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乙女]其叶蓁蓁

　　08

　　在听到少女说自己是母亲的盆栽时，沉香只觉得荒唐，这年头盆栽都不会成精了，谎话也不编的像样一点。

　　但沉香转念一想，在和母亲一起的短暂时光里，确实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那不是父亲，而是位女性。母亲总是喊她的名字，而对这个名字，沉香是有印象的。那个人总是会变出花来逗他，只不过他每次都会把花揪的稀巴烂。

　　于是他直接试探了少女，得到的答案竟和记忆中的读音一模一样，沉香动摇了，而少女的下意识的反应让他不得不考虑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记忆中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是他母亲养的盆栽变得。

　　“我是朵牡丹啦。”蓁蓁手上变出了一朵牡丹花，“怎么样，漂亮吧。”

　　蓁蓁得意的扬起下巴，希望获得一些赞美，但沉香对这些完全没兴趣，他几乎是冷酷的点评道，“也就那样。”

　　蓁蓁立刻决定接下来的一分钟她都不会搭理沉香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蓁蓁明显感觉到沉香态度的变化，就像是，她被纳入他的领地一样。

　　这个认知让蓁蓁愉悦的眯起眼睛，对于沉香的问题也是来者不拒，一一回答，但说到杨戬是他舅舅的时候，蓁蓁一顿，说道，“接下来你是想听我说，还是听他说？”

　　沉香习惯性的皱起眉毛，“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不一样。”蓁蓁坐正了些，“我说的话难免夹杂我的个人情绪，所以有些话我不能替他说，那是我的想法而不是他的。”

　　沉香没那么讲究，但蓁蓁对此非常坚持，他不想到最后什么信息都得不到，于是退了一步，“行，那既然他是我的舅舅，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看我？”

　　蓁蓁表情凝重，“因为他的师傅玉鼎真人不允许他在你成年之前见你。”

　　这算什么理由？！沉香不能接受，“他就这么听他师傅的话？”

　　“因为玉鼎真人对他很好吧。”蓁蓁能理解，要是杨婵和她说不能来见沉香，她肯定立马就相信了，除了有点遗憾压根不会怀疑什么。

　　沉香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笑一声，“我的师傅……哼，他对我可一点都不好。”

　　“他对你做了什么？”蓁蓁紧张的看着沉香，她有预感，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就是什么都不教，每天打一顿，饿饿肚子，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贱种。”沉香耸耸肩，看似轻松的说出那些残忍的过往。

　　“他怎么能这么做！”蓁蓁捏紧了拳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个人是谁，我现在立刻就要揍他一顿。”

　　09

　　蓁蓁出门的第二天，杨戬照常起床，哮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摸了摸哮天的脑袋，跟着他慢慢悠悠的走着。

　　哮天往前跑两步，停下来，又往前跑两步，这回没再停下来，而是原地打转。杨戬往旁边一看，那是蓁蓁的房间。

　　“蓁蓁不在。”杨戬拎起哮天，把他放在甲板上，哮天焉了吧唧的趴在地上，问道，“蓁蓁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康从一旁路过，闻言忍不住笑道，“蓁蓁这才离开多久，哮天就这么想她，那之后几天可怎么办。”

　　哮天叹口气，这居然还要好几天，虽然蓁蓁总是表现的很烦他，可是蓁蓁也会温柔的对着他笑，出任务回来会给他带点心，察觉到他不开心会变出花来哄他，除了主人，他最喜欢的就是蓁蓁了。

　　“她又不是不回来了。”杨戬拍他狗头，“走吧，你不是说想去方壶山玩儿吗？”

　　哮天一愣，他什么时候说过想去方壶山玩儿了。

　　但他还是乖乖的跟着杨戬走，直到坐到了飞船上，哮天才想起来，前不久说想去方壶山的明明是蓁蓁啊！

　　方壶山作为天界著名的娱乐场所，棋牌骰子麻将样样齐全，就没有这里没有的玩意，蓁蓁喜欢出完任务来这里玩一会，美其名曰放松心情。

　　杨戬一边挤进人群，一边嘱咐哮天跟紧点，这里人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丢了，蓁蓁有次就被敲了闷棍，还好她醒的及时，反手将他们都送进了监狱，自那以后他都会好好看着身边的人。

　　“诶，这次怎么不是那个小姑娘？”下着棋的大爷一眼认出了杨戬，真是稀奇，他的身边不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娃。

　　被认出来的杨戬走向大爷，他打了声招呼，说道，“您说蓁蓁？她这几日有事出去了。”

　　“怪不得，那丫头都好久没来下棋了，这些天来的人都下的不行！”说到这里，大爷颇为嫌弃的摆摆手，又像是想到什么，看向杨戬的眼神一亮，“来来来，你来和老夫下一局。”

　　杨戬一愣，看向哮天，哮天没意见，他经常看蓁蓁下棋。“行，大爷，叨扰了。”

　　“你和那小丫头的棋路倒是相似。”痛快的下了一局的大爷摸着下巴评价道，“她更直白一点，你要内敛很多。”

　　“蓁蓁的棋就是主人教的！”哮天忍不住说道，“蓁蓁很聪明，她学的可快了！”

　　“我知道。”大爷笑了笑，“那丫头机灵的很，也真是应了她的名字。”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和大爷告别后，他们之后又去听了戏，店小二也问了和大爷一样的问题，店小二还颇为遗憾，“今天可是唱的话本子的故事，倒是可惜。”

　　不提话本子还好，一提话本子杨戬就想到那日蓁蓁的话，不过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外甥，没心思去想她命中注定的夫君。

　　这一趟哮天玩的非常尽兴，和他的两位兄弟说着今日的见闻。他一个人跑到了船头，眼前除了云还是云，船慢悠悠的在云层里行驶着。

　　是和哮天待久了吗？怎么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10

　　“你发现了吗？这几日二师兄的脸上就没有一块好肉，谁会下这样的死手啊！”

　　“会不会是他？那小子天生坏种，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你说沉香？不可能吧，二师兄从来不教他东西，再怎么偷偷学都不至于把二师兄打成这样，我怀疑是我们山上进贼人了。”

　　“那为什么逮着二师兄打？这太奇怪了。不过师傅昨日加强了结界，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听了一会墙角的蓁蓁撇撇嘴，行了，有些人就是上赶着犯贱，非要找打。她瞥了眼还在讨论的两个小弟子，慢慢猜去吧，反正也找不到她头上。

　　为了不让嫌疑落在沉香身上，蓁蓁忍痛换下了她最喜欢的红裙子，换了一身白裙子，第一天还不太适应，不过沉香说没什么变化，蓁蓁就当他夸她一如既往的好看了。

　　蓁蓁回去的时候沉香并不在，他总是会偷偷溜出去，想到这里蓁蓁就忍不住叹气，沉香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比如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离开这里，比如他其实有在学功法，他偷溜出去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

　　蓁蓁再次叹气，她倒是有想过让沉香和她一起走，可沉香的意愿同样重要，这几日她多少也看出来了，他有自己的目标和去处，并非愿意和她一起。

　　算了，只要沉香做的事情对他自己没坏处，也不会遗憾和后悔，更不会受伤，那她就不会多管，但如果沉香需要她，那她肯定会去帮他的。

　　蓁蓁愁完了就拿出买好的绳子编了起来，沉香额头上的绳子旧了很多，她临走前想给他编几条用来替换。蓁蓁一边编着一边嘴里哼着歌，旁边没了熟悉的伴奏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所以这会，杨戬在干什么呢？

　　“就是她把那家伙打成那副鬼样的？”

　　靠在大老虎身上的男人仰头喝了口酒，看向正在用树叶吹曲的少女，笑了声，“倒是人不可貌相。”

　　沉香没吭声，他至今还记得蓁蓁拿出那根比她人还高的锤子，往那人脸上挥的场景。

　　男人是申公豹，沉香跟着他在学功法。从前几日开始，沉香修炼就会时不时的走神一会，以往总是一整晚都修炼，这几日却是早早就回去了。

　　申公豹懒得自己去查，直接了当的问了沉香，沉香的回答也很简单，母亲养的盆栽来看他了。

　　申公豹:……

　　这回答也过于敷衍了，申公豹头疼的掏了掏耳朵，“好好说。”

　　“她就是母亲养的牡丹花，不过修成了人形。”沉香挑着重点和申公豹说了，“她可以信任，我确认过了。”

　　申公豹怀疑的看着他，觉得这小子有可能被骗了，但又懒得多管，“沉香，别误了大事。”

　　沉香身子一僵，他往下一看，蓁蓁已经回了房间，房间依旧亮着灯。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我知道。”

　　蓁蓁醒来的时候沉香也没回来，她围着屋子喊了两声，没人应。她看着桌子上编好的头绳，喃喃道，“不回来道个别吗……”

　　虽然她以后肯定还会来看他，但今天是约好的日子，更何况这几日没人发现她，不代表之后永远不会发现，再迟今天晚上她也得离开了。

　　沉香中午的时候短暂的回来了一下，蓁蓁自己翻着花绳，看见他的时候笑了笑，“回来了？”

　　她什么也没问。沉香低低的嗯了一声，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悄悄的捏紧了拳头，低声道，“你能不能……”

　　“嗯？”蓁蓁歪头，“怎么了？”

　　沉香咬着下嘴唇，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飞快的说道，“不，没什么，我待会还要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

　　蓁蓁在心里叹口气，依旧笑着，“一切小心。”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发质有点硬，略微刺手，但沉香并不反抗，“这不是告别，沉香。过些日子我还会来看你的。”

　　可我那时候已经不会在这里了。

　　沉香偏过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可他不想说再见，于是在他走之前，也没能和蓁蓁好好的道别。

　　沉香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桌子上的花飘了下来，落下几片花瓣，桌子上是蓁蓁给他留的东西，一封信，几根头绳，和最开始送他的东西。

　　沉香弯下腰把花小心的拢了起来，包括落下的花瓣。视线落在了头上旁边的礼物上，那是蓁蓁和杨戬给他准备的，蓁蓁送了一个香囊，外面绣着平安健康四个字。杨戬送的是一根玉笛，蓁蓁在信里解释，那是他母亲喜欢的乐器。

　　他还有机会见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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