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竹马说弯就弯

　　计算机学院距离宿舍楼有一段距离。
　　这会儿还早，他们边聊着天，边沿着校园小道散着步。

　　“77，导员老找你，是不是想提拔你做班干部呀？”向杉很顺口地问。
　　“是，他想让我当班长，或者学委。”顾其青说。

　　“你要当吗？”向杉说，“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对班干部没什么兴趣。”
　　“现在也没什么兴趣，”顾其青顿了顿，说，“但我可能会申请当学生会干事。”

　　“学生会？”向杉吃了一惊，“大学你也要进学生会吗？”

　　向杉还没进冬大就听说过学生会这么个组织。
　　跟高中小打小闹的小规模团体完全不一样，大学学生会里部门分支繁多，只要能进去，在履历里也是很光彩的一笔。

　　所以，每年冬大想申请去学生会的人数以千计。

　　但如果是顾其青，就一定能顺利竞聘上。
　　毕竟他在高中可是当过两年的学生会长呢。

　　向杉很有信心地拍拍顾其青的肩膀：“想去就去吧，你一定没问题的。”

　　顾其青笑了笑：“这么相信我？”
　　向杉：“绝对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等过一阵再准备学生会的事，”顾其青看着他说，“我先陪你去挑个社团。”

　　“你加入学生会之后，还有空去社团吗？”向杉问。
　　“有空的几率不大，”顾其青说，“但是你如果不去学生会，我只能跟你去同一个社团了。”

　　向杉大概能猜到顾其青为什么会想跟他加入同一个社团。

　　学生会就相当于正职工作，社团则是兴趣爱好。
　　人总要有点爱好作为支撑，否则这四年大学生活也太没盼头了。

　　顾其青性格比较内向，能跟他在同一个社团，由他罩着自然更好。

　　向杉正在脑内把自己的形象设想得很伟岸，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同学在教室门口拦住了他。

　　男同学对他打招呼：“早上好，向同学。”
　　向杉对那个男同学礼貌地笑了笑：“早上好，请问你是？”

　　“是这样的，向同学——”
　　男同学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着什么。

　　向杉顿时警惕起来。
　　该不会又要掏出个信封吧？？

　　还当着顾其青的面？
　　这可不行！

　　“其实我注意你好久了。”男同学的开场白令向杉无比熟悉。
　　向杉几乎就要伸出尔康手：“对不起，我不能收下，你放回去吧。”

　　开玩笑，顾其青可非常恐同呢。
　　他怎么能在他面前接男生的情书。

　　男同学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纸，却没有粉色信封。
　　他展开那张A4纸，说：“这个是我们社团的入社申请。”

　　“入社申请？”
　　向杉半信半疑地把那张申请表接过来，瞟了一眼，还真是入社申请表。

　　社团的名字：晨跑社团。
　　向杉：“……”

　　男同学期待地看着他：“你已经坚持晨跑好几天了对吧？我想你应该是对晨跑有着一种特别的信念，而且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跑步姿势很标准，腰细腿长，穿我们社团的社服会很好看。”

　　向杉刻意忽略腰细腿长四个字：“……社服，是什么？”
　　“我给你看照片，背心和短裤的样式，颜色很适合你，特别显白。”男同学殷勤地掏出手机。

　　向杉瞄了顾其青一眼。
　　顾其青单手插兜，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他和顾其青刚聊完进社团的事，这就有一个社团主动找上门了。
　　但是晨跑社……顾其青可能不会感兴趣吧。

　　而且顾其青早晨都有事要忙，没办法参加晨跑。

　　向杉正要婉拒那个男同学，这时男同学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又说了句：
　　“这张申请表是我找社长拿的，本来社团里不招新了，但我跟他说，我在大一新生里发现一个很可爱的小学弟，他才答应的。”

　　向杉紧急收回手，后退一大步。
　　这脸颊微红的神态，含羞带怯的表情，欲言又止的语气……
　　他可太熟悉了。

　　向杉警惕地看着对方，男同学果然紧接着说出了那句：“你来我们社团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果然是。
　　不是普通的男同学，而是诡计多端的男同！！

　　向杉忙不迭把申请表往男同学怀里一丢，拉着顾其青就往教室里一顿猛冲。
　　跑到角落的位置，刚好有两张空位，向杉拉着顾其青坐了上去。

　　他惊魂未定，回头看那个男同学并没有追过来，这才浅松一口气。

　　“77，你别误会，”向杉打开水杯灌了口水，边喘边说，“我根本不认识刚才那个人，他估计也不认识我，认错人了的。”

　　不管顾其青信不信，要让顾其青赶紧忘掉刚才那一幕就对了！

　　顾其青对他笑了笑：“军训那段时间，你跑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在偷看你。”
　　向杉：“……”

　　他心里警铃响个不停。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偷看他？
　　他怎么不知道？

　　顾其青看了他一会儿，往他头顶揉了两下。
　　“老师进来了，先上课吧。”

　　-
　　向杉跟顾其青的课表高度重合，一整个上午都是大课。
　　他们坐在大教室里迎来送往，也就根本没时间再聊学习以外的事情。

　　今天上的几节大课还都是以理论知识为主，老师在台上放着ppt侃侃而谈，学生们握着笔奋笔疾书。

　　放眼望去，每个人神色都是一样的专注，但私下里也会出现一些摸鱼行为。

　　向杉看到他这排的几个同学都纷纷拿出手机和平板。
　　这一幕跟高中那会听课开小差没什么两样。

　　向杉又望向身旁的顾其青。
　　顾其青的侧脸宛如雕塑一般严肃，甚至带了一丝不容亵渎的庄重感。

　　临近中午十二点，向杉翻开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了一行字：
　　[等会我们一起吃饭吧？]

　　他把笔记本递给顾其青。
　　只见顾其青垂眼看了一眼笔记本，如同回答考题一般谨慎地拿起笔，回答他：
　　[好啊]

　　向杉拿过笔记本，又写：
　　[去一食堂？]
　　顾其青写：
　　[想吃糖醋排骨了吗？]

　　向杉用大写加粗的字体：
　　[想！！！]

　　在这一本正经的课堂环境里，顾其青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向杉也在伏在桌上傻乐。

　　刚才这一段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光。
　　在高中的课堂上，学校不让带手机，也不许讲小话，所以只能传纸条，或者发明一些手语。

　　但如今他们的手机分明就放在桌上，却不约而同玩起了传纸条的游戏。
　　关键是，顾其青居然还配合他玩。

　　这时老师宣布下课，有些同学一窝蜂地跑过去将老师团团围住，问着课堂上未解的难题。
　　更多同学都在往后跑，想要去食堂抢占位置。

　　向杉低着头笑了一会儿，抬头时眼睛里笑意未清，闪烁着细碎的光亮。

　　顾其青在他身旁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那个聊天框，发了条语音：“杉杉，别笑了，该吃饭了。”

　　向杉的手机在桌上嗖地响了一声。
　　“77你好幼稚。”向杉笑着拿起手机，按住屏幕回答了一句。

　　顾其青将向杉的背包拿起来，微笑着看着他：“走吧，再不去就真抢不到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了。”

　　向杉和顾其青并肩走向食堂，小声发出感叹：“77你终于看起来心情好些了。”

　　顾其青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从上大学开始我就感觉你有心事，”向杉说，“是不是因为冬大离霜城太远了，你惦记你爸和你弟？”

　　顾其青垂眼：“没有。”
　　“感觉你分完寝室之后就不太开心了，在寝室里住得不习惯？你室友对你怎么样？”向杉又问。

　　顾其青笑了笑：“是有点不习惯。”
　　向杉皱眉：“那怎么办啊。”

　　他们虽然是同时来冬大报道，但到了分寝室的时候才知道，软件工程1班和2班交叉分配。
　　他和顾其青同在1班，却被分到了相邻的两间寝室。

　　顾其青当时就不太开心了。
　　向杉原也有些失落，但看顾其青住在自己隔壁，也就很快释然了，还能反过来安慰顾其青。

　　顾其青见他皱眉，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低声说：“以后可能还有机会。”
　　有机会做什么，他却没有说出口。

　　-
　　到达一食堂。
　　向杉拿着两人的背包去占座，把自己的饭卡递给顾其青。

　　顾其青把他的饭卡放在口袋，拿着自己的饭卡刷了两份套餐。
　　其中一份，他叮嘱食堂阿姨：“谢谢，这份麻烦加个糖醋排骨。”

　　向杉坐在餐桌边，眼巴巴地看着顾其青把他的糖醋排骨端过来。
　　顾其青还没走回来，忽然来了几个人，把他的身影给遮住了。

　　向杉看着面前几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领头那个正是一大早给他递情书的那位。

　　叫什么来着？
　　哦，对方好像并没有自我介绍。

　　他指了一下篮球服：“你是谁啊。”
　　篮球服露出受伤的表情：“你已经把我忘了？”

　　“不是，”向杉挠挠头，“可是我的确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篮球服依旧受伤地看着他：“你没有看我的情书吗？上面有署名。”

　　向杉：“……”
　　不好意思，他还真没看。

　　顾其青马上就要回来了，向杉可不希望篮球服继续站在这里说情书的事。

　　他疯狂暗示：“你不去吃饭吗？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了。”

　　篮球服不但没走开，还往他的桌子走近一步。
　　“我叫左清羽，是信息系大三学生。”他突如其来地自我介绍。

　　向杉愣愣点头：“哦，学长好。”

　　他乖乖叫学长的模样实在可爱，左清羽不禁露出柔和的笑容。
　　“向杉，我来是想问你，你有兴趣参加篮球社吗？”

　　向杉：“啊？”

　　怎么今天都跑来问他要不要参加社团。
　　他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啊。

　　而且就算参加社团，他也不可能跟左清羽一个社团吧。
　　怎么可能让顾其青这样一个恐同人士和真正的男同待在一个社团里！

　　“抱歉，我可能不会去。”向杉只能直接拒绝。
　　比拒绝情书还要更果断。

　　左清羽啊了一声，声音极具破碎感，他后退了半步，另几个篮球队员连忙扶住了他。
　　“羽哥，别难过啊，他只是说可能，还有机会的嘛。”

　　同时，篮球队员们都用一种怨念的眼神看着向杉。

　　向杉：“……”
　　怎么感觉他突然变成了恶人。
　　难道他刚才的拒绝很过分吗。

　　他犹豫着，站起身来，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你看我的身高，打篮球应该不太合适的。”

　　左清羽认真地看着他：“合适啊，你可以打控卫，而且你手和脚都很长，跑步的姿势也很好，稍微训练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向杉：“……”
　　他跑步的姿势，还真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以后他的晨跑是不是取消了比较好。

　　这时顾其青终于端着餐盘走到了餐桌旁边。
　　“麻烦让让。”
　　他冷漠地让篮球队几人让出一条道来。

　　左清羽的视线投到顾其青身上。
　　向杉连忙接过顾其青手中的一只餐盘，再伸长手臂挡住顾其青半边身子。

　　“别看他高，他也去不了篮球社。”他义正辞严地说。

　　左清羽看起来再一次受了伤。
　　高高大大的一人，捂着脸颓丧地离去，引来食堂里不少同学侧目。

　　向杉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也许应该采用更温和的办法……
　　比如把左清羽拉到一边，委婉拒绝什么的。

　　顾其青坐在他面前，似乎对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并不在意。
　　他喝了一口汤，姿势依旧矜持且优雅，但他抬头时看到向杉似乎在走神。

　　“排骨好吃吗？”顾其青不动声色地问。
　　向杉咬着嘴里剩下的那块骨头，心不在焉：“好吃。”

　　顾其青垂眼将青菜夹起来，又放下。
　　“杉杉。”他低声唤了一声。

　　向杉看着他。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进大学之后就不太开心。”顾其青慢慢地说。

　　向杉点头：“嗯，怎么了？”

　　顾其青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了出口：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他声音有些低，神色也有些郁郁寡欢。
　　“我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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