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我欲跨越城墙之巅

　　巴黎的房间构造和东方差别很大，天花板被挑得很高，窗户被开得很大，整个房间呈现狭长的长条形，像一种局促的罐头盒。回到罐头盒房间后，小津槙怕时差倒不过来，硬是忍着没倒下去睡觉，一杯接一杯不停歇地喝着从不远处小广场买回来的速溶咖啡。
　　窗外的阳光很是灿烂，小津槙为了减少瞌睡虫的杀伤力更是将窗帘拉了个洞开，眼睛死命地盯着电视机看了一下午的米老鼠与唐老鸭。

　　傍晚的时候忍足来揿自己的门铃，打开门看到她一脸疲惫过度以至精神病态亢奋的样子很是惊讶，然后对她倒时差的方法批评了一番。瑞典姑娘跟在忍足后面也进了她的房间，笑着为早上失约的事情跟她道歉，还买了一种小小的不甚甜的羊角面包作为赔罪。
　　忍足苦笑着看看小津槙放在桌上已经空了小半的速溶咖啡罐，摇摇头道：“哪有你这么倒时差的，时差还没倒回来估计你已经变成咖啡因依赖症了。”
　　小津槙把电视机关了，精疲力尽地摇摇手。“没事没事，我怕到时候晚了睡不着。今天晚上的活动我还是有力气参与的。”
　　“我看你还没活动就要昏过去了。”忍足可亲地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瓶药，“这种时候就听从我这个老在外面跑的前辈的建议吧，这种时差药是我的医生朋友推荐给我的。稳定，没什么副作用，当然也不能用过量。”

　　小津槙蜷在躺椅上细细端详了一阵药瓶，瑞典女孩兴奋地看起了小津槙摆在床头的日文书，用母语不停地表现着应该是赞叹的词句。

　　躺椅的角度很低，要看忍足必须是以一种非常崇敬的仰视姿态来观望，小津槙困得快要合拢的眼皮只觉得忍足的表情明灭不定，脸则像一团咖啡里的奶油般轮廓暧昧。

　　“谢谢你的药。”
　　“同在异乡，不过是帮帮忙罢了。今天晚上你就留在这里睡觉吧，明天开始就不能拖大家后退了，要不然……”
　　“斯巴达式体罚伺候是吧。我知道了。”小津槙笑开了花，突然又觉得光是自己和忍足用日文说话房间里气氛有点微妙，便用英语对瑞典姑娘问道：“sanma（秋刀鱼）叔叔要带你们去哪儿玩？”
　　“说是蒙马特高地那里。”
　　蒙马特高地的著名景点对低俗的小津槙来说意味着红磨坊，（妓）女的大腿舞还有昂贵的酒水，她完全不记得蒙马特高地明明就是一处自由艺术家聚集的福地。
　　“好啊，你这个不正经的大叔，带小孩子去什么红磨坊。”

　　“冤枉啊，蒙马特高地附近也有许多气氛好、没有任何儿童不宜事情发生的歌舞厅啊，算是带他们体验巴黎市民文化吧。”忍足顿了顿，“还有啊，小津小姐，我的年龄可是跟你差不多哟。”

　　忍足的表情一下子又清晰了起来，待小津槙想着要说两句反驳他“你怎么知道我和你年龄差不多，你又不认识我，难道我长了张很容易让人看出真实年龄的脸吗”等等的话时却发现突然没了力气，于是只好无奈地爬到不甚宽敞的床上。入眠之前再次看忍足，又觉得忍足的表情和面容模糊了起来，倒是瑞典姑娘金子样的头发突然通过阳光的角度闪闪发亮了起来。

　　忍足随后颇绅士地对瑞典姑娘作了个“请”的姿势，暗示两人不应打扰小津槙接下来的休息了。瑞典姑娘笑嘻嘻地接受了这个相当绅士、又合情合理的邀约，挺胸收腹仿若自己也是个淑女般晃出了小津槙的房间，再然后是门把被转上的零件声，小津槙几秒钟后便一头跌进了棉花糖样的空白里。

　　这一觉毫无疑问睡得很沉很沉，连半知半觉的梦都没有做上半个，醒来后看看手边已调好时差的手表，发现自己已经从下午四点睡到了翌日六点，酣畅淋漓地在被窝里倒了十四个小时之久。这种令人怀念的睡眠质量自从和那个任性敏感的作家接触以后就不曾有过，小津槙心满意足地起床看二十四小时电视台的气象预报决定今天应该穿怎样的衣服。

　　离忍足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小津槙洗漱完毕后用餐巾纸托着瑞典女孩昨天给她买的羊角面包，泡上一杯咖啡后走下了这座公寓中心矩阵状的中庭享用早餐，不意发现忍足也在那里。
　　他似乎是表情愉快地在打着电话，这让小津槙心中不负责任地猜测这位花花大少状的忍足先生早已有了水（乳）交融的女朋友，嘴上却还总学不会老实。忍足见小津槙来了，便礼貌地迅速断了电话和小津槙打了声招呼。

　　两人互相道了个早安，小津槙随手挑了一把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藤椅坐下。

　　“昨晚睡得还好吧？”
　　“非常好，都没机会用到你的特效药，等跨越时区撑不住的时候再用吧。”
　　“倒时差这种事是跟本能战斗，能不用药物就不要用药物。”

　　“对了，你们昨天晚上在歌舞厅应该玩得很尽兴吧，倒是没见忍足桑你有什么疲惫啊，体力可敬体力可敬。”
　　忍足笑着收下小津槙没大没小的调笑，打趣道：“哪有尽什么兴呀，在一群唱歌跳舞发疯的孩子里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碟隔夜小菜，倒是丹麦老伯扭得比我在行。我啊，早就过了年少轻狂的日子了。”
　　“忍足先生还很年轻啊。”
　　“说到年龄，和小津小姐同岁，芳龄二十五。”

　　小津槙不笑了，握着的纸杯突然之间温度渗人，她一个不慎便洒了几滴在外面，忙拿出纸巾死命地补救。边擦边抬头看忍足的脸，却见对方旋即便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用这种方法猜测美女的年龄实在是不礼貌，我向小津小姐赔罪。”
　　小津槙这才反应过来忍足并不是认识自己，刚才的言语大概是出于昨天对自己打趣他是大叔的一种反击，不得不说这种手法对女人来说相当残酷。

　　小津槙放下咖啡杯郁闷地问道：“我真的就长了一张二十五岁的脸吗？我自认为自己一直被人家说成是娃娃脸，不怎么显老呢。”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小津小姐的年龄并没有体现在外表上，而是体现在举手投足间的大家风范上。我猜小津小姐是X星座的吧，这个星座的美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由内而外散发的哦。”
　　忍足舌灿莲花、成熟老练地用一番好话安抚了小津槙对年龄日渐增长的恐惧，一堆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让人不经意间根本忘了挑起这个话题的分明就是他本人。当然小津槙也没傻到全盘相信，不着痕迹地顺着忍足的话闲扯了几句后迅速便转移了年龄这个敏感话题。

　　“对了，还有，我不是X星座的哦。”

　　当谈话逐渐趋于冷淡后，这时丹麦老伯也穿着一身运动服跑进了中庭，用夸张的英文对他们两个作出拥抱状，大喊一声“surprise~！”，然后说明自己刚刚绕着附近的巴黎街道晨跑一番后回来云云。两人都适当地称赞了一番丹麦老伯的肌肉和名牌运动衫，礼貌地感谢了丹麦老伯提供住处作为据点的好意。
　　东方人你来我往的一番好话逗得丹麦老伯快翘胡子上天了，大掌嘭嘭地砸上忍足的后背，小津槙开心地看到忍足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吐出一句日文的抱怨。随后三人各自从中庭回房间准备行李。

　　之后过了几个小时到点了之后，一队欧亚混合旅行团准时地聚集在了公寓楼下，预备着前往东区火车站，先坐车到赫罗纳，然后转车到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忍足和丹麦老头权商之下选择了火车而不是飞机，因为传说巴黎到巴塞罗那这一段的风景美不胜收。十二小时左右的里程一百五十欧元。

　　这天巴黎的天气相当怡人，无论是气温、气压还是几个旅伴间恰到好处的友好都把人的好心情发挥到了极致。瑞典姑娘不停地逗着德国夫妇的宝贝儿子，两人在街道上和从广场上表演归来的小丑玩闹了起来，逗得德国夫妇和丹麦老伯哈哈大笑。一旁因为国籍相同自然而然走成并肩队形的忍足和小津槙也互相聊了些什么，嘴唇弧度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一些不亲近也不疏离的好感。

　　十分钟后，忍足礼貌地指指手表示意玩疯了的欧洲人大军该出发去火车站了。

　　小津槙走在巴黎的街道上又觉得自己被上帝祝福了，她像所有来到欧洲的日本女生一样，被巴黎的浪漫气息迷花了双眼，当然作为成年女性的她依然保持最后一分做作的理性以克制自己不被专卖店里的包和鞋拐走了欧元。而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对上帝大为抱怨，认定他老人家定是对她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诅咒。
　　在日本发生的一切幸与不幸又被小津槙鸵鸟地抛却在了脑后，小津槙只偶尔想想那个曾经向自己求过婚的男人，而对于即将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的事则维持了选择性失忆的态度。

　　小津槙一路维持着和忍足相同的步伐频率，偶然两人交谈几句也没有男女间那种特有的矜持。忍足幽默亲和又不失距离的风度让小津槙很自然地既维持了与他之间的距离，又能享受时不时地用母语说上两句很囧的俏皮话。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忍足这个人似乎掩藏了不少秘密，但麻烦已经足够多的小津槙已经不是高中里那些爱挖人八卦的小女生了，如果说这个现实的社会还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藏愚守拙，不要管那些自己不该管的事。
　　直到目前为止，小津槙对这个潇洒的旅伴都相当满意。

　　坐在绿色的长凳上等车的时候，小津槙不禁想起了前几天两人见面的场景，于是问一旁细心研究地图的忍足道：“不知道忍足先生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小孩，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小津槙的本意绝对不是为了引出忍足接下来的那番话，而她却不知为何误触了雷区。

　　忍足从地图里笑意盈盈地抬起了头，继而用一种小津槙相当不熟悉的眼神深深地望进小津槙的眼睛里道：“哪里的话，受欢迎还谈不上。不过不谦虚地说，我学生时代倒是经常被人叫成天才。”忍足笑意和眸色都愈加转深，“就跟小津小姐小时候一样。”

　　小津槙只觉得自己头脑里那个盖得好好的战略基地又轰隆一声被法西斯炸开来了，接下来这场旅程的每一步大概又会变成一场不能逃避、步步惊心的岁末大剧。看着忍足的脸，小津槙觉得自己真的被上天抛弃了，怎么逃都不得安生。

《[网王同人]立海大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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