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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
翌日,朝会临近尾声。
“沈亭舟,朕见你眼神闪烁,欲言又止,可是有事要奏?”
被大老板cue到是意料之中,沈亭舟走出队列,朗声道。
“陛下,臣要弹劾工部侍郎张骥贪赃枉法,修建镜州堤坝时偷工减料,材料以次充好,张骥还多次收受地方官员贿赂,数额巨大,他穷奢极欲,日日享用珍馐,甚至在旧宅中砌了一张黄金床。”
“岂有此理!张骥人在哪里?”
“回陛下,昨日已收监大理寺,现人在殿外待审。”
“将他带到大殿上来!”
众臣也是一片哗然,沈亭舟感叹着明帝不愧是老戏骨,将一个垂暮,病弱,又愤怒的老皇帝,演绎得如此到位。
张骥卸下了绯色官服,手脚都戴着镣铐,略显狼狈,被押解到大殿之上,接受最后的审判。
“可还记得前朝怎么亡的?”明帝眼神冷冽,虽是对着张骥,目光却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天越建朝尚不足五年,就想重蹈晟亡的覆辙是吗?朕日不嚼食,夜不安寝,你倒好,明面上一副清流作派,背地里却日日食用山珍海味,夜夜睡在金砖砌成的床上!”
张骥伏在殿前,抖似筛糠:“臣知罪,恳请陛下重罚。”
“重罚?”明帝冷笑,“诛你三族够不够重?”
听了明帝这话,古谦立不住了,绷着脸走出列,站在了沈亭舟身侧,说道:“陛下,纵然张骥犯下大错,念在其父张夷曾随陛下与中山王征战四方,还望不要伤及其家人呀!”
工部尚书也跟随古相出列,奏道:“臣疏忽了对下属的管教,愿申请自罚,陛下莫要因为区区一个张骥,与张氏一族失和。”
三省六部能站出来的官员纷纷出列,跟随在古相身后,齐声道:“望陛下三思。”
“你们的意思,是朕罚重了?”
说完之后,明帝沉默,朝堂陷入一片僵局。
沈亭舟知道这口锅得由自己来背了,继而说道:“臣以为,陛下罚得轻了。”
古谦怒道:“沈亭舟,你莫要挑唆,惩治张骥,自有律例,何至于夷其三族?你这是要让陛下与开国老臣失和!”
凌盛犹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列,他看了古谦一眼,对明帝奏道:“臣认可沈大人所言,所有人证物证齐全,张骥所犯之罪有三,第一渎职,第二贪赃,第三欺君,无论哪一桩,都是重罪,为何轻判?”
没想到凌盛会帮自己说话,沈亭舟颇感意外,她也缓缓说道:“陛下于臣有拔擢之恩,臣既为侍御史,自当持纲不避权豪。养不教父之过,张夷尚在京中,古相敢替他保证,对于其子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吗?”
原以为区区一个小女子,不足为惧,没想到这沈亭舟竟不是盏省油的灯,入朝不过月余,就敢把火烧到他的尚书省。
看了看依旧沉默的明帝,古谦的脸色有些难看:“陛下,臣无意为张骥开脱,只是恳请陛下莫要伤及无辜。”
原以为不过是罚些俸禄了事,谁能想到如今的情形竟是他官职与小命皆不保,张骥也慌了神,对着明帝接连磕头:“陛下,念在我阿耶为救中山王失了一条腿,您就饶了臣一家老小吧。”
古谦趁机道:“陛下,此事涉及中山王,臣建议不如等其率军回朝,将张骥交由中山王亲自处置如何?”
明面上,古谦是向着明帝,建议他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儿子去处理,但实则是对皇权的重大挑衅。
皇帝要处置一个人,还得顾忌这个人与自己儿子的关系?
而满朝文武,向着皇帝的竟然寥寥无几,沈亭舟看着张骥,心中感叹:
你爹失去的只是一条腿,而明帝失去的却是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啊!
沉默了许久的明帝终于开口:“朝中因袭旧习者,大有人在,若不重罚张骥以儆效尤,恐难阻戒贪腐之风,将张骥革职,继续由大理寺收监。”
他顿了顿,似是无奈地妥协:“等中山王回来,再看怎么处置吧,镜州苦于水患多时,如今工部正是用人之际,赵博,你且顶上吧。”
看着明帝貌似痛心又无奈的表情,古谦这才恍然大悟,陛下的目标根本不在于张骥,不过是借着他们的口,往三省六部塞自己的人。
“沈亭舟。”
“臣在。”
明帝起身:“先前你在女子应试时拔得头筹,朕特赐了你金鱼袋,今日朕再赐你一副青玉笏,朝会时立于君侧,一至九品官员,你皆可直言弹劾,不必顾虑。”
“谢陛下。”
一众男子抬头,只见沈亭舟一袭青绿色官服,此刻亭亭玉立于朝堂之上,如明珠般耀眼夺目。
朝会散了,沈亭舟却不急着离去,她步履缓慢,悠哉悠哉地走着。
果不其然,才走了几十步路,一个小太监就匆忙跑来传话,皇后娘娘请她去中宫一叙。
窗外的风夹杂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槐花香,与殿内松枝的香气混在一起,叫人昏昏欲睡,沈亭舟起了个大早,本就困得不行,此刻正强打着精神听皇后絮叨。
“御史中丞一职悬空,现由卢纶代管,你虽是从六品,但这几年实权一直在台院,且安心待段日子,后面的安排本宫自有打算。”
如今明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子未及弱冠尚不能独立执政,日后皇后必然少不了要垂帘听政,沈亭舟一番玲珑话术,马屁拍得地不露痕迹。
“皇后娘娘,新科状元不过封了个翰林院修撰,臣却去了御史台,若非有您的面子,亭舟哪里能有这等殊荣?陛下亲赐了金鱼袋,正是对女子应试一举莫大的支持。”
皇后听她一番话,心里倒是顺畅不少:“你倒也争气,一路进了殿试。但若封你做状元,男人们苦心经营几朝几代的女子无才论,不就立不住阵脚了?”
沈亭舟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继续与皇后商业互吹:“有皇后娘娘珠玉在前,臣自然敢为天下先,叫那些不服气的男人们睁大眼瞧着。”
皇后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听说今日早朝,你参了张骥,和本宫说说?”
前朝刚刚发生的事儿,中宫就已收到了消息。
她震撼于皇后的耳目之广:“陛下要等中山王回来,让他亲自处置张骥,不过工部的空缺,由赵博顶上了。”
“亭舟,你做得不错。”皇后赞了句,然而眉头又蹙了起来,话语也有些犹豫,“只是,张骥的父亲乃是中山王旧部,阿湛还朝之后,只怕少不得又要……哎!”
提起这个不太亲的亲生儿子,皇后也颇感无奈。
三年前册封他为中山王,他却以讨伐上黎扩张国土为借口,拒不前往自己的封地。
亲王不去自己的封地,偏要留在京中,这摆明了是对太子公然挑衅,奈何容湛战功显赫,在朝中又声望颇威,帝后二人对自家长子,也是束手无策。
原书中,沈亭舟最喜欢的就是中山王容湛,他从开局就一路拿着美强惨剧本,命运从未对他假以辞色,然而无论是怎样的逆境,他都能逆风翻盘,要不是作者强行烂尾,她很怀疑,最后容湛会杀光所有人,然后登上王座。
但是,一味包庇贪官污吏必然会留下把柄,日后受人诟病,沈亭舟思忖片刻后,认真说道:“张骥贪腐,人证物证俱全,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以他一人性命换张氏一族平安,中山王再护短,也得顾全大局不是?”
皇后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不,你不了解阿湛。”
沈亭舟眨巴着眼睛,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后拉着她又说了会儿话,硬是留了她用完午膳才肯放她走。
临走之前,皇后握着她的手,试探着问道。
“阿渊还是不愿同你说话?”
沈亭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当时拒绝入宫做太子妃,执意参加女子科考一事。
一个月前,她刚刚穿书过来,眼一睁就有一个陌生男人问她要不要做太子妃,她不喜欢书中恋爱脑的太子,更加不愿意沿着作者的原轨迹成为碰瓷反派最后死去的炮灰。
当然是拒绝他!
太子为了这件事,和她赌气已有一个月,见面也不打招呼。
见她沉默不语,皇后叹了口气:“太子那边,本宫再去劝劝,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做不成夫妻,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
沈亭舟笑了笑:“如今臣已经入朝,今后与太子自然是君臣有别,皇后娘娘莫要担心了,太子早晚会想明白的。”
皇后见她如此玲珑,一点就透,由衷地赞了句:“亭舟,以你之才情品性,若只是相夫教子,就太委屈了。”
沈亭舟笑笑,不置可否。
“过几日阿湛回朝,本宫打算设宴,邀些京中年纪相仿的孩子们一道来热闹热闹,两个儿子到现在都没订亲…”皇后说完,微微叹了口气,“亭舟,到时你也一同来。”
“臣到时必然会帮着娘娘一道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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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