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家养实录

　　周六早上，颜月被杨扒皮的电话轰炸吵醒，“杨胖子你不要太过分，今天是周六。”

　　电话那端传来杨殊焦急的声音，“颜月就差你了，赶紧过来。”

　　“大爷的，408监督局十五个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就不能忽略我吗？”

　　“其他队都来了，就差你了，真是特别重要的会议，你快过来。”杨扒皮的话十句有九句是过分夸大，套路满满，骗骗职场新手就算了，她跟杨扒皮共事二十年多年，早免疫了。

　　杨殊挂断了电话，颜月按着枕头一顿乱锤，妈的，改天回妖界非投诉杨胖子不可，真把督警当牛使唤了。不过杨胖子被投诉近百次了，也没什么用，班照样加。

　　泳池边的鱼少了不少，看来吃给人鱼吃了，“我要去加班了，你老实呆着，等我回来再算我们之间的账。”

　　颜月走后，人鱼浮出水面，警惕得看了一下四周，伸手抓起一条小鱼，快速没入水中，像是偷吃零食的小孩儿。

　　今天周六所以没堵车，平时早上都堵成狗。全是因为这条路红绿灯太多，秦河路和尧山路交汇处还有个学校，所以一到工作日早上堵得走不动，颜月不得不把车停到公共停车厂，在骑自行车到监督局。还好今天不堵，秦河路途经的地方基本都是洛山城的老城区，而408监督局就在一片老城区后面。远远能看到尚云国408监督局的招牌，前几天刮大风招牌还给吹歪了。

　　星期六上午九点，408监督局三楼四组办公室，熬了一整晚的江雪顶着熊猫同款黑眼圈，生无可恋地单手敲着键盘，脚踩在座椅上，老旧的台式机打个字都卡成狗，这种该被淘汰八百年的老古董，卖废品都没人收，有些年头的键盘二十六个字母一半已经看不清了，“妈的！说好的休息呢，我竟然信了那个死胖子的话，垃圾！！！”

　　“轻点，轻点！键盘无辜。”坐在后排的姚初打着哈欠，一身笔挺的西装，同样是熬夜除了面色上有些疲惫，他可是连头发丝都没乱，不像江雪暴躁得想打人，姚初随手把桌上的金框眼镜架到鼻梁上，斯斯文文，还有几分书卷气。

　　“大爷的！！老娘已经半年没休息了，再这么下去我要过劳死了！”江雪狂躁地都要拿头撞电脑屏幕了。

　　“就咱们408监督局的财务状况，你要是过劳死了，赔偿金估计等你坟头长草了都发不下来。”姚初优雅地冲了一杯咖啡，每日必备品，日子本来就苦，喝杯咖啡貌似更苦了。

　　“苍天啊！我不活了！！谁说公务员是铁饭碗，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就行了？”江雪鬼哭狼嚎着，整个办公室回荡着她的哀嚎声，不知道得还以为她失恋了呢。

　　姚初摇头苦笑，“那是高级公务员，咱们这种小虾米就苦逼的打工仔，妖界最火的流行语怎么说得来着，行善积德莫劝人考督警。”

　　办公室的门“嘭”地一声被推开，要不是门够坚强，估计已经飞了，女人顶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卷发进来，美艳性感，强大的气场如同女王驾临，一身黑色西装，大步流星地走到江雪跟前，狠狠把手里的文件拍在桌上。

　　“颜队，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把我们叫到局里来说。”江雪丧尸一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颜月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一脸怨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点开平板电脑里的视频文件， “昨夜凌晨，八重国湮塔监狱发生暴动，四百名重犯越狱，部分已逃往人间，八重国皇家卫队紧急出动以保证国民安全，为保证九国的和平与安定，我方领导人已向各国领导人发出了申请，请求各国监督局一同缉拿越狱嫌犯……”

　　江雪拿了根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圆乎乎的脸还有些婴儿肥，“好家伙，这都几次了，八重国的监狱大门是泡沫做得吗？”

　　“刚得到消息，这批重刑犯已经逃往人间，各国监督局都出动了，局里派了咱们组去协助高阶组捉拿这批所谓的重刑犯。”

　　“尚云国监督局不止咱们一家吧，犯不着逮着408一头羊往死里薅啊？”江雪一掌拍在键盘上，显示屏瞬间黑了起来。

　　姚初，“我很好奇系统怎么派发的任务，什么苦的累的案件都往我们局派。这要还能说随机派发，我真觉得有点侮辱智商了。”

　　江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机，随机。随机到咱们408监督局能接到一半最累的案件，谁看了不说一句系统对我们408监督局情有独钟呢？”

　　颜月，“说是重邢犯，其实大家也能猜得到是什么。八重国是法术大国，狐族作为领导层，这些年打着科研的名头，抓了不少鬼妖，颇被人诟病。所以湮塔监狱暴动，越狱的鬼妖偏多，所以才要我们协助高阶组。”

　　江雪瘫回座椅上，“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以这种’好事’怎么不让八重国自己的监督局去？”

　　姚初，“问就是利益共同体，基于通用法大家都有义务为人妖两界的和平安定出力。”

　　江雪，“这次任务听着很危险啊，不行，我得给自己买份保险，万一我挂了，我妈还能拿这笔钱过下半辈子。”

　　“可拉到吧，你那点工资够买保险吗？”姚初毫不留情地在江雪伤口上撒盐。

　　“姚初你知道自己为啥单身吗？”颜月笑道。

　　“知道！是我长得太帅了，她们觉得没有我好看，所以都不敢向我告白。”

　　颜月“……”，人贵自知，有些人连自知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好了，明早牛头山见，今天都回去休息吧，姚初记得通知小黑。”颜月口中的小黑是邵泽雨，一个沉默寡言的男青年，有着408第一闷瓜之称。

　　“好好一个周六，就为了这点事让我们连懒觉都没地睡，杨扒皮真是越来越过分，我要投诉他。”江雪锤着桌子。

　　姚初，“你都投诉他三年了，除了让他写了几次书面检讨，基本没什么用。”

　　“一切都是为走过场服务，方便他晚上给上级汇报，你看我们为了应对领导派发的任务，周六加班探讨方案，制定了计划，保证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大爷的，张嘴闭嘴都是领导说，那干嘛不让领导直接讲话？”颜月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杨殊讲话的样子。

　　姚初笑了，“领导什么身份，哪能亲自发表任务，多跌范儿。”

　　颜月，“姚初，我有点事要问你，那天我抓火蜥蜴，结果捞到一条美人鱼。”

　　江雪投来八卦的目光，“美人鱼——”

　　颜月，“别打岔，他本来在那个溶洞里，被我的音炮弹炸出来的。后来溶洞塌了，他又受了伤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现在在我家泳池里闹脾气呢。我不知道怎么安置他。”

　　江雪，“还不容易，放归大海。”

　　颜月，“现在人间的大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脚给他放出去，后脚给抓了做科研。”

　　江雪撇撇嘴，“也是，好点抓了放水族馆当展品，运气背点直接给炖了都有可能，可是送回妖界也不安全，他这种野生人鱼得先送教化所文明开化，教化所的黑新闻层出不穷，拐卖人口什么的，搞不好给卖到哪个会所从事色情行业呢。”

　　颜月，“…………”

　　姚初，“也没那么夸张，黑新闻确实挺多，很多都是营销号瞎带节奏，不如这样，给他上户口，算咱们尚云国的人口。”

　　颜月就知道他有门道，“怎么上户口？”

　　姚初打开手机发给颜月一个链接，“你照这个表添写信息，然后提交，我给人口登记局那边打声招呼就行。”

　　江雪掩饰不住八卦的小心思，“所以记到颜队的户口上，有种养小白脸的感觉。”

　　颜月，“就你八卦，我那是没办法才把他带回来的，现在还给咱们尚云国增添人口了。”

　　江雪，“哦！”

　　颜月，“就你八卦，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得出任务，高阶组那群人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迟到了又得摆脸色了。”

　　江雪瞥了一眼墙上歪着的挂钟，“都这个点了，还睡觉，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颜月，“那就吃午饭，我先回去了。”

　　颜月走得匆忙，江雪抑制不住八卦的心，“我猜颜队捡回来的肯定是条小白脸鱼，不然怎么这么上心？”

　　姚初在电脑屏幕上左照照右看看，确认自己的发型没乱，“你是督警又不是狗仔，这么八卦干嘛？”

　　江雪，“好奇嘛，改天去颜队家里瞧瞧。”

　　姚初黑伞抗在肩膀上，深蓝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皮鞋擦得油光锃亮，“比起颜队捡回来的鱼，我更好奇颜队本人。”

　　江雪八卦的心熊熊燃烧着，“你暗恋颜队？”

　　姚初差点吐血，“你干脆转行去当狗仔得了。”

　　颜月一路狂奔回到家，人鱼趴在泳池边，眼中充满了新奇，巨大的鱼尾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像钻石一般的耀眼，见颜月回来，马上钻回水里，水面留下圈圈涟漪。颜月这次学聪明了，备了把伞，“小鱼我跟你说，现在我要给你上户口了，等上了户口你就是有身份证的鱼了，要做文明鱼，不可以再用尾巴呼人了，你有名字吗？没有我就给你随便取个。”

　　人鱼在水底望着她，水光日光交叠，光影似被剪碎了洒在水中，像翩翩蝴蝶围绕在人鱼身边，这幅场景真是美不胜收。颜月失神地看着他，像是被他过于美丽的面容吸引了，又像是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人鱼摆尾，颜月眼疾手快地撑开身边的打伞，鱼尾险些将她的伞掀翻，哗啦啦的水声在耳边响起，颜月举高雨伞，脚边全是水，“跟你好好说话，还这么凶，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什么？事不过三，还好我早有准备。”颜月得意地晃了晃手里滴水的雨伞，人鱼用那双无辜单纯的眼睛瞪着她，看来是生气了。

　　“对鱼弹琴，我就随便给你取个名字吧。”颜月掏出手机在姓名栏输入星澜二字，“以后你的名字就是星澜了。”颜月忙着填写人口登记表，没注意到星澜已经悄悄游到她脚边。

　　颜月点完提交，低头便看见星澜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水面，冰蓝色的双眸，清澈似泉，又如星辰璀璨，太过绝美的面容简直不是世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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