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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第3章初见
洪鸾起身,奔向家里的池塘,发现了身边环境的变化,她在江陵老家,想通过池塘水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
难道自己没死,是自己做梦做糊涂了?人快至池塘,一双手突然在身后拉住了她。
洪远道:“圆圆,池塘危险,娘教导过要离池塘远一点。”
洪鸾闻声辨人,心中一喜,猛地转身,果见年幼的哥哥立于身后。她不顾一切地扑向洪远,紧紧抱住他,连声呼唤着“哥哥”。
难道她是在做梦?
不对,梦不会这么真实?她恍若隔世,渐渐意识到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重新站在了命运的起点。
哥哥是八岁时候的模样,那么自己?她喜极而泣,奶声奶气地说:“圆圆梦到哥哥战死了,我们家破碎了,圆圆很害怕——”
“傻丫头,你做噩梦啦!让你晚上别看鬼画本!”洪远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还不是哥哥要看,谁让哥哥偷偷买鬼画本,还都是那些打仗的书,你杀我,我砍你,还流血……”洪鸾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即便是哥哥的嘲笑,在她看来也是那么温馨。她抬头望向洪远,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哥哥,你此刻在忙些什么呢?”
“你睡糊涂了,放风筝啊!”
哥哥在自家宽阔的院中放风筝……嘉靖三十一年三月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像只小猴子爬上了自家的大树。爬树的技能没人教她,看哥哥爬了几次就学会了。
她轻盈地立于枝头,上半身斜倚着斑驳的墙头,目光越过青翠的树叶,落在对面那座规模适中的宅邸前。一辆马车静静停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正合力将沉重的箱笼搬入宅内。随后,从马车中又跃下两位少年,他们身姿挺拔,气质清俊,宛如青松挺立于林间,朗月悬于夜空。
但显然大的那位更活脱一些,大一点的少年叫作张清,神情淡漠性子始终冷冷的小少年是张栋。这是张栋九岁,因考过了童试成为生员,去年九月开始在县学读书,今年才举家搬迁到这里。
洪鸾心中暗自惊叹,喃喃自语道:“那位便是本县人人称颂的神童啊!”
洪远不记得自己与她说过张栋的事情,他自己人小也不太清楚对门那户人家的事,不承想她竟然知道。
两人站在梧桐树上,认真看着张栋一家的举动。这时,张栋似乎发现了什么,抬头看向对面墙头,正好与洪鸾四目相对。洪鸾上辈子是害羞地躲起来,但这次她没有躲,而是笑容灿烂地看着他,甚至朝他挥手。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邻里了。
上辈子错过,这辈子绝对不错过。上辈子她是不懂得他的心,这辈子她要好好争取。瞧他那副冷漠淡然的样子,谁晓得他到底在想什么?
洪鸾发现当自己与他挥手时,他竟然立马收回了目光,帮忙拿了些物件往家里走,这倒是与前世一样。
自幼时起,我便对张栋心生好感,只是从未真正接近过他,始终如大家闺秀般,足不出户,循规蹈矩。
夜里,洪鸾、洪远、她娘邓芳和她爹洪喻围在一桌吃饭。她爹身为御史,每日职责便是四处巡视,或至衙门查看,或至其他部门探访,亦或漫步街头,名曰巡视地方,暗查吏治。御史也叫言官,常常骂人不带脏字,是敢于进谏的人。
邓芳道:“今日,对门新搬来一户人家,其家中小子在江陵县颇有名气,尤以小儿子为甚,而大儿子亦不俗,皆能出口成章,熟读经史子集。”
洪喻道:“嗯,荆州知府沈维和学政蒋蒿前段时间都跟我提及了这个九岁神童,此人院试的考卷叙述流畅,旁征博引,看得人拍案叫绝。”
童试分为三个阶段,县试、府试、院试。县试由各地知县主持,去年院试的考官里有沈维和蒋蒿两人。
张栋之所以被称作神童,不仅是他从小就聪慧,还有很多人可能五六十岁都考不过童试,他却在九岁年纪便完成了。而且他是以优秀童生的身份考入县学。考入县学的童生俗称秀才。
洪喻道:“团团,你日后可得与对门的邻居好好学学。”
她哥洪远小名团团,听完笑得尴尬。洪鸾深知,兄长对舞刀弄枪情有独钟,对书本却兴趣缺缺,是个不折不扣的叛逆少年。在江陵,他竟纠集了一帮小伙伴,成立了一个小帮派,专挑地痞流氓滋事。父亲知晓洪远的习性后,待他年满十八,便毅然决然地送他上了前线,希望他能在战场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
洪鸾深知北境战役的惨烈,无数战士血洒沙场,她心想,日后哥哥若能远离战场,或许能幸免于难。然而,她也明白,自己若想避免卷入宫中的纷争,必须坚定地拒绝进宫的安排。要完成这两点,她要与未来首辅还有其他厉害的可能帮她的人打好关系,改变自己必死的命运。
吃完饭,洪鸾主动留下,协助娘亲洗碗。忆起前世,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只是那时年幼,手脚笨拙,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时常添乱。
这一次,洪鸾动作娴熟,迅速地将碗筷洗净。邓芳见状,满心惊讶,不禁问道:“圆圆,你这洗碗的能力何时练就的?”
洪鸾张开缺了一颗乳牙的嘴巴,道:“哥哥教我的。”
哥哥很能干,他的叛逆体现在不爱读书。今夜,洪喻将洪远叫去谈话了。
“阿娘,今天家里的鸭子又下了六只蛋。我想送点给对门那户新邻居,您看可以吗?”
她家的池塘实际是用来养鸭子的,种的不是莲花而是水葫芦。现在天气好,鸭子每天都会生蛋,他们家蛋多到吃不完。
邓芳也想和对门那家搞好关系,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近邻又是江陵县有名的神童一家,道:“好,等下阿娘与你一同过去。”
洗好了碗筷,将家里收拾一番,邓芳拿着一篮子鸭蛋和今日刚做好的一包艾草麻糍,和洪鸾一起敲响了对门那户人家的家门。
张栋的母亲赵一春过来开门,问:“你们是?”
邓芳道:“我们就是一直住在你们家对面的邻居。”
“原来是洪御史一家,快请进。”赵一春一边带路,一边道,“这条宜居巷的房产不算贵,还以为住的都是寻常人家,竟没想到会遇到御史一家,真是天大的好运气。”
其实他们选址在宜居巷买下房产,不仅因为此地离县学近,还因为张栋的父亲张正考虑到对门住的是洪御史家。
“我家官人不爱富贵,这条宜居巷字如其名,幽静宜居,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离县学近,走路来回不过一刻。夫人您便如孟母,真会挑地方。”
“宜居巷的确好,栋儿考入县学,我与官人为了选个适合的居处,可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最终总算定下这里。”邓芳与赵一春一见如故,这大概得益于赵一春常年经营沽酒生意,阅人无数,因而特别擅长与人交往。
步入花厅,赵一春热情地端出松子糖、梅花糕等点心招待洪鸾,洪鸾先是望向母亲,待母亲微微颔首后,才羞涩地伸手接过。
“这丫头长得真水灵,洪家真是钟灵毓秀之家!”赵一春说。洪鸾如今依旧稚嫩如包子,却已自知日后必成大美人,否则何以在选秀中荣获“洪静妃”之名。
她小嘴塞得满满当当,正觉无趣欲外出透气,忽闻邓芳厉声道:“圆圆,欲往何处?”
“我就是想出去走走,不会乱走的。”
邓芳和赵一芳还要继续聊,赵一春道:“我让府上的梅婆子带着令千金与我的两个儿子一同玩耍。”
“令郎们功课繁忙,圆圆又是个调皮性子,常与她哥玩,玩得都似男娃子了,如此过去打扰到两个孩子学习不好吧?”
“不会打扰,孩子就该和孩子一起玩才得趣。”
洪鸾幼时顽皮,及长则偏爱宁静。她与兄长一文一武,往昔之事矣。因其饱读诗书,父亲曾言她若为男子,日后必为本朝栋梁。
梅婆子是从赵一春娘家跟来的陪嫁丫鬟,从年轻时便开始服侍赵一春,比赵一春年长,现在估摸都四十岁了。
她在梅婆子的引领下往后堂走,实际上辈子自己暗恋张栋,虽为邻里,却从未主动踏进他家。
赵一春的娘家人在江陵县做沽酒生意,赵一春从小就在经商做卖酒女,张栋的父亲张正爱喝酒,在买酒的过程中结识了赵一春,赵一春在嫁给张正后开始相夫教子,不再做卖酒生意。
在大明朝,商人的地位很低。张栋的父亲张正是辽王府的护卫,俸银还可以,养活一家人毫无问题。赵一春的生活似乎迎来了转机。
然而,洪鸾预知张栋家中一年后将有巨变,原本他计划明年赴考乡试,常人皆需再学两三年方敢应试,且须先过资格考试,但张栋才情出众,本可提前一年赴考。
但因为这场变故,他明年不得应试。
这场变故对张栋来说是重大的打击,但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梅婆子说:“洪小姐,马上就到了少爷们念书的地方了。”
经过一个月洞门,洪鸾深呼一口气,暗道:别慌,要从这一刻起与这对哥俩打好关系。
她原以为会看见两个少年一起探讨诗书史集的画面,梅婆子心知少爷读书时不喜被打扰,进了松竹苑后一直都是静悄悄的,还与洪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抄手游廊外,松竹林边,小石桌旁,皎洁月光下,一个模样清冷的小少年单手执卷,看着天上圆月露出一丝惆怅。这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他稚嫩的面庞极不相称。
正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1]”不就是这样吗?现在只是把酒换成了书卷,明月,书卷,书生,成三。
洪鸾记得他年少时并不喝酒,喝酒是他入官场以后的事情。其实知道他会喝酒还是他那夜在她坟墓边醉酒。
得知张栋心中也曾有过对她的在乎与喜欢,她不禁轻声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张栋闻言回眸,眼神深邃而复杂,令人难以捉摸其心思。
洪鸾道:“南郡有奇童,两岁认《孟子》,三岁读儒家,七岁有见地,过目不忘,能诗擅赋,说的就是小哥哥你吧!”
站在廊下的小女孩,笑起来露出缺了一颗乳牙的嘴巴,头上梳着端正的双丫髻,笑容烂漫,天真随性,眼眸清亮如许。
他的心猛地一紧,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多年前与她相遇的那一刻。眼前的这个小女孩,那份童真无邪的模样,让他感到既熟悉又心痛。他不禁自问,这份莫名的情感究竟源自何处?
[1].取自唐代李白的《月下独酌四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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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小说后面会出现许多新人物。主线就是女主一直陪着男主到他坐上首辅之位。有官场相斗,感情上的纠葛,男主之后会渐渐想起前世的记忆。
荆州知府沈维就是沈沐知老爸,我觉得有关系才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