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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叹
“慢着！”
“万万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只见赵恒迅速闪身上前几步，一只手牢牢地按在了林樾左肩上。
林樾素来不是任人宰割、好惹的主儿，敢跟他动手的人向来没有几个，这赵恒倒是颇有几分胆色。
他左手死死地扣住了赵恒按在左肩的手，一个快速回旋转身，右手手腕飞速翻转着象牙骨扇直击赵恒面门。
“你！”赵恒被逼无奈只好连连后退几步，眼看着又要往林樾跟前冲去。
方乾钰快步走到两人中间，伸手拦住了赵恒：“赵统领不可。有话好好说，万不可轻易动手，伤了和气。”
“呵……”林樾嗤笑一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右手握着骨扇轻轻地抚了两下左肩，像是想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一样，“方公子言之有理，赵统领还是有话好好说为好，不然拳脚无眼呐。”
“哼！”赵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奉皇上口谕，护城军前来调查周庄着火一事，所有在场人员须一律配合问询，不准擅自离开。”
护龙金牌，象征皇帝亲临，可以调动大乘国任何地方的护城军。在场众人全都俯身低下头拱手听命，唯有林樾站着不动，直直地盯着赵恒手中的金牌，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原来是有护龙金牌在手当护身符，难怪今晚这赵恒敢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果真是狗仗人势。
罢了罢了，虽然他林樾向来离经叛道无法无天，但当着这么多人，皇上的面子还是得给足，免得御史大夫那老东西又上奏折弹劾他。
“那敢问赵统领，在场所有人是否都得接受问询？”林樾问道。
赵恒掷地有声：“当然。”
“哦？是吗？”林樾迈着轻快的步伐，绕着方乾钰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微微贴近他，语气显得十分无辜而又真诚，“那是不是也应该请方公子马车上的佳人下来一趟，好问询问询呢？”
方乾钰自始至终都十分温润的眼神突然间变得锋利起来，目光如炬，直直地注视他。
林樾笑意盈盈地退后几步与他对望，手中骨扇十分节奏地拍打着，倒也丝毫不惧。
郑维筠一脸吃惊：“咦？这马车竟然还有别的人？还是佳人！方公子，真的假的？”
本不想多作纠缠，谁曾想这赵恒没完没了，非要死死揪住他们不放。既然如此，那当然是越混乱越好了，只有把水搅得浑了，才能更好地摸鱼呀。
其实林樾很早就发现了方乾钰马车上还另有他人，先前透过影影绰绰的锦绸门帘，他只窥见了一道身影，并不知到底是男是女。
说是佳人，其实也是他胡乱猜的，不过看着方乾钰的神色，果真叫他猜对了。
这倒真是有趣极了，没听说过鼎鼎大名的大乘国第一公子有什么情投意合的相好啊，林樾突然对这马车里的人产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
“小姐，都怪这林世子！本来好好的，要不是他一直胡搅蛮缠，耽搁这么久，我们早都回到京都了。”玉络气得脸都红了，忍不住微微在马车上跺了跺脚。
“玉络，别胡闹。”沈庭漾轻轻呵斥一声。
方乾钰久久未归，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外面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与其处处受制于人，还不如主动出击，也好早点结束事端早回京都，爹爹和弟弟见她久未回府估计都等得急了。
“把遮面的绢纱给我，一会儿别说话。”沈庭漾仔仔细细地系好了面纱，仅露出一双眼睛，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袖衫。没等玉络反应过来，便抬步走下马车，玉络只好急急忙忙地跟上。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自一旁传来，林樾好整以暇地抬眼望去，不由地怔愣在了原地。
霎时间，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喧嚣嘈杂仿佛都静止不动了，唯一鲜活的除了他自己外，就是那徐徐而来的白衣女子。
多年以后，当林樾再次回忆起第一次遇见沈庭漾时的场景，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发颤。
无边无际的沉沉夜色中，那女子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伴着皎洁如华的月色映入众人眼帘。
一袭轻纱白裙，身段窈窕纤细。白色的纱绢遮住了大半张脸，仅露出一双清明丽冷的眼眸，如远山含黛天水一色，暮霭沉沉中的一泓清泉。
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随着步伐轻轻地移动划出优美弧度，似是九天玄女下凡而来，又好似嫦娥仙子误入人间。
一时之间，竟无人言语。
“打扰各位了。”空灵的声音划破夜空而来，清淡沉静，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那白衣女子行至方乾钰身侧，微微朝众人俯身问礼。虽轻纱遮面，但难掩清冷典雅、端庄大方的气质，令人不敢直视。
“哎、哎……”郑维筠悄悄地凑到林樾身边，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撞他。
林樾怔怔地凝视着方乾钰身边的白衣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郑维筠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任何反应。
“哎哎……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郑维筠又加大力度轻轻地撞了他几下。
“什么？”林樾终于回过神淡淡地瞅了他一眼。
郑维筠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那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谁？丞相府的那个病秧子？”林樾万分惊讶，“不是说丞相府的二小姐自幼患有心疾命不久矣了么，这看着除了柔弱点儿，其他的不太像呀？”
郑维筠无语：“……你说的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人家病早几年前都治好了。”。
“什么时候治好的？我怎么从未有所耳闻。”林樾仍然觉得有些诧异。
早些年他其实远远地在宫里看见过一回这丞相府的二小姐，当时的她骨瘦如柴，死气沉沉，在宫女的搀扶下都五步一大喘，十步一歇息。
如若不是被人搀扶着，感觉风刮一下都能倒下，明显看着命不久矣了。他当时还觉得有些许晦气，未免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便赶紧带着小厮绕道从别的地方走了。
“这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听说这二小姐十三岁那年都差点儿死了……那时候沈丞相到处求神拜佛，求医问药也都无济于事，眼瞅着这二小姐回天乏术了。”
郑维筠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命不该绝，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在那吊着时，突然来了一个医术高绝的云游道姑。当天晚上，那二小姐就能正常呼吸了……后来听说那道姑在丞相府住了有大半年，彻底地治好了二小姐的病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真的假的。”林樾抱有几分怀疑道。
郑维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千真万确，京都里都是这么传的。”
“那姑且算是真的。”林樾装作不经意地问， “既然你知道的这么多，那你说说，这丞相府的二小姐为何大半夜地跟着方乾钰一起从外面回来？”
郑维筠略微沉吟：“丞相夫人与太尉夫人乃是手帕之交，他们两家素来交好，这二小姐跟方乾钰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至于他俩为何大半夜才从外面回京都，我倒不是不知。不过……据说这二小姐自打心疾痊愈了之后就变得神神秘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离开京都几天，也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
“是么，我倒还是头一回听说。”林樾面上毫不在意地回道，心里却暗暗思量，看来他以后得多关心一下京都里的事情了，不然还真是容易错过一些十分特别的消息。
“不过，你还真别说啊，这两人站一块儿看着还真是赏心悦目。而且我听说两家有意结为秦晋之好，也不知是真是假……”郑维筠颇为贱兮兮地说道。
“赏心悦目？……我记得你没瞎啊。”林樾轻嗤一声，白了他一眼。
郑维筠瞬间一哽：“呃……一个儒雅温润，一个清冷绮丽。你难道不觉得很登对吗？”
“不觉得！”林樾用骨扇轻轻推开郑维筠，随后朝着那正在寒暄的几人走去。
“方公子，原来还真有佳人相伴呐。”林樾拱手作揖，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未免带了几分轻佻，如若他不乱吟诗的话，“清扬婉兮，婉如清扬。冒昧打扰姑娘，在下失礼了。”
沈庭漾轻抬眼眸，只见那人面若冠玉，目若朗星，一双凤眸温和地注视着她，一副人畜无害、笑意盈盈的模样，未作任何言语。
林樾也并不生气，仍是笑意盈盈，只是突然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道：“赵统领，时候不早了，眼看着就要子时。如有需要询问的地方，还请尽早询问呀，可千万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最终经过一番问询和细细商讨，既然大火已经基本扑灭了，也不甚严重，仅有少量人员伤亡，只是房屋烧毁较为厉害。
最后赵恒决定率领护城军留下处理、安置伤员及因房屋被烧毁而无家可归的村民，林樾、方乾钰等人可以先行赶回京都，但日后仍得配合护城军的调查询问，直至事情彻底调查清楚。
京都西郊外的官道上，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正打破夜的宁静平稳快速地朝着京都方向驶去。
马车车厢大而宽敞，四处铺陈着绒毯，十分舒适雅致。
如果没有这个讨厌的世子，那就更好了，玉络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里暗暗思量道。
方乾钰自打上了马车满怀歉意地看了沈庭漾一眼后，便开始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丝毫没有理会坐着他一旁的成安王世子林樾。
林樾轻摇着骨扇，心情格外舒畅，嘴角至始至终都噙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毫不避讳地大胆观察着车厢里的其他人，尤其是沈庭漾。
那女子姿态端庄，目视前方，眼神清冷且平静，并没有因为他刚才一番插科打诨，非要死乞白赖地蹭上马车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倒是她身旁坐着的小丫头，自打他硬嚷着坐上马车之后，已瞥了他不下数十次，面上虽未显示出任何的不满，但眼神里皆是愤恨与不平。
这倒不禁激起了他想要好好逗弄一番的兴致。
“这小丫头倒是长得唇红齿白，机灵可爱，叫什么名？”略带轻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皆是一愣，玉络闻言更是浑身僵住，微微发抖。
沈庭漾轻轻拍了拍玉络的手安抚，白色袖衫不经意间稍稍挡住她，清冷的眼眸直视林樾，“玉络年纪尚小，不太懂事，如有冒犯，还请林世子见谅。”
“原来是叫玉络，这名字甚好，郎朗上口。可是姑娘起的？”林樾拍手称赞。
“不是。”
“一个丫头的名字尚且如此，想必姑娘的名字肯定会更加好听。敢问姑娘芳名？年方几何呀？”林樾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
铺垫了这么久，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未等沈庭漾言语，旁边的方乾钰睁开眼睛淡淡地朝他道：“这是沈丞相府的二小姐沈庭漾。我大乘国素来尚德崇礼，按照辈分来讲，林世子应当唤庭漾一声姐姐，才不免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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