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都说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花间看流莺，月下看美人，路的一旁有人赏花痴人。

　　“师叔……?”来人正是顾容坐下首席大弟子，于澄。

　　于澄凑巧路过，看见了云清戴花，一下子愣住了，觉得师叔这样子有些摄人心魂。

　　当年于澄本想拜入云清门下，云清看顾容喜欢得紧，就没收，推辞给了顾容。

　　“嗯。”云清没甚在意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这一失礼举动，抱着江久就要走了。

　　于澄缓过神来，云清已经走远了，脸上顿时出现两片火烧云。

　　“师尊，六六胳膊疼。”一进屋江久便开始哼哼唧唧，眼里还蓄了一层泪水。

　　“要师尊亲亲，六六才不疼。”江久趴在床上，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云清。

　　这些日子，江久已经长了一些肉，小脸也有了些肉感，现在压在床上，平添了几分可爱。

　　云清没养过小孩，但是还是知道人间父母会经常给自己的小孩亲亲。

　　没想太多，俯身就在江久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师尊，这边也……”还没说完，云清就点了点他的鼻尖。

　　“就寝。”云清淡淡地说。

　　江久靠在云清怀里，睡得安然。

　　当江久气息稳定之后，云清睁开了双眼，看着怀里的江久，给他掖了掖被角，眼底情绪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江久醒了过来，云清拿了一套弟子服过来，对他说着:“从今天开始，你就得和其他人一起训练。”

　　“师尊，我困……”说完江久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云清哗一下子把江久从被子里提了出来。

　　给他套好了衣服，还佩戴上了象征云清亲传弟子的玉佩。

　　江久极不情愿地离开了床。

　　等到了演武场，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教习先生靠在战鼓旁边，用灵力重重击了一下鼓。

　　底头下的弟子立马开始训练招式。

　　云清领着江久走到教习先生的面前，将江久推了出来，“还请先生多加关照。”

　　这位魏老先生几乎是所有弟子的初级教习先生，云清的底子也是在他这里打下的。

　　等云清走了，江久脸上的怯懦更甚，看上去像是受了欺负似的。

　　“先生……”江久捏着衣角，轻咬着嘴唇出声。

　　眼里的余光却瞥向不远处的把把闪着寒光的铁剑，眼里的渴望与嗜血差点暴露了。

　　“臭小子，这个给你，先去扎马步。”江久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没什么压力的扎起了马步。

　　日头逐渐向西，暮色冥冥。

　　棋楼内，云清自己和自己对弈，棋场如战场，黑白两子，运筹帷幄，相互厮杀，打的不分上下。

　　这是一个弟子突然进来，打断了云清的思路。

　　“云仙师，江师弟他在演武场跟人打架了。”那名弟子弓着的身子微微发抖，就在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威压。

　　云清站了起来，走向演武场。

　　“六六，可有受伤?”云清问到。

　　“回仙师，弟子不知。”

　　云清眉头一皱，步伐加快。

　　江久本来正在和一旁的七八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对骂，仙门弟子重礼节，哪里听过学过这么些腌臜之语，于是乎，江久便颇有舌战群儒之势。

　　玉佩感受到了师尊的气息微微动了一下，将就立马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师尊……”等云清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弟子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七八个小高个站在另一边正脸红脖子粗地骂着。

　　无非就是些文人的之乎者也，骂也骂不出什么名堂，江久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回儿低着头正幻想着师尊骂人该是何种样子。

　　云清眉头皱得更深了，其他几人看到了云清，便都低头不说话了。

　　“可有受伤?”云清站在江久面前问。

　　“师尊……”江久并不回答她，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喊着师尊。

　　云清心里一紧，连忙蹲下身子抬起来了江久的脸，脸上有两道指甲印的血痕，不是很严重，但是江久小脸白净，所以看着有些许怖人。

　　“六六没事，师尊放心。”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划过伤口，江久疼的桃花眼一眯。

　　云清不知道他身上是否有伤，想给他喂丹药，江久无论如何都不张嘴。

　　笑话，怎么可能张嘴，一颗丹药下去，伤就好了，到时候还拿什么让师尊心疼。

　　教习先生是贯不会管这种弟子斗殴的事的，处理不好反而会遭到其它阁的记恨，一般都是喊双方师尊自行处理。

　　“云仙师。”来的正是药阁阁主何清。

　　“嗯，何阁主，你的弟子为何要打我小徒。”云清开门见山到。

　　“云仙师言重了，我听说是令徒先动的手。”何清有些委婉地说到。

　　“六六不满七岁。”云清刚舒略有些展开的眉头又皱到了一块。

　　云清脸上惯是没什么表情的，要是有了表情，就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何阁主也自知理亏，以多欺少，以大压小，到底是不占理。

　　“还不快给云仙师赔不是?”何清回头对着徒弟说。

　　“他们并未对我动手。”云清对着何清说。

　　“是我欠考量了，向师弟道歉。”何清说话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叫人如沐春风。

　　即使云清撤了他的台阶，脸上也不见怒色。

　　抱歉，下次请你喝西风老坛——云清心底给何清传音。

　　行啊，不过你也别太小看你这徒弟了，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何清有些戏谑地说。

　　云清没再搭话，领着江久就走了。

　　回到了绝峰涯，刚进屋，云清就厉声说道:“跪下。”

　　江久有些懵，但还是扑通一声跪下去了。

　　云清拿出一把戒尺，对着江久说:“江久，宗门有定，不可寻滋挑衅。”

　　啪一下，江久疼的手指蜷缩了起来，但一会儿就自己又张开了。

　　“其二，不可动手，残害同门。”

　　又是一下。

　　“其三，遇事要先禀明师尊。”

　　又是一下。

　　云清打人从不缺力，下下痛入筋骨，却又不伤其内里。

　　江久的手心都让打紫了，有些红肿。

　　“师尊教训的是，弟子谨记在心。”江久抬起头来看着云清。

　　云清抱起江久，就想要打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势。

　　“师尊，六六痛痛。”江久抱着云清的脖颈，带着些哭腔说。

　　“为师给你上药。”云清说完便拿出来了药膏和丹药。

　　江久身上只有些淤青，不甚严重，但云清还是给他抹了药。

　　“师尊，他们说你是冷面阎王我才打他们的。”江久小声嘟囔着,“师尊才不是冷面阎王呢，师尊又温柔又体贴，还好看，就像娘一样！”

　　“嗯。”云清笑了起来，有些忍俊不禁。

　　“师尊笑起来多好看啊，师尊要多笑笑。”江久捧着云清的脸说，一脸认真。

　　“胡闹。”云清捏了捏他的耳尖。

　　两人合衣躺在床上。

　　……

　　“师尊，六六没来的时候师尊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吗？”

　　其实她有五个徒弟，只是个个过于敬她，不是不好，只是时常会感到寂寥。

　　云清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师尊，以后六六……一直陪你……好不好?”江久困得说话一搭一搭。

　　云清还没说话，就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

　　仙人也怕孤独，何况凡世中人。世间太大，都是风啸，无人作陪，终究寂寞。

　　多个人，总是能好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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