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颗糖

　　竹陌住在老式区。房子也是老旧的。里面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小孩子很少。她走上楼梯，将铁门关了关，但没有锁。因为老房主没有钥匙，说了很多次要配，可都是一拖再拖，不舍得花那点钱。后来大家也都没提过了。

　　她将钥匙摸出来开了门，把门上了好几个锁，又把门后的铁链扣上。换了鞋就去房间洗了澡。又去竹清语房间看了看。替她掖了掖被子。
　　竹清语喜欢半夜踢被子竹陌是知道的。
　　有些时候跟她睡，被子总是被踢掉一半。后来自然是逃不了感冒。
　　总之跟她睡第二天总是会感冒的。

　　竹陌转身去了客厅。
　　拿出了一个很厚的笔记本。这是记账的用的。
　　上面记录了很多天以来每天兼职挣来的工钱和天数。当然，她也不止这一份兼职。少的时候一天一份，多的时候一天做三份。时间也会规划好，错开就刚刚好。
　　桌上还有一本，那是记债用的。
　　她翻开，一脸十多页都是所欠下的债务。自然是欠别家的。
　　竹陌看着上面所记的数目。小的几千，多的则是几万。
　　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表情有些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竟就这么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她们一家人都还在一起，很快乐。妹妹抢着她手中的棒棒糖。她不给，竹清语就告状，还一个劲儿的哭。
　　这个画面好像又只在一时间一样。
　　而后眼前又变成鲜红的血液。
　　妈妈走了，爸爸在医院躺着，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自己呢？则是到处借钱给爸爸治病。
　　等他醒过来…………
　　可是啊，
　　从此一切都回不去了。

　　竹陌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泛起一层薄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口有点渴，她去倒了杯水。平复了下心情。转身望向了墙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但这些笑容也只能永远定格在照片里了。
　　现在，人都不在了。也没什么可以怀念的了。
　　她放下水杯。回房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竹陌起的很早。将冰箱里昨天剩下的饭菜热了一下。便转身去另一件房叫了竹清语。
　　小姑娘喜欢懒床。所以他都会早一些叫，让她懒一会再起。
　　几分钟后，竹清语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的睡衣。头发按照学校要求剪成了短发，但刚睡醒，有些乱。竹陌比她高处一节，伸手替她理了理，然后叫她去桌上吃饭。
　　“姐姐，你今晚也要兼职吗？”
　　“看情况，会给你打电话，别关机 。快点吃。”
　　“哦。”
　　之后竹陌把碗洗了，回房间换了件衣服，便带着竹清语一同出了门去学校。

　　竹清语读的是小学，但是和初中时连在一起的。就在六中校隔壁。所以两人都是一同去的学校。
　　到了校门口也是各走各的。但竹清语一般都会遇见几个同班同学，然后挽着手一起进去。竹陌这边却相反，除了有人路过时会回头看她之外，就再没什么交集。

　　到了教室，竹陌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角位置。旁边坐的便是千郁谣。现在正趴着睡觉。
　　她动作很轻。不想吵醒她。

　　可千郁谣根本没睡沉，感觉得到。
　　总觉得竹陌做什么都特别小心，话也不多。总是能照顾别人。她以前就发现了。就觉着，在这本该好好享受青春的时候，她却已经比同龄人先一步成长。成熟就是她的标配。

　　竹陌从书包里拿出作业。一本一本的放好，然后又拿出笔开始些另一本。
　　“陌陌，你眼里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啊？”千郁谣趴着问，莫名有些心疼她。
　　竹陌没看她，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过了一会，才开口，
　　“兼职，赚钱算吗？”
　　千郁谣：“…………，当我没问好了。”

　　上课铃响起。
　　所有人都回了座位。
　　千郁谣也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拿出了数学课本。
　　几乎同时，一位中老年老师走进了教室。有些老，头上的头发已经快愁掉完了。戴了一副老花镜。时不时推一下。这人就是数学老师。同时也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叫张福生。
　　他站在讲台上，环顾一下四周，才缓缓开口，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千郁谣一脸“不情愿”，笑死嘀咕，
　　“数学这玩意是人能学懂的嘛！”
　　竹陌看了一眼，发现人又睡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千郁谣卡着点也睡醒了。眼睛瞟了瞟竹陌课桌上的书。
　　全是笔记。果然，年级第一真不是盖的。
　　张福生拿着戒尺敲了敲讲台上的桌子，示意让下面安静一点，
　　“我还没走呢，闹什么？在这里说一下，下下个星期月考，你们好好准备 。还有，也提醒一下个别同学，别以为在上课睡觉我看不见，只是懒得管。”说到这，他的眼睛盯着千郁谣。
　　千郁谣别开眼，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挪什么挪？千郁谣，说的就是你。再有下次，就直接给我站外面去。好让你感受感受一班和三班的学习氛围。听见没有？”张福生拿着戒尺，一会指着她，一会又指着门外。又开口，
　　“你就不能学学竹陌？人家次次年级第一，做你同桌给你当摆设吗？”
　　莫名被点名的竹陌抬了抬眼，此时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千郁谣也被骂习惯了。反正都是一只耳进一只耳出。反正先认错就对了，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以后您的课我再也不睡觉了，肯定好好听课。我现在就写检讨。”
　　张福生：“…………”
　　全班同学：“…………”

　　全班都知道这人认错速度贼快。但实行起来，哦不，应该是不会实行。现在除了英语老师，都欠其他老师一份检讨。可从没写过。即使这样，她成绩依旧在年级前一百。但这也不算什么，毕竟高二（二）班个个都是人才。

　　张福生这次没惯着她，
　　“那给我在下午之前交过来。”没给千郁谣说话的机会，又说，“竹陌，来我办公室一下。”然后快步走出教室。
　　竹陌也没等，起身也跟了上去。
　　千郁谣不慌。换换从课桌下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顶上最中间写着两个大字，“检讨”
　　她又将上面定格的“尊敬的杨老师（化学老师）”用橡皮擦了，改为“尊敬的张老师”，然后又趴着继续睡。
　　大聪明。

　　办公室。
　　竹陌站在张福生的对面，他拿出一张纸，然后递给了她。接过。
　　看见上面的“演讲稿”三个大字就明白了。

　　上个星期张福生就跟她说过去职校那边演讲的事。不过学校还在决定中。远高一的那些小崽子太跳，而且也才刚入校成绩不稳定。选高三的话，又要赶课。只能从高二里面选。
　　竹陌是年纪第一，所以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能选她。

　　张福生：“时间是晚上八点，完了之后你可以直接回家。”
　　“嗯，谢谢老师。”
　　“还有，职校那地方有些乱，你就讲你的，讲完了就走，其他的别管，小心点。”
　　“好。”
　　回到教室，看到千郁谣旁边的检讨，叹了口气。
　　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上次闲着没事写着玩的。本想交给化学老师来着，可后来睡一觉起来就给忘了。关键还是用铅笔写的。
　　真是“大聪明”。

　　下午放学，竹陌去了隔壁学校接了竹清语，送回了家。然后又赶车去了职校。一路上反复看着那张演讲稿。
　　虽说是职校，讲的时候肯定没人听。但做什么事，就得认真。这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不听就不听吧，反正尽力就好了。
　　还有就是为了演讲费，一百五十元。这种好事，不来也得来。更何况还是对于她这种家境的人，就算五十块也会来。能有一点就是一点。

　　车到站停下。
　　看了一眼时间，彩六点半不到。
　　竹陌去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面。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作业，动起了笔。
　　在饭店里写作业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竹陌身上又穿着六中的校服。
　　这段街上，大多都是职校的超哥超姐些。突然出现一个六中的学生，还在写作业，店里的目光也自然回放在她身上些。
　　店员把面端了上来。竹陌收起作业。然后端到了自己面前。开动。
　　但完全没注意不远处蒋亦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好久。
　　“亦哥，亦哥？看啥呢你？”何森朝他的目光望去。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靠，这不饭馆那女的吗？刘淮宇你看看是不是？”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吃面的刘淮宇。
　　“怎么可能，你——”刘淮宇边说边看，说到一半卡住了，连忙将面吞了下去。
　　“我去，还真是。你不说人十六中的？怎么跑这来了？不会被人勒索了吧？”
　　“你脑子有病？被勒索还能在这悠闲地吃着面，赶作业？”
　　刘淮宇没说话了。
　　但好像也没错。
　　蒋亦收回视线，盯着他俩，
　　“你俩认识？”
　　何森：“就昨晚不是跟那群傻逼玩大冒险吗，就说找饭馆里的人刁难下。她当时就在里面，应该是兼职。但人学霸啊，说不过就走了。之后还跟了好一路，去道了个歉。不过该说不说，人是真的冷啊。”
　　刘淮宇：“附议。高冷女学霸，还长这么好看。在六中应该有不少男的追她。”
　　蒋亦蹙眉，开口，
　　“她叫竹陌。”
　　两人一头雾水，而后又惊讶。
　　“你认识啊？什么时候的事，我俩怎么不知道。”刘淮宇直勾勾盯着蒋亦。
　　蒋亦没答。

　　这也要在几个星期前说起。
　　将亦刚和他爸吵完架从家里出来打算出去走走，结果在一个公交站旁边遇见一个女孩。
　　白白净净的，长的很是好看。身上穿着一整套校服，身后还背着一个书包。典型的乖乖女形象。
　　将亦在远处停了脚步，眼睛都不眨一下 。只听见走之前不远处另一个女孩子叫了她的名字，竹陌。
　　只一眼，将亦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我操，老子未来媳妇。”
　　本来以为只是一面之缘，结果从竹陌刚进来那一刻起，将亦就移不开眼了。

　　竹陌这时也吃的差不多了。
　　起身去付了钱。拿出了十元，老板找零。
　　老板：“小姑娘是六中的吧？怎么来这了？”
　　竹陌点点头，没说话。
　　老板又试探的问了一句，“来找男朋友啊？”然后将手中的三元递了出去。
　　竹陌接过，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
　　在快要出门时，眼角瞄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蒋亦。毕竟那一头浅灰蓝头发引人注目的很。她微转头，就对上了蒋亦的视线。她立马看向他的对桌，脚步稍停了一下。
　　昨晚的那两个人？他们三个认识？果然，狐朋狗友。
　　等回过神来，何森和刘淮宇正对着她笑。
　　她没再多看，真怕自己会被这两个智障传染。
　　何森和刘淮宇收回笑容。
　　“尴尬啊，人都不理我们。”刘淮宇又继续低头吃面。
　　“你很大个脸吗？人理你？”何森对他，“不打你就不错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等我互怼，完全没注意对面的蒋亦已经起了身。
　　踢了踢何森的凳子，
　　“走了。”
　　“不是，还没吃完呢，去哪啊？”
　　“回学校找昨天那群狗儿子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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