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那少女后退几步，终于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脸上的面纱也被震落。
　　“媚娘！”觉生一声惊呼。
　　“小凤？”罗玄看着眼前的少女，宛然便似看见了二十年前山溪边那个明眸皓齿、天真烂漫的少女。
　　看着罗玄盯着自己的左臂出神，那少女笑道：“原来阁下不仅喜欢看人家母女相残，更喜欢亲自上演父女相残呀……”
　　“不可能！”梅绛雪和陈玄霜倒是异口同声。陈玄霜挽起衣袖，露出那个“玄”字，“你骗人！”
　　“你倒是挺以这个‘玄’字为荣的！哼，可惜我以它为耻！”
　　“我以你为耻！”这句话，他们仿佛听谁说过的。
　　罗玄慢慢地扫了一眼玄霜臂上那个平淡无奇的“玄”字，又看看眼前这三分像聂媚娘，七分像小凤的少女。（成分不太好分啦，意会意会就行，主要是说既像媚娘又像小凤凤~~）
　　觉生这时候已经冲到了跟前，也发现眼前的少女并非聂媚娘，却仍是痴痴地念道：“媚娘……”
　　“原来你这么惦念外婆……”那少女叹道，“这倒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深情了……可那把龙舌剑，是外婆舍命保住的，你又怎么让外婆的孙女亲手拿着她曾经舍命保住的剑，来伤你们的女儿呢……你们，”她再次扫视四周，“都对不起我娘亲！”
　　“可她对不起天下人！”上官煌叫道。
　　“宁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娘亲这么想，的确有她的错，可是如果不是有人先负了她，她又怎么会这么想？”少女说着，看都不看罗玄一眼。
　　“这十六年来，我不敢爱，因为我怕……”罗玄忽然记起在血池里她的话。

　　“就算有人对不起她，她也不该如此滥杀无辜。”方兆南说道。
　　“除了杀史谋遁是为了外婆报仇之外，她杀的一些人，好像也真不那么该死……”那少女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啦……”她坐起身来，“我是她的女儿，她的杀孽，都由我来背好了！！！”“那个什么上官煌，你过来杀我好了，替你的嫂嫂报仇！”
　　“还有我大哥和我二叔！不过我不会杀你，我只找聂小凤！”
　　“你大哥和你二叔的死，根本和我娘亲无关！！就算没有她，你大哥和你二叔也会死在所谓正邪的争斗里，但他们争的不是什么武林正道，他们只不过是要多杀几个魔教妖人，好向别人吹嘘他们杀了聂小凤，好让别人赞他们一声‘正道大侠’，或是推举他们做什么‘武林盟主’。哼，我想，他们这种人，比我娘还希望这世界上多几个魔教妖人吧！”
　　“你胡说！”
　　“至少我和我娘亲不会为了杀什么正道中人而把自己至亲的头颅献上！”
　　“你们魔自然不分黑白是非，正道中人却讲究大是大非，为了大义，不拘小节！”
　　“哎呀，可惜我最拘小节！你来找我报仇，杀了我算你有本事，可你若是动我娘亲一根头发，就算是十年二十年，我也会用七巧梭在你身上戳个窟窿!不管你现在看起来有多无辜！”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上官煌挥剑上前，却被罗玄拉住。
　　“爹。”看着罗玄，陈玄霜小心翼翼地叫着。
　　“上官公子，”罗玄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她，的确是我的女儿。”

　　乍听见这句话，梅绛雪与陈玄霜脸色都是一变。陈玄霜喃喃地道：“那么……我是谁？”
　　“你不过是我义父随便抱来的一个弃婴！以我义父的轻功，从双目失明的陈天相手中换个婴儿还不容易么？”那少女又笑道，“你现在，倒不必以她为耻了！”
　　虽然陈玄霜一直一直都恨聂小凤杀了自己的义父，可如今，她发现自己的恨再没有意义。之前，她口口声声说她以聂小凤为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虽然杀不了她，这样的言词却可以给她带来痛苦，而她的痛苦便是对她杀害义父的最好报复——可如今，她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伤心了——想到这里，陈玄霜一惊：自己原来一直都知道她很在乎自己！
　　看着玄霜低头难过，方兆南忍不住上前安慰：“玄霜，就算你没有亲人了，你还有我……”陈玄霜回过头来，方兆南揽她入怀。
　　“方兆南，我姐姐还在呢，你们就那么迫不及待呀？”
　　方兆南和陈玄霜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梅绛雪在一边转过了头去。
　　“方兆南，今日一战，我姐姐和聂小凤母女之情尽断，从她为了你拿起龙舌剑伤我娘亲的时候开始，她就再也不是魔女的女儿，她现在只是罗玄的女儿了！你，是不是欠她一个交待？”
　　“你再别说了！”梅绛雪想阻止她。
　　“我偏要说！方兆南，我姐姐为你做了那么多事，连命都差点赔进去，今天还为了不惜举剑攻向自己的娘亲，她绝对对得起你！你就这么对她始乱终弃？魔女的女儿，难道就可以始乱终弃么？”（这句话双关呀……注意，注意……）
　　“我……”方兆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不需为我强出头，一切是我自愿，与他无干。”梅绛雪说着，却看都不敢看方兆南一眼——这层纸，终有一天要捅破，只是她想不到会这么快，更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形下。
　　“我根本不在乎你这个‘有情有义’的姐姐！”那少女冷冷地道，“我才不是为你出头！我只是想，若你认了娘亲，她必定会为你出头！我只是在想，”她看了罗玄和觉生一眼，“若是当年外婆还在，她也必定会为娘亲出头！娘亲，也就不会这么孤苦无依！”
　　这才是她要说的话！

　　听到这句话，罗玄掉头就走。梅绛雪一愣，这一瞬，她彷佛又看见了那个血池里的罗玄。
　　“你躲了我娘亲十六年，你还要躲到身边么时候？”那少女冲着他背影喊道。
　　罗玄只是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着。
　　“自己的错事却不肯面对，这算什么大侠！”
　　“你若是走了！我就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知道我的本事比娘亲还厉害！”
　　罗玄闻言，脚步一滞，最后还是继续往前走。
　　“你！”那少女本来一直坐在地上，这时见罗玄远去，赶紧飞身上前，只是方才挨了罗玄一掌，已经受了内伤，这时再运起轻功，却内息不支，跌落在地，昏晕过去。
　　罗玄看着眼前这个像极了小凤的少女，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抱起少女，却再也不敢看她的脸庞。

　　“爹！”看着罗玄对着那少女发呆，梅绛雪关切地问道，“她没事吧？”
　　“她没什么事，只是受了轻微的内伤，修养一下便好。”
　　“爹……她……真的是我妹妹？”
　　“我不知道。”
　　“那方才……”
　　“她臂上的‘玄’字，的确是我的笔迹。”
　　梅绛雪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这个爹在想什么了。曾经有一刻，她以为她和爹可以很亲近，就是在他们刚出血池的时候，而现在，她却又觉得，罗玄和她越来越远了。
　　看着罗玄只是对着自己这个妹妹发呆，梅绛雪轻声说了句：“我出去熬药。”罗玄却连头也没点，只是痴痴地看着那少女。梅绛雪低叹一声，关上门，去熬药了。
　　“你不是不知道，是根本不想认我吧！”那少女忽然坐了起来，“放心，我绝不会死皮赖脸地认你的！”
　　罗玄像是费了很大力气下定了决心，才说道：“玄儿……”
　　“终于肯认我啦？我没告诉过你我最讨厌这个“玄”字么？”那少女冷笑，“我生下来，看也不看我一眼，抱也不抱我一下，逃跑之前在我臂上刺了个字，十六年来对我不闻不问，十六年后就想让我认你，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少女眼中的疏离让他心头一痛。当日，绛雪玄霜说不要认她的时候，她心里也是这样痛吗？
　　“你以为，凭你正道大侠的身份，两个女儿就理所当然地该站在你这边，不管你怎么对她们——在你心里，你是巴不得两个女儿都冲着娘亲喊打喊杀，好让她痛苦吧！”
　　自己难道真是这样想么？自己真的有那么恨她么？他想起血池，想起她那些痛彻心扉的话语——那时的他，真的是那么无动于衷么？
　　“我的确……有负于她……”他喃喃地道。
　　“如果只是一句‘有负于她’，我娘亲这十六年来的痛楚也就白受了！”那少女看着他的眼睛，“你欠她一个交待！”
　　“我……”罗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已经有点慌乱了。
　　“有什么话，对她说去！”那少女起身下床，脚刚接触到地面，就倒了下去！
　　罗玄想去扶她，却见她把手一甩，运起轻功，轻飘飘地走了出去，“在我找到她之前，希望你已经找到她了。”那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希望，娘亲以后可以不再这么孤苦无依。”

　　罗玄只是愣愣地待在原地，也许，真是时候解决他和小凤之间的问题了。
　　她不会在别的地方，她只会在哀牢山，那个有他们那么多共同记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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