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落溪津

　　明白和明清放学后，一前一后回了家。明白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但是明清就显得不太高兴了。

　　明风栩隔着远远地就问：“今天幼儿园开不开心啊？”

　　明白像是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投入了爸爸的怀里，“开心，哥哥得小红花！但是今天幼儿园的李老师问我了，问我妈妈为什么不在家。我说妈妈要上班的。李老师问为什么你联系不到妈妈，我说不知道，李老师就说哦。”

　　明风栩很不高兴，“李老师怎么问这么多啊，我打电话去投诉她一下。”

　　明白很不愿意，“哎呀，不好的，你投诉了老师等下别的小朋友都不跟我们玩了。”

　　明风栩不信，“不会的，小朋友们又不知道是我投诉的老师。”

　　“反正你不要这么做了，上回有个小朋友的妈妈来幼儿园里骂老师，好凶的，我们都不敢跟她玩了。”明白坚持不让他去投诉。

　　明清也跟弟弟站在一边，“她就是好奇问一下，没事的。但是我不喜欢她这种工作态度，我跟她说了不要问我弟弟了，有什么事情问我爸爸，她就没有问了。”

　　明风栩赞赏地拍了拍大儿子的我肩膀，“干得好哦，对，有什么事情让她来找爸爸说。”

　　“爸爸，你联系不到妈妈了吗？”明清追问了一句。

　　“联系的到啊，就是有时候信号不太好。”明风栩开始睁大眼睛，很真诚地撒谎，“等下爸爸就给通讯公司打电话，批评他们一下。”

　　“不用批评了，他们也很努力的，上班很辛苦的，你不要一天到晚批评人家。”明白赶紧替他们找补，“你又不上班，不知道人家的辛苦。”

　　“我哪里不上班，我不上班你吃谁的喝谁的，你的零食谁买的。”

　　“饭是阿姨做的，零食是我自己买的，爷爷给了我好多钱。”明白挠了挠头。

　　“那水果呢，你今天早上吃的苹果五十块钱，快给我钱。”

　　明白很紧张，“苹果这么贵啊，我给晴晴妹妹吃了，我没吃。”

　　“那我找晴晴妹妹要钱了哦。”明风栩故意这么说。

　　明白马上跳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小气，给人家晴晴妹妹吃个苹果你也要要钱。”

　　“那你给不给嘛。”

　　明白很委屈，他今天所有的好心情，都毁在了这个苹果上面，“我没有零钱，下次给你行不行。”

　　明风栩没有打算真的要他的钱，但是发现这个办法好用，很快转移儿子的注意力了，于是嚣张地说：“那你记得啊，你欠了我钱没还的啊，帮我倒杯水喝下。”

　　明白很殷勤地过去倒水，“你是我爸爸，我不欠钱也会给你倒水的，就算你快死了，躺在床上动不了了，我也会给你倒水的。”

　　明风栩一时没有分清楚，小儿子是太孝顺了，还是故意拿话威胁他。但是很快，看着明白真诚的脸蛋，他就为成年人的猜忌而羞愧了一秒钟，“那你记得等爸爸年纪大了，一定不要拔爸爸的氧气管啊，爸爸很喜欢被氧气管插着的感觉。”

　　两个小孩还不懂氧气管是什么意思，但是都拍着胸口保证，“爸爸你放心，我们一定不拔你的氧气管。”

　　明白倒完了水，觉得无聊，就拉着哥哥说：“哥哥我们去玩吧。”

　　明清不想走，“我们陪爸爸等下通讯公司的信号，然后给妈妈打个电话吧。”

　　“没说什么时候来信号，你们先下去玩吧。”

　　明白想出去玩了，一直拿眼睛瞄明风栩。明清还是有点想念妈妈，可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好意思说出口，扭捏着带着弟弟下楼去了。

　　明风栩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跟儿子们解释。他和妻子林溪津的感情一直很好，没有经济压力，而且妻子一口气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彻底实现了老明家的儿子自由。按照别人来看，他们的确是最完美的一家人。可现在，妻子不见了，他们完美家庭的假象，被戳破了。

　　明白年纪还小，不太明白离婚的意思，他以为离婚就跟不去上班一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明清懂事了很多，已经知道离婚时不好的事情了。他的班里很多父母离异的小孩，都过得不太如意，还有的人因为有了后妈之后，性格都发生了变化。

　　明清很不喜欢离婚。可是自己家的情况又不一样，所以明清也不太明白，自己家的离婚，和别人家的离婚，是不是一样的——他心底里，还是觉得爸爸妈妈很爱自己，家里没什么不一样的。也许离婚就跟吵架一样，有的人家里吵得厉害甚至动起手来，有的人家里就是拌拌嘴。

　　没多久，明白就哭得呜呜叫地上楼来了，“爸爸，呜呜呜呜哥哥挨揍了。”

　　“你哥哥被谁打了？”明风栩“嗖——”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不应该啊，他打架很厉害的。”

　　“被景致哥哥打的，他比哥哥大好多，哥哥打不过他。”

　　“打不过不会跑吗？”

　　明白很弱地回：“哥哥为了保护我呜呜呜，我跑不了那么快的。”

　　明风栩很紧张地开始穿鞋，“哥哥还在楼下吗，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没事的没事的。”明清站在玄关那里，握紧了拳头，雄赳赳气昂昂。

　　“哥哥为了保护我呜呜呜，他还没有打赢呜呜呜。”

　　明清的精气神被弟弟这句没有打赢彻底击溃了。身体上的疼痛他可以忍耐，可精神上的摧残他还没办法抵抗。

　　“哎呀，打不过正常的啊，景致哥哥多少岁你多少岁啊，我跟你讲，爸爸在你这个年纪，打架也经常输的，但是你看，你越长大越厉害，景致哥哥越长大越老，他总有一天打不过你的对不对。”

　　“爸爸说得对，等我长大了，我给哥哥报仇！”

　　明风栩一边给大儿子上药，一边问：“景致哥哥为什么打你们啊？”

　　明清闭着嘴，不说话。

　　明白倒是一张小嘴叭叭叭的，把事情全都倒了出来，“景致哥哥说我们骗人，说爸爸你是骗子，我和哥哥是小骗子。他还说我们家离婚了，我和哥哥没有妈妈了。他乱讲！”

　　明清还是低着头，他比弟弟大了很多，已经知道景致哥哥没有乱讲了。

　　明风栩很生气，“他怎么可以打人哦。我去找他爸爸去，我揍他爸爸一顿。”

　　“爸爸你不要去了，我们小朋友大家找爸爸妈妈很丢人的。大家打架都不找爸爸妈妈的，不然下回就不会再一起玩了。”明白一把拉住明风栩，明清也赶紧说：“就是，爸爸你不要去了，我去报一个散打培训班就好了，下回一定打赢他。”

　　明风栩看着两个儿子倔强的样子点了点头，“那好哦，你们要是需要我出面就跟我说哦，我练过的很厉害的，不要说景致爸爸了，打他们一家都没问题。”

　　“是的，要是哥哥一直打不过，你再去找景致哥哥的爸爸打架好了。”明白叹了口气，“也怪我，我不应该和景致哥哥先吵架的。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跟景致哥哥打架的。唉，爸爸，我好想妈妈啊，要是妈妈在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明风栩沉默了片刻，摸了摸明白和明清的脑袋，“妈妈去工作了，她很忙的，不是不想跟你们一起玩，她要赚钱的啊。你们吃零食报培训班都是要钱的哦。”

　　“那爸爸你赚钱就好了嘛，要是没有钱，还可以问爷爷要的。不然年底的时候我给你们也可以，爷爷每年年底都给我红包的，去年他就给了我一万块。”明白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明风栩摇摇头，“那是爷爷的钱，又不是妈妈的钱。妈妈想要工作啊，你不能让她不工作回来陪你吧。我也没要你们不读书陪我去上班啊。”

　　明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妈妈是不是出差啊。”

　　“算是吧。”明风栩不想和小儿子多说，他摸了摸他的脑袋，“妈妈很爱你们的。”

　　看着明清提不起兴致来的样子，明风栩想了想，干脆带着孩子出去玩一玩。没想到在这个高级小区里，也有对孩子不友善的情况出现。他还以为这些罪恶的有钱人没空去八卦的呢！现在正是舆论最激烈的时候，和他们争辩也没什么用，而且不管回复什么都会引起大家的关注，不如冷处理一下。

　　两个小朋友最喜欢出去玩了，他带着他们出去逛一逛也好。明风栩让陈铭订了酒店和机票，就给李老师发了条信息——他帮明清和明白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李老师一边应承，一边扭头开始冲浪——明总事业跌落谷底，准备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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