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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铃默示真意
翌日,下了将近一夜的小雨很给面子地停下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湿意,晨光微暖,给人以十分舒适。
礼言之如约到了地方时,晏楼正倚在路边,指尖捻着一根香烟,目光飘忽,似是在思索什么。
他应该想得入神,连身后站了人都没注意,只是无所谓地不时抿一口手中的烟。
“晏老板这是等了很久?”
晏楼抬起的手骤然顿在半空,回头,礼言之温和的眸子不含太多感情地望向他。
要说晏老板总归不是常人,若是个普通男子,听了约会对象这么问,定然谦逊地回一句“也没有很久”,至而打开话头。
晏楼几乎是想都没想,懒懒地笑了下:“是等了有一会,我还以为上将大人临时有约,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
“行了。”礼言之眉心一跳,匆忙打断他,生怕那张嘴再说出更风流轻佻的话。
晏楼顺从地打住这个话题,身体也默默直起,手中快要燃尽的烟被他吸了最后一口,随后丢掉。
方才周身的懒散随意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眸中情波流转,面上端的是陌上君子如玉之态。
晏楼轻笑一声,微微躬身朝他递出一只手,道:“上将大人,请?”
这人的手修长白皙,单看这完全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哥模样,根本不会联想到他背后的复杂背景。
“我又不是女人,牵手就不必了。”礼言之掩下情绪,想了想,道:“在外还是别这么叫我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晏楼挑了下眉,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作势要往前走。
礼言之刚松了口气准备跟上,前面的人却忽然一个转身,措不及防间,一股侵略性的气息瞬间包裹在礼言之周身。
他神色一冷,下意识就要动作,可下一秒又猛地顿住。
晏楼转身牵住了他身侧的手。
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温柔地把他的手虚虚握住。
“言言,走吧。”
礼言之被他牵着向前走,怔神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动,竟是默许了他如此称呼。
晏楼倒也没一直和他保持着牵手的姿势,不过一会便自然地松开他。
比起情人间的缱绻,这更像是他无声的试探。
试探礼言之的底线在哪,又能对他容忍多少。
而上将大人默不作声应下他玩笑的称呼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乖乖任他牵着更是令晏楼心下大惊。
放开他的手之后,晏楼的步子不动声色慢下些许,正好与后面跟上来的礼言之并肩而行。
他试探性出声道:“言言?”
礼言之瞥了他一眼,却没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反应,目光也无甚波动,侧着头,道:“怎么了?”
晏老板何许人也,纵然心中再多惊异疑虑,不过几息功夫便尽数掩藏,唇边笑意又复来时慵懒:“我这样叫你,你接受了?”
礼言之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淡淡道:“我若不接受,你会不叫吗?”
“可以。”
听对方毫不犹豫就应下,礼言之一愣,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晏楼悠悠接完未尽之言:“不过我还有别的称呼可以叫。”
礼言之:“……那就不必了。”
晏楼见他脸色又要黑下来,赶紧补救:“哎,你看那边那家铺子,我们去看看。”
话音刚落,没等礼言之反应过来,他已经又拉过他的手带着往一个铺子走。
礼言之默默打量着这人淡定中不乏透出一丝没有隐藏好慌张的背影,不由得把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无声溢出一抹笑意,眼神竟也柔软几分。
果然是晏老板,学习能力远超常人,相识短短几日,牵他手的动作都已经如此熟稔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不是第一次牵别人手。
“你是第一次吗?”
这么想着,他便也就问出来了,语气很淡,装似不经意般。
晏楼闻言回过头,很有耐心地看着他,问道:“什么第一次?”
礼言之没答,眼神示意他两人牵着的手。
晏楼心下了然,他确实是第一次。
过往他身边的人无法窥探真心假意,而他对伴侣的要求也极高,即使他常在各种鱼龙混杂的烟花之地流连,却也始终一身干干净净。
别说跟姑娘牵手了,就是碰一下他都要皱眉。
可肯定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
看着礼言之平淡的清冷模样,晏楼心底想看他失态的情绪骤然被放大。
不想看他无悲无喜,仿佛没有什么人或事能扰乱他的心绪。
想从这张堪称完美的脸上,看到更生动的表情。
“言言以为呢?”
晏楼歪着头,露出的一丝笑说不出的惑人:“我这人,戏园子待得久,赌场也去过不少次,投怀送抱的不说多,粗略来看几十应是有的……”
礼言之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顿时沉下去,手上一使力便甩开晏楼的手,再不听他继续说下去,直接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但是。”
话锋一转,晏楼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礼言之听得清楚。
他没有强硬地把人拽回来,只是抓住了礼言之听见他话语的转折脚步微顿的那个瞬间,伸出了刚才被他甩开的那只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摆。
他没用多少力道,但恰是一个能让对方感知到的力度,只要礼言之再往前走一步,或是稍微用点力一挣,便能让那只手松开。
但礼言之没有。
他不闪不避地任晏楼拉着衣服。
两人一前一后,好像是一个硬着心肠不管不顾要离开,另一个委屈巴巴又不敢多话,只能小心翼翼地挽留。
礼言之觉得他们这个姿势站在路边很怪,但等了半天又迟迟等不到晏楼的下文。
路上更多行人打量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礼言之索性转过身,直白地问:“但是什么?”
他比晏楼矮几公分,此时站得近,他得微微仰头才能看见晏楼的眼睛。
晏楼那双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眸子此时一如摄人心魄般,深深地注视着他,听了他的话,终于缓缓开口:“但是我从不喜那些假意做作,也不屑于他们虚与委蛇,没碰过,更是不愿碰。”
趁着礼言之怔神的空隙,晏楼无声勾起唇,低下头,凑到礼言之的耳边,温热吐息堪堪喷洒在他的颈侧,声音低沉而温柔,又有点像撒娇:
“他们都好脏,我不喜欢。”
他蹭了蹭礼言之的肩窝,语气似喟叹,带着别样的认真:“言言,我只喜欢你一个。”
回过神的礼言之立刻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距离已经过于近了。
一个挨在另一个的肩头,以这样一种暧昧的姿势,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晏楼放轻的呼吸。
礼言之闭了闭眼,一把抽回了手,眼神不善地抱着手臂看着面前被他强硬从身上掰下去的男人。
晏楼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笑容亦如方才一般温柔,只是多了些调笑,少了几分认真,不着痕迹地遮掩下去刚才那一刹不受控制的情动。
礼言之定定瞧了他几眼,忽然道:“晏老板,不知道王煜中将的……”
“晚上再说。”
晏楼几乎是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神情有几分无奈:“今天结束之后我自会守约。但现在,别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好不好?”
他虽面露无奈,但礼言之硬是从中感受到一股子不高兴。
晏楼的指尖微凉,触感却是柔软的。
二十几年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上将大人,心里生出几分慌乱。但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中掺杂的羞恼和无措远大过于此。
他抿了抿唇,强忍着心头涌起的异样情绪,无声叹了口气,轻声应道:“好。”
……
礼言之被晏楼带着走进一家首饰铺子。
北平最大的一家店,金、银、玉饰,琳琅满目摆了满屋。若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名女子,十有八九已经沉迷在这些物什当中。
可礼言之毕竟是个男人,随意地环视一圈四周,皱了皱眉,道:“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晏楼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坦然道:“自然是做一些约会时该做的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他对此事十分精通熟练一般。
思及此,礼言之虽然没走,可语气却冷淡了几分:“我一个男人,不喜欢这些物件,你若是拿哄姑娘的那一套来对我,不如直接回去谈正事。”
晏楼默了默,无声笑起来,装作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别扭,笑容带着几分兴味:“你不高兴?”
礼言之冷笑一声,错开他的目光,没有答话。
默不作声打量半晌,晏楼叹了口气,往礼言之身边靠近几分,没等对方出声,先一步把下巴轻轻搭在礼言之的肩膀上,从背后缓缓呈一个抱住他的姿势。
“……起来。”礼言之的身子僵了一瞬,随即就要伸手去推他。
结果手抬到半空中,便被晏楼一把抓住,微凉的触感让礼言之猛地醒神。
他用力去挣,可晏楼虽然看上去只是虚虚环住他,拥抱却分外有力。
礼言之冷下脸,咬着牙道:“你最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晏楼似是不在意,手上力道分毫不减,反而贴上他的耳边轻呼了一口气,调笑道:“可我已经做了,你待如何?”
身侧的吐息令礼言之心尖一颤,随即怒意不可抑制涌上胸口,使得他周身气息都冷下些许。
“今天带枪了吗?”
见他不答话,晏楼勾起唇,刚撤开没几分的脸又凑近,道:“倘若上将大人能消气,即使是现在掏枪朝我开上几下,也是无妨的。”
礼言之抓着他的手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处在爆发边缘,似是晏楼再多说一句,他便真的要朝他开几枪泄愤。
“言言。”晏楼忽然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怒火好像被这句话止住几分,抓在晏楼手上的力道也忽然滞住。
礼言之卸了力,晏楼也没再抱着他,微微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站着,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
等了好半天,黑着脸的上将大人才缓和下情绪,别过头闷声道:“我没有不高兴。”
晏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即使他心知肚明礼言之的别扭在哪里,也并没有打算现在拆穿他。
提点几句,让他有思考这方面的意向,短暂逃避现实也罢,总归最后自己想清楚才好。
他要让他自己想清楚那些情绪起伏究竟是为何。
晏楼不着痕迹敛去眸中情绪,也没坚持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颇有兴致地朝店内的橱窗旁走,看上去好像真的对这些饰品很感兴趣。
礼言之站在原地没动,心里不由得想到晏楼刚才的话。
忽然,晏楼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言言,你看这个。”
礼言之循声看过去,晏楼的指尖拎着一条细链。
店铺里的伙计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就连他们刚进来时不算少的客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晏楼方才站在柜台旁找了许久,总算找见一样合适的。
这家店本就是他的,进来时伙计就被他屏退,索性自己绕进柜台后,把那条尾端坠着个白玉铃铛的银链拿起打量一番,最后满意收在手心。
礼言之瞧着那条链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暗叹这人眼光着实不错。
这条银色细链约莫是水晶做的,样式很简单,不至于太过女气。
且它最特别的地方,便是尾端坠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玉铃铛,哪怕礼言之不懂玉器,也能看出这纯白无瑕的玉应是极好的。
“上好的羊脂白玉,做工也还算精巧。”晏楼晃了晃手中的银链,笑意漫出眼睛,“喜不喜欢?”
礼言之点头,道:“确实不错。”随后又看了看这链子长度,垂眸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遗憾道:“这种饰品多是女子佩戴,我应是戴不了。”
晏楼听着他可惜的语气,噗嗤一声笑出来。
礼言之疑惑地抬头看向他,道:“怎么了?”
晏楼没说话,拿着那条银链朝他走过来。
礼言之本以为他是要把那链子递给他,心想即使不能戴,如此精致特别的物件收着也是不错。
结果手刚想抬起,晏楼在他面上站定,瞧了他几眼,忽然蹲下身去,单膝跪在他面前。
晏楼摆弄着手中的白玉铃铛,在礼言之怔神之时,很轻地撩起他的裤角,把那条银链在他的脚踝绕了一圈,扣上。
白玉铃铛垂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晏楼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舔了下唇。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心神,看着那铃铛,伸手拨弄了一下,道:“是戴在这里的。”
礼言之还没从他的动作中回过神,就看见晏楼仰着脸,笑着看他道:“第一眼见到这铃铛便觉得很衬你,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晏楼把他怔愣的目光尽收眼底,很好地掩下眸中某份愉悦,唇边噙着温柔的笑。
礼言之垂眸看了眼脚腕上被人戴上的小铃铛,又瞥了一眼还跪在自己身前的晏楼。
此时晏楼以一副臣服的姿态仰视着他,礼言之的心里无端就生出一股说不清的异样情绪,先前的不快现在也散了个干净。
他别开头,闷闷道:“谢谢。”
说罢,又在心里补充:我很喜欢。
之后晏楼又领着他逛了几个地方,一天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天色暗下,礼言之跟着他回到晏家老宅,进了晏楼的房间后,他毫不客气坐在了屋内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他似笑非笑看着门边的晏楼,道:“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晏老板?”
晏楼被他这话问得失笑,不免好奇:“上将大人不会真的以为我只会占你便宜吧?”
礼言之没回答,但眼神显而易见在说就是如此。
晏楼无奈地笑笑,随即正色,道:“王煜是12年提拔上来的,北平政府先前也一直平和,而这位中将也深受老百姓爱戴。洋人欺辱百姓的事也算常见,但最初的王煜也并不是冷眼旁观的。”
前面都与礼言之的人查到的一般无二,一直听到最后,他才终于皱起眉,问道:“他也曾为老百姓撑过腰?”
晏楼点头,沉声道:“曾经是。”
思酌半晌,晏楼忽然道:“你可听说过南陵玉。”
礼言之想了想,问道:“汉口那边的书香世家南家,唯一的少爷南陵玉?”
晏楼眸光一闪,有些讶异:“你知道他?”
礼言之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我此次其实是接到命令去汉口平乱,只是途经北平,看到洋人欺辱老人,才停留在此。而南家有人与我接应,虽不知对方真实身份,但我猜八成是南家那位少爷。”
晏楼闻言,立时来了兴趣,问道:“同僚?南陵玉也是政府官员?”
礼言之顿了下,没说是也没否认,不动声色避开了这个话题,重新朝晏楼看了过去:“你提他做什么?难道他跟王煜有关系?”
见他不想说,晏楼也很识趣不再问,转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与王煜有何勾当我暂且不清楚,只是此人现在就在北平。”
“在北平?”礼言之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怀疑。
晏楼也不在意他的不信任,接着说:“我此前和王煜有些生意往来,他在我的鹊园安插过一些人。能拔去的我自然是全给遣走,而只有一个人,我不懂他想做什么。”
“是南陵玉?”礼言之打量着他的神情。
晏楼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嗯。”
空气静下许久,礼言之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楼懒懒散散地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送到唇边。
良久,礼言之终于出声:“你先前和王煜的往来是做什么。”
晏楼拿着烟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淡声道:“赌场的一些小生意罢了。”话说的随意,好像他本人根本不在意。
礼言之听后又沉默下来,心下斟酌着面前此人话语的可信程度。
最后,他站起身走到晏楼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就这些?”
晏楼笑了下,眨了眨眼,道:“也许方默觉明天会整理出些新的东西。”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礼言之自是明白,今天从这人嘴里问不出更多了。
“条件?”他沉着声问。
“和今天一样。”晏楼夹着烟吸了一口,白雾在空气中飘着,味道有点呛,“你陪我约会一天,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怎么样?”
礼言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答他怎么样,只是在离开前莫名道了一句:“我不喜欢烟味。”
晏楼夹着烟往唇边递的动作明显一顿,看着礼言之不似开玩笑的神情,从善如流地掐灭剩得不多的烟头,道:“不抽了。”
礼言之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也不再管晏楼眼神中的戏谑,迈步往外走着,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走了。”
晏楼懒散地靠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笑起来,神情柔软。直到礼言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视线中,才收回唇边笑意,转身回了房间。
回去后,礼言之立刻叫来银川,道:“去联系南家那个暗线,约个时间见一面。”
银川闻言疑惑道:“汉口南家那个?可他不是在汉口吗?”
礼言之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他现在应该是在北平,且有可能和王煜有些联系。”
银川不再多问,颔首应下,见礼言之没有让他出去,便道:“上将还有别的事?”
礼言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找人的事让银眭去,你去跟着晏楼的人,叫方默觉。”
如果晏楼是真心帮他,那方默觉出去探查必然留有痕迹,让银川跟着也免得他从中作梗,如有必要也可以再问一遍,总归现下是不能完全信任他的。
“你一个人去,切记别被发现。”礼言之想了想没什么别的事,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休息。
银川应下准备转身,却意外瞥见了礼言之的脚踝处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礼言之见他停在原地迟迟不动,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银川不是多话的性格,想来也许是上将自己买着玩的小物件,便摇摇头退了出去。
见他走后,礼言之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只白玉铃铛上,复又想起晏楼在店铺里一再问他的话。
“你为什么不高兴?”
礼言之靠在窗边望着天出神,思索了半天依旧没有结果,又或是早就清楚而不愿去想。
他蹲下身解下脚腕上的银链,把那只小铃铛捧在掌心打量着。
开始起了丢掉的念头,犹豫着,又考虑要不要把它放在抽屉里收起来。
半晌,他捏着那精巧的小铃铛嗤笑一声,还是躬身把它戴回了脚踝处。
不知是怜惜这白玉铃铛精致特别,扔了可惜。
还是想起了什么人或事,才对它起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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