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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原本以为还能和家人一起去机场为她送机,但是她早已提前走了,原因不明。
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很少有过的意乱和荒唐感。
他没有再见到她。
正如其他人想的那样。
哪怕在美国,她也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美丽。
或者说,她也许更适合那里。
娇艳带刺的玫瑰应该盛放在狂热又野性的国度。
她高中加入了学校的辩论队和乐团,因为出色的辩论能力和辩论风格脱颖而出,而乐器向来是她最拿手的,只是后来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大胆不羁。
因为跑进深山拍摄所谓的野生动物而差点被猛兽袭击。
暑假去非洲,让两个朋友开车,她跟着旅行,但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作品取景。
虽然人瘦了一圈,也黑了一点,但她采到了最美的日出和日落,也拍到了荒野上野性的猎豹和狮子追逐长颈鹿的样子。
她这样的人做出什么来都不会奇怪。
只是有一次,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终于还是让她的家人担心。
她和朋友去山区写生,遇到了附近平原的飓风和接踵而来的洪水,几个人只能缩在山里下不去。
等几人平安脱险,柳生听到她那位向来和煦的继母正气急败坏地打越洋电话让她放假必须回来。
他靠着墙,任思绪翻涌。
这已经是他没有见她的整整一年,她的面容反而在脑海里愈发深刻。
两个人四岁就认识了。
中间的十年从来没有分开过。从来没有这么久。
他隐秘的期待着,盼望着。
但是她拒绝了。
她决定留在当地,当洪水灾后的志愿者。
柳生在网上搜索美国她所在洲区的自然灾害资讯。摸着之前出事的蛛丝马迹,他找到了她。
照片上的小岛静穿着志愿者的衣服,脸上还有泥。
过去的小岛静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但是这样的她竟然比从前更耀眼。
她说不回来就真的没有回来。
等小岛静提前一年结束了高中课程的时候她才回来。
而彼时,柳生在参加网球集训。
也许命运就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他们竟然一面都没有见过。
等小岛静再次飞去美国,柳生也才归家。
他整理着自己的网球包,静静听妹妹说着小岛静。
说小岛静长高了,更漂亮了,也更犀利了,就是没以前挑食了,还瘦了很多。
“哥哥,你以后会一直打网球吗?”
妹妹突然歪着头问他。
“作为爱好,当然会。”
但是他不会以此作为事业。他还有家业要继承。
“我就说你会嘛。姐姐说你不会的,她说你以后要当医生。”
柳生妹妹语气天真,丝毫没有察觉她理解的歧义。
柳生慢慢停下擦球拍的手。
他的心里传来一阵一阵的钝感。
为什么。
因为,每当他在这种时刻更深切的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时,再回身会发现,他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最佳机会。
从前柳生目不斜视,因为不愿勉强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现在哪怕他想勉强,想强行掰过来,都没办法了。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整整三年的时光。
这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错过一个小时,错过一天,都是错过。
:
大学的时候她成立了自己的乐队和画室,在学校玩的风生水起。
只是她一直没有恋爱,她的心思一直没放在上面过。
毕业归国前,她最后一次在美国的大瀑布冲流,突然就想到了柳生。
来美国后她没再见过柳生,也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从前。
她对柳生的最后记忆,也并不是他给她包扎伤口的那天晚上。
她出国之前还回过一次学校,唯一的一次,是为了办手续。
那天离开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柳生和那个温柔文静的女孩一起离开的教学楼。那女孩提着一桶水,还拿着拖把。
柳生帮她拿过了东西,等着对方系鞋带,然后两个人并肩去了别的楼。
她就那样站在花坛后面,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停在原地喃喃自语,“......他还真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她当时好像是笑了,可是汹涌的惆怅和迷惘把她整个人都席卷着,那个时候小岛静才第一次觉得孤独。
前面的少年是她唯一的朋友。
但是现在她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天她凝视着自己被黄昏拉长的影子,想起了小时候她和柳生踩影子的游戏。
那天是从儿时母亲去世后,小岛静第一次觉得怅惘寂寞。
柳生远去的背影还是那么清俊挺拔,即使提着一桶水,他也能做的优雅至极,就像雾都的绅士。这是她记忆里最后的柳生比吕士。
这几年她中途归日,会碰上对方出门旅行,要么他就在学校研习实验。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去找对方。
时间似乎抚平了一切,那么...不见面或许比较好。
她坐在漂流船上,浮浮沉沉,被水溅湿衣服,无论周围如何喧哗吵闹,她的心始终都是平静的。
她突然也更深地领略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黄昏,他的拒绝,
“你我都不会是彼此的选择。”
有时候她并不能理解这种说辞。
因为这么多年,她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交了太多新的朋友。可她这一刻坐在船里,被她们环绕,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觉得,柳生,是她此生里最特别的人。
她对他的这种感情,无关男女情爱,只是她对过去的的依恋,对那份默契的不舍。
柳生参与着、代表着她十五岁以前的人生。
小岛静心头没有别的情绪了。
她如今醉心于大自然的神秘和丰盛,探索着自己更深层次的内心,渴望创造着更多的人生经历,她突然就发现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小很小的沙粒。
在这些宏大的美妙面前,这种感情实在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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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国外的小众画坛已经小有名气,乐队也有知名度,所有人都认为她会继续跻身艺术界大放光彩,她回到日本,让人大跌眼镜。
她选择只身前往山区支教一年。
也有许多人觉得这才是她。
后面一家人给她践行,柳生家也来了,隔着人,柳生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对上已经穿着成熟衬衫的他看过来的目光,轻轻笑了笑。
随后,她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与柳生那有些不平静的心绪不同的是,小岛静淡然极了。
席间柳生母亲一直在给她夹菜,说她太瘦,
“比吕士给你妹妹开点补药啦,山区条件有的很差的。”
柳生哎了一声。他看着对方瘦的过分纤细的手腕,没再说什么。
后面柳生先退席,他要送一位前辈去实验室。
他确实如同小岛静从前设想的那般,高中大学各自谈了一段恋爱,对象都是温顺美丽的女子。
但也都自然而然地分开了。
今晚这位前辈也心仪于他,只是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顺其自然,而是拒绝了她。
她善解人意又美丽温柔,符合他对未来妻子的一切想法。而他现在也在逐渐接手家族的医药产业,如果顺利的话,过几年就可以结婚成家。
但他还是拒绝了前辈。
他会如同小岛静从前设想的那样,有一个顺风顺水的安稳人生。
而现在他为这既定的人生道路感到疲倦。
而小岛是停不下来的。
她更喜欢漂泊,因为哪怕她回到家也没有任何家的感觉。
夜间柳生驱车回家,妹妹带回了小岛静的礼物。
小岛静送他的是一本未拆封的新探案集。
这是他时隔多年再一次收到青梅竹马的礼物。
柳生打开柜子,从最深处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盒子。
打开,里面躺着一条老旧的手链。
这是几年前准备的、没有机会送到她手里的离别礼物。
他把它放在柜子里锁了七年。
就好像把自己的感情,冲动,欲望,还有她,锁了七年。
现在打开,并没有多少重见天日的欢喜,只有散发着潮气的霉,滋滋地萦绕着他。
款式已经过时,色泽已经暗淡,就像他与小岛静。
她已经再次回到柳生的视线里,可是柳生知道,他永远也无法再靠近对方。
这只是一种静默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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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的时候,小岛家突然发了讣告。
她死了。
柳生那绅士理智的外皮突然开始崩裂。
怎么会...?
等他站在教堂里,看着中间那张黑白照片,他才肯相信她真的死了。
她这样的人,最后是为了救几个孩子掉进了浪潮里,连尸体都没有。
外界如何报道赞扬唏嘘,没有一个亲人会去在乎这些。
她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她站在孩子们后面拍的集体照。
小岛静素着脸,头发上还别了一朵脱俗的山茶,就这样对着镜头,露出了她从前从来不会有的笑容。
她如何美丽的五官都不如她这个眼神和笑容来的动人。
像一朵玫瑰拔去了刺,露出了里面柔软的花蕊。
可是看到这花蕊,残忍又美丽,让柳生痛苦
他看见了仁王,两个人隔着人群久久地对视。
柳生想像以前一样,用理智将自己制服。
但他此刻突然恨起了自己这种理智。
为什么要死。
他恨恨地想着。
我才不会歌颂你的伟大,这不是你生前最不屑一顾的东西吗。
绅士也会咬牙切齿。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她联络了,她如今是什么样子,在想什么,个性有没有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了解。
她是柳生比吕士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一直这样,冷静自持,不越雷池。知道越是看见她,就越抑制不住自己的渴望。
那么不见是最好的选择。
他已经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
四岁认识,到现在二十一岁。
十七年,十年的相伴,七年的离别。
他买过一对手链。
最终还没有送出去。
两个人单独去小樽看过雪。
每年都会互送礼物,这样的习惯中断在十五岁。
也争吵过,但是基本都是她赢。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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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虐文我一直觉得柳生很适合这样的哈哈哈,满足了我的恶趣味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