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

　　第3章
　　次日清晨，舒榆顶着鸡窝头，一脸哀怨地将被子抱进了房间。
　　她一夜没睡，狗狗也没好到那里去。谁知六七点钟的时候天色微亮，狗狗不闹了，准备睡觉。
　　舒榆瞠目结舌，“宝，你是怕黑？”
　　不知道小狗是什么想法，舒榆现在比狗还困，抱着被子便卧倒在床上，埋头便睡。

　　睡着前还迷迷糊糊想着，还好小区没什么人，还好没人找上门……

　　不知睡了多久，舒榆被一阵门铃声叫醒。
　　门铃声音如同催命魔咒一般，吓得舒榆瞬间清醒，一看手机，还没睡到十分钟。

　　沮丧的同时，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她知道深夜扰民很不好，小狗的嚎叫也很刺耳。可昨晚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小狗安静过阵子，过不了一会儿又会开始。
　　不缺水，喂过粮，有空调，那就只能是刚到家新环境不适应了。
　　舒榆找了很多帖子，都说小狗刚回家的前几个夜晚最难熬。
　　看来是普遍情况。

　　脑中胡思乱想着，慢吞吞走到门前，不知道会不会有彪形大汉过来砸门，如果邻居真的有很大不满……
　　好在目前门铃的声音都还算平缓，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按动门铃提醒着里面的人。
　　舒榆还没来得及从猫眼观察下门外，便听到一阵清越的，有些耳熟的声音。

　　“你好，有人在家吗？”
　　舒榆面上一红，不知道作为声控的自己竟然能没出息到这个样子。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就能让她从头发到后颈脖处起了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

　　“在，在的，不好意思……”
　　舒榆垂头打开门，入眼便是那只笑眯眯的萨摩耶，看见她打开门，爪爪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继续坐定，露出萨摩耶的标准微笑。
　　眸色一动，视线落到了萨摩耶的主人身上。

　　时间还早，刚从家门出来，男人还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整个人都被一种温润暖和的气质包裹，在寒凉的初春忍不住想要靠近。
　　但最让舒榆顿住的不是服饰，而是微微扬起头才能看清的容貌。

　　从前看过也还是觉得惊艳的眉眼，眉色很深，但在白皙的脸上并不显得突兀。深邃的眸子给整个人增添了不少书卷气，看起来文质彬彬，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鼻梁挺翘，唇稍稍有些薄，唇色很淡，下颌线条利落地恰到好处，却显出了几分疏离。
　　舒榆看住了这对眼眸，先前见过，但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过，猝不及防抬头的时候甚至能看见他黑沉眼眸中自己的倒影，盯着一个乱蓬蓬的鸡窝头，穿着不修边幅的睡衣，顿时有些自惭形秽。

　　心里一面感叹“这人好**帅”的同时，又忍不住回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自己。
　　早就从福宝便知道两人只有一墙之隔，但没想到今日人家会亲自来敲门。

　　她倒也知道不是愣神的时候，稍稍看了下便收回了视线，心虚地咽了下口水，“是因为，小狗吗？”
　　男人唇角的弧度翘起了些，微微颔首，“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才接到小狗，刚到家，不是故意扰民的……”
　　舒榆一直很不喜欢麻烦别人，却先是小人之心地“防备”过他，又因为小狗害得人家晚上睡不好，现在这个时间人家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没睡好，面上有些白，加上小狗被开门声吵醒，顿时又开始嚎叫起来，昨晚一夜的噩梦再次重现。
　　头又隐隐疼了起来。
　　眼前的人似乎在说话，舒榆晕晕乎乎没有听明白。男人的声音条件如外貌一样优越，嗓音清越动听，语气不疾不徐，舒缓地流入她的耳中，但又从另一侧飞了出去。
　　可现在舒榆宁愿他大吼大叫，好歹能够听清男人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情绪。

　　舒榆抱歉笑笑，“那个，我先看看它怎么还在叫。”
　　低头转身逃离尴尬现场。
　　还没迈出步子，又突然回神，脑子活泛了些，回想起方才身前的人似乎说了个什么“联系方式”之类的话。

　　舒榆转身抬头看向眼含着笑意，看见她去而折返，微微歪了点头，专注地看着她的人。
　　“联系方式？是加好友的意思吗？”
　　男人声音中含笑，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了顿，“行。”

　　舒榆拍了拍脸，“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
　　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了常用的聊天软件，“我扫你吧。”

　　孟允桉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点开的微信图标，一时有些无奈，切换了页面，“你常用这个吗？”

　　舒榆已经扫了码，加上了还是系统头像的好友，结果在男人发出命运般的质问时突然愣住。
　　糟糕，忘了现在的人都常用微信了，也就她们这些臭写文的爱用企鹅联系。
　　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我也用微信的，刚才下意识……”

　　孟允桉没想到她脸皮这么薄，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睡醒，整个人都有些晕乎，说话的声音像踩在云朵上一样，飘飘忽忽。
　　“没事。”
　　舒榆看出孟允桉没有觉得不高兴，松了口气，扯开唇角笑了笑。边打开微信加上好友边道：“不是我为自己开脱，只是我确实是新手，不是很会照顾小狗，昨晚才打扰了你们。”

　　孟允桉见舒榆从善如流地又打开微信，认命地叹口气，调出加好友界面，“不用道歉，小狗刚到家这样是正常的。”
　　“福宝刚回家的时候也很闹腾，适应新环境了就好了。”

　　坐在地上被人冷落许久的福宝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甘寂寞地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又挨着主人脚边坐下。
　　舒榆点点头，看着好友申请，愣了一瞬，面上又红了几分，“那个……这位，怎么备注啊，福宝……爸爸？”
　　孟允桉目光垂下，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几分，看得出是真的为难。
　　至于这个备注，听起来很像孩子家长彼此要联系方式。

　　无奈笑了下，“这位小姐可能没注意，我刚才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我姓孟，叫孟允桉，桉树的桉。”
　　舒榆知道自己之前走了神，没有听见对方的自我介绍，人家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态度不错，都是自己晕乎着误了事。
　　“不好意思……”舒榆掩饰着尴尬，原本就没整理好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到脸侧，指尖敲击着手机屏幕匆匆录入，随后想起自己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忙道：“我叫舒榆，舒服的舒，木字旁那个榆。”

　　孟允桉点点头，“我知道，榆树的榆。”
　　舒榆闷闷“嗯”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心浮气躁，心跳加快。反而对面的人神态自若，气定神闲。
　　伴随着身后小狗时不时的嚎叫，心里更烦闷。

　　福宝大约也憋不住了，忍不住站起身，半个身子都想踏入屋子里。孟允桉拉紧了绳子，对舒榆道：“昨晚并没有打扰到我，只是福宝对同类的叫声比较敏感，比较……躁动，所以来看看。”
　　舒榆低下头，“实在是不好意思……”
　　道歉的话都说得麻木了，低头看向福宝，小福宝仍旧用着黑乎乎的眼睛看向她。

　　“对于小狗嚎叫，你可以看看是不是饿了渴了，经常有新手把控不好初期喂食的量。”
　　“应该不会吧，”舒榆想了想，“我是按照教程上来的，一次喂十五颗。”

　　“你的狗多大？”
　　“卖家说两个月。”舒榆老实道。
　　脑袋一转，又觉得孟允桉方才说的这番话十分耳熟，好像方才就说了一遍。只怕是自己没听到。

　　孟允桉长得高，能直接从舒榆头顶到肩膀处看到身后的景象，自然也能看到正对着门的客厅一角。
　　“两个月的狗，一顿十五颗应该不够，”孟允桉想了想，“但我目测，可能没有两个月，好像更小一点。不过福宝是大型犬，小时候体型也会大些，可能不严谨。只是觉得不像两个月的样子。”
　　舒榆回身看了看，小狗在笼子里甚至不是很会爬，几步走了过去，蹲下抱着小狗过来。
　　等到了门口才发现不妥，这样似乎有些贸然，但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孟先生，您可以帮忙看看……吗？”

　　话一说完，差点咬到舌尖。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社交能力已经退化到跟人说话都掌握不好语气的时候了，从见到孟允桉开始，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
　　讪讪补充道：“看看年纪。”

　　孟允桉轻笑一声，这种笑和之前舒榆在电梯口听见的笑并不一样，但同样地让人耳骨发麻，敲击着舒榆的耳膜，心尖微颤。
　　看着他低头端详，好歹是松了口气，没有拒绝就好。

　　“应该没有两个月。”
　　孟允桉看了看，下了定论，“你看它的牙齿……”
　　小狗不慌不闹被舒榆双手托住，男人低下头看了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着短短的小脸，拨开一点牙关，“应该没满月。如果卖家说两个月，可能不太诚实。”

　　舒榆垂着眼睛不敢乱动，手却轻颤了几分。
　　很久没有与人这样……亲近地站在一起过，对方微微低下头认真端详，额前的些许碎发就在眼前，随着鼻腔呼吸的浅浅气流，几乎就要碰上她的额头。
　　舒榆几乎不敢呼吸，生怕亵渎了对方清冷的气质。

　　好在也只有一瞬。
　　孟允桉给舒榆展示了一下，随即抽身远离，站直了身子。
　　方才的气氛骤然打断，他道：“刚才说了，舒小姐可能没听清楚。小区不远就有一个宠物医院，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医生，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

　　舒榆听见这话，愣愣地呆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一件让人更尴尬的事情：“所以刚才是要给我医生的联系方式？”
　　不是他俩加好友？？

　　孟允桉看着她恍然大悟，半个脸都快憋红了的样子，叹口气，“晚点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时间不早，要去遛福宝了。”
　　这是委婉的告辞，舒榆再蠢也听得懂。
　　赶紧点头，“谢谢孟先生！快去遛狗吧，别耽误福宝出去玩。”
　　孟允桉轻轻扯动一下绳子，福宝还全神贯注地看着舒榆手上的小黑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被绳子带动才反应过来，马上咧开嘴紧紧贴着主人。

　　孟允桉客气而又疏离道：“没事，都是邻居。下次一起遛狗。”
　　“好！”舒榆亮了眼睛，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慢慢步入电梯，这才关了门。

　　转身将小狗放进围栏，看着跌跌撞撞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小狗，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给自己顺了顺气。
　　“遛狗……”
　　舒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欲盖弥彰道：“宝宝，能不能给妈妈争点气，看看人家狗狗长得多大！”

　　小黑柴：“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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