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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关越想带顾清去医院,但是附近没有医院,所以只能先回到家里。
顾清很瘦,明明都十一岁了,却看着像是八岁的样子,面容蜡黄凹陷,身上没什么肉,都是骨头。
关越抱他的时候,他有些挣扎,关越把他一下就抱起来,"我今天工作,出了汗,不要嫌弃我。"
顾清听到这句话,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他本来以为他的尊严已经被苦难消磨殆尽了,可是在关越抱他的时候,他还是不希望身上的馊臭味被闻到。
一件外套将顾清盖住了大半,世界突然黑了,耳边的风声停了,淡淡的洗衣皂味卷携这一缕烟草味环绕着顾清。
久违的安心席卷了顾清全身,他仿佛吸毒者般,枯瘦的脸庞深深埋在外套上,深吸一口这迷人的气味,连心也沉醉其中。
关越抱着蜷缩着像只小流浪狗的顾清,一直平静的心还是被掀起了波澜。
关越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不缺乏苦难者,苦难总是会找到那些早已遍体鳞伤的人。幸福者更幸福,痛苦者更痛苦。他以为他早已习惯了,对这些受难者熟视无睹。
但是,作为人的本能,还是会有同理心,还是会在看到顾清的这幅模样的时候发出叹息。
一声叹息随风淡去,关越抱着顾清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后,关越把顾清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就去洗手间用盆接了热水,拿了条毛巾。
关越走到沙发旁边,把盆放在地上,从盆里拿出早已浸湿的毛巾拧干。
"先擦一下脸。"关越把盖在顾清头上的外套拿开。
顾清仿佛被屋内的灯光刺伤似的,低垂着眼,黝黑的小爪子紧紧的抓住外套。
毛巾冒着热气,模糊了关越的面容。但顾清很清楚,这是一个极其俊美的青年。
在青年每次放下食物的瞬间,顾清都会快速地抬头看一眼,也只看一眼。
顾清很想和青年说,我会乖的,会很乖的,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但是,嘴巴开开合合几次,还是咬紧了嘴唇。
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擦着枯瘦的脸庞,关越蹲在顾清面前,"我不会随意许诺,我会养你到十八岁。"声音很平静,"十八岁之后你可以离开。"
关越说完承诺后就安静下来了,认认真真地擦着,避开额头上的一些小伤口,顺着鼻梁,看见了一双红通通的小狗眼。
关越把小狗眼旁边的泪痕一点点擦掉,"我叫关越。"
顾清哑着嗓子,"顾清,我叫顾清。"在交换了名字之后,顾清终于相信关越会收留自己。
因为他母亲曾经告诉他,对不想负责的东西就不要ta取名字,不要知道ta的名字。因为一旦有了名字,产生了联系,就会有感情,会割舍不下,所以他母亲从来不叫他的名字。
明明连家里的狗都有名字,会被抚摸。
在换了三盆热水之后,顾清的小脏脸和小黑爪终于被洗干净了。
关越看着擦干净了的顾清,涂了药,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了身上没有致命的外伤,又问了几遍有没有哪里疼的厉害。
顾清现在只觉得害羞,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就想起那三盆黑黝黝的水,身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疼了,至少比以前好得多。
顾清摇了摇头,关越塞了颗巧克力给他就去了厨房。
关越是会做饭的,在国外上学的几年里都是自己做的饭,比不上饭店,但是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关越端菜上桌的时候,看见顾清趴在沙发上看他,手里握着刚刚他给的巧克力。
关越把菜放下,边脱围裙边对顾清说:"过来吃饭了,巧克力明天再吃。"
顾清光着脚丫哒哒的跑到饭桌前,鞋子是在面对那群混混的时候掉的。
面对关越的目光,顾清有点害羞,两只小黑脚都扭绞在一起了。
关越看到他个小举动,笑了出来,"你先坐着吃饭,等一下洗澡的时候我再给你找双鞋子。"
顾清看了眼关越,然后慢慢地坐上了椅子上,捧起碗吃了起来。
关越看着快把脸都埋进碗里的顾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夹点菜,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肉。"
顾清红着脸夹了几筷子菜,又猛的吃饭。关越知道这个习惯不容易改变,所以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关越洗好碗后,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又接了一桶冷水和一桶热水。准备好了毛巾和一件宽大的T裇。
顾清看着这些,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关越指着浴缸,"浴缸里的是热水,毛巾,衣服,拖鞋,沐浴露,洗发水都在这,你有事就叫我,我在客厅。"说完就走了。
顾清脱掉了身上脏乱的衣服,用手探了探水,好舒服啊,顾清终于忍不住了,把自己都放进了浴缸里。
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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