狠劈向沈苍术的后背。木炎挥出一剑抵挡，轻声对他说道：“我来助你。”
沈苍术却是冷冷回道：“不需要。”听得秦梓铭一阵发笑，忍不住出声奚落：“看看吧，人家不需要。”
木炎并未理会，专心对抗起来，但奈何剑阵强大，他手中佩剑无法久撑，最终被碾为齑粉。失去了趁手的兵器，他两手一空失去平衡，被剑气冲到比武台边缘，险些落败。
见此秦梓铭三人更加肆无忌惮，狞笑着合阵催动剑气，却不想那边防守多时的沈苍术忽然抬眸，将手中剑直直插进面前地面，手中结印衣袂翩飞，一道道微弱的灵力从指尖汇集，注入剑中。
“灵力？”身旁暮辰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惊讶之意：“以外门弟子的身份便能修出灵力，此子以后前途不可估量。”
那人又将目光放到凌凤予身上，道：“倒是被你捡回来个宝。”
凌凤予笑了笑，不可置否。
胜负在沈苍术手中灵力出现的那刻就分出来了，带着灵力的剑瞬间将三人击飞出去，同时落到地面。木炎也识趣地随后跳下台，诺大的比武台上只剩沈苍术一人，手握灵剑目光冷然。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沈苍术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凌凤予，对她遥遥一笑。
最终的拜师大典在掌门殿内进行，排名第一的是沈苍术，第二木炎，至于秦梓铭三人则是并列第五，毕竟战场与派间还是不同，既然要耍小聪明，那就要负起失败的代价。
宣读完排名情况后前二十便被带去大殿，弟子们一路低头颔首不敢多言，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还是止不住往两边瞟，激动的神情快从眼睛里跳出来。
唯有沈苍术一人不卑不亢，目不斜视地于殿内长身而立，凌凤予不禁感叹不愧是男主，通身气质便是与他人不同。
暮辰从玉盒中拿出一枚玉佩，唤来沈苍术上前，割破手指将血滴进去，玉佩瞬间变为血色，又转瞬即逝，光影变幻中在玉佩右下角出现沈苍术三字。
余下十九名弟子亦是如此步骤，而后掌门又唤来木炎，说道：“你二人可自去拜师，一旦选择，不可悔之。”
两人在其他弟子的艳羡下行礼，木炎将血玉仔仔细细收好，迟疑着看向各仙君，显然是还没选好师父。而沈苍术却是脚步不停，甚至有些急促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沈苍术越走越快，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凌凤予面前，朗声道：“若非仙君，我早命丧那时，蒙凤凰仙君相救，才有今日的沈苍术。”
凌凤予心头一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那人行了大礼后又将手中血玉双手奉上：“求仙君给弟子一个机会，往后岁月，由弟子在旁侍候。”
在场诸人纷纷一惊，血玉是修行根本，一旦随身血玉被毁，此人便修为尽散形同废人，此生再无法修仙成道，所以哪怕是最亲近之人，也不会将血玉赠人，平添把柄。
众人惊叹之余又不禁替沈苍术遗憾，凤凰仙君慈悲为怀救人无数，自身实力又十分强悍，因此想拜师的人一直络绎不绝，可仙君一个都没收，只会收合自己眼缘的。退一百步讲，仙君若是想收他，早在救下他的那一刻就收了，何必等到现在？
秦梓铭暗暗冷笑，原以为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却没想到就是个异想天开的家伙。拜师的机会只有一次，等凤凰仙君拒绝了他，那人就只能和自己一样等着随机分配到各峰，什么大会第一，最后还不是和我一样。
凌凤予久久未曾作答，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甚至连空气都静止了。
局面僵持不下，久到沈苍术举着血玉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一颗颗汗珠从他的鬓角滴下，但那人依旧眼神坚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凌凤予看着这双漂亮的桃花眼，忽然想到上一世的沈苍术。被她收在座下后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包揽了她的所有衣食住行房间归置，几乎算得上二十四孝好徒弟了。
她忽然动了些恻隐之心，沈苍术从小就被抛弃到人魔交界处，那里的生活几乎算是十八层地狱了，人无善心、魔更阴毒，短短七年定是过了别人好几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危机，生死攸关之时数不胜数。
从出生便被抛弃过的孩子，若是此次的一腔热诚再被辜负，未免有些太过绝望，成人且不能接受，更何况稚子。
凌凤予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放到那人手中的血玉上，半晌后她轻轻拿起，说出了在她记忆中上一世收徒时说的话：“既如此，你便是本君座下第七个弟子。”
她抬起头向掌门说道：“凤予早年立誓，此生只收七名弟子，今已收齐。”顿了顿，她又转头向大殿内的众人朗声说道：“从今往后，沈苍术便是本君的关门弟子。”
此话一出大殿内传来讶然吸气的声音，谁都没想过凤凰仙君真的收下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孩子。
凌凤予转头看向地上那个激动得涨红了脸的孩子，又道：“血玉本君便暂代你保管，若有一日你功成师出便还于你。”
沈苍术站起身，复又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既已将血玉交出，便不再要回，”他顿了顿，吸了口气继续道：“师父收下便是。”师父二字咬的极重，甚至有些激动得颤抖。
凌凤予不可置否，将血玉收起来后手腕一翻，凭空出现一把剑，泛着淡淡的红光。
她把剑递给沈苍术，说道：“此剑名为八苦，修仙之人要尝尽八苦方可得道成神，为师今日将此剑赠你，望你莫要辜负。”
此话一出外面的弟子窃窃私语，谁不知凤凰仙君心系苍生，但以人身之力难以逆天，于是她此生之愿便是得道成神，神力之广可福泽苍生，庇佑六界。
“没想到凤凰仙君如此看重这沈苍术。”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秦梓铭恶狠狠地向那边剜眼过去。
沈苍术双手接过仙剑，恭敬说道：“定不负师尊嘱托。”
木炎拜了风巽仙君为师，大会落下帷幕。
凌凤予想起和暮晚秋的约定，便让沈苍术先将住处行李搬去浮潇峰，因前五个弟子早已出徒，现下峰上空房间居多，便让他随便找个房间住下。
嘱咐好一切后她独身前往主峰后山，来到星月阁，她敲了敲敞开的门才走进去，暮晚秋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那人指了指面前空着的位置让她坐下，而后指尖玄色光芒大盛，抵到她的额间形成六芒星光标，衣袍无风自动。
凌凤予随即闭上双眼，任由冰冷的气流中体内轮转，从身体的每一处经脉流过，最终回到额心。
两人同时睁开双眼，暮晚秋轻笑，道：“虽是不知为何，但余毒已清，今后也可放心了。”
这段时间她也感受到了，凌凤予颔首，那人又道：“方才我的灵力似乎在你体内觉察到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我灵力稀薄，无法追本溯源。”
她心下一惊，心道还好你追不出来，不然我岂不是要暴露？
暮晚秋沉思半晌后又道：“我替你占卜一番，若是此物于你命格无益，那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找出。”那人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便开始以灵气画符。
凌凤予只觉那人手中玄光一晃一晃极为刺眼，忍不住闭上眼休整一下，却不想再睁眼时身处一片混沌，除却一些细小的微光外皆是漆黑。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回到了星月阁。
面前暮晚秋已然睁开了双眼，此时正处于呆滞状态，半晌后才缓过来。
凌凤予见他脸色不好，连忙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那人却无所谓地笑着说道:：“占星卜命本就逆天而为，只是虚弱一些罢了，并无大碍。”见凌凤予还是紧蹙着眉，他转移话题道：“方才探卜，未见你命格。”
凌凤予讶然道：“怎会如此？”
暮晚秋颔首，又道:“许是因你体内机缘，我再探一次。”
她连忙拉住那人抬起来的手，道:“血毒既解，那便无需再试，白白浪费你的灵力，不如给你自己调息。”
说完她放手起身:“人各有命，师弟，以后你也少用占卜术，身体不好留着灵力自己多修养，别再舍己为人了。”
她虽然不懂占卜算命，但即是逆天而为，那必是有所损伤自身。
暮晚秋笑了笑，反问道:“你不也如此？”
身负通天之力的仙君，更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人身对抗天命，挽救一个个生命。神者，在心不在形，在于你拥有什么，在于你能做些什么。
她一愣，旋即莞尔。
离开星月阁凌凤予依旧踱步回去，远远看去空山头凉亭下有两道身影，似是在攀谈些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自己的两个小徒弟。
不知沈苍术说了些什么，惹得面前少女捂嘴娇笑，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峡。
恍惚间似是身处前世，熟悉的山风将她包裹住，轻灵游荡于九曲回荡的山路。
既收沈苍术为徒，便是让他与危险和困境为伍，一朝踏错生死难料，她能做的，只有像前世一般护好他。
既为人师，当担其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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