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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浪
池枳的猫猫微笑脸僵在了原地,立即就想拔腿开溜,齐绯以为她懒得等,拽着她安慰说人马上就来了。
她可不是就知道人马上就来了吗。
言语间,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地面,挡了池枳的光线。齐绯和山互相打了个招呼闲谈几句,末了齐绯看了池枳一眼,拍了拍山的肩膀:
“正好你也去冲浪,交你个任务,教教我们这新朋友。”见对面没回答,他又说:“很好教的,学过。”
池枳真想跳起来捂住齐绯的小嘴叭叭。
她学过什么?嗯?学过一百八十种不重样的花式落水吗?
身后一直没有回应,池枳见缝插针推辞:“不用了,齐绯哥,我自己可以。”
头顶一道低低的声音:“嗯。”
池枳心里飘过6个点,都说了自己可以,还嗯。
山睨了她一眼,“跟我来。”说完继续大步下坡。
好心的齐绯推着在原地没动静的池枳,“快去啊。”他向下坡的两人挥挥手,“玩得愉快啊。”
池枳回了个勉强的笑容。
山走得不快,奈何个子高,腿长,一步是池枳的两三步,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
池枳抱着冲浪板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内心哭喊的小人压抑不住。
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自己在水里的小狗扑腾样,难道真的要将丢脸贯彻到底了吗……
NO,她不允许。
海风呼啸声越来越近,带着咸味,把池枳的刘海吹得向各个方向飞。海水湛蓝,自顾自打在山壁上。
沙滩上留下了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最后在海浪最张狂的地方停住。
池枳将碎发勾在了耳后,抬头有礼有貌道:“我可以先休息下吗?”
一是她想保住老脸。
二是她真的累。
腿短星人的痛。
当然池枳也没拉低国家平均身高,163还是有的,而她跟在后面比划了下,得出结论,这大长腿少年怕是有187。
她不累谁累。
山将冲浪板竖直插入沙滩中,低头清理挂在上面的水草,没有看她。
“随便。”撂下一句。
虽然他这人吧脸长得让人没法儿拒绝,但对人非常疏离,且极不易靠近。
池枳没想焐热谁,少点接触就行了。
池枳就地坐下,抱着弯曲的双腿,看着山只身走向潮水汹涌的海浪。现在是早上八点左右,很多人还在睡梦中,所以沙滩上人不多。
就池枳视野所及的区域,只有山一个人孤身滑行。
真的像是海面上的独舞者,潮浪是音符,海鸥是指挥家,而他是踩下音符键奏乐的人。
池枳闭上眼睛,仿佛真的有悠扬的钢琴声传来,还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暗流月夜,汹涌澎湃,海浪在疯狂地拍打着海岸……
咔——
高潮,停止,池枳睁眼。
阳光在沙滩上移动,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增大,海面上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热闹。
一群小孩嘴里呜呼呜呼狂欢,扑腾进了水里,技术和她差不多。
池枳也蠢蠢欲动,拿起冲浪板加入大部队。
不想被吊打,她远离海面中央的大神们,隐入了那群牙还没长齐的小孩中。
池枳坐在冲浪板上,双手死死扣住板子的两边,身子摇摇晃晃在海面上滑行。
没多久,那些抱着板子哭闹着学不会的小孩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稳稳滑动了,经过池枳这个唯一的大人身边时,向她做了个鬼脸。
池枳心里嘁道,小屁孩,还挺拽的哈。
为了找回大人的尊严,池枳双腿闭拢,试着缓缓站起来,她的动作已经够轻微了,但还是控制不住板子剧烈摇晃。
池枳嘴里飞速念叨着壮壮哥教她的秘诀,“平衡平衡,呀呀呀……”
在她惊慌失措的瞬间,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重心向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已经来到了她身后,她明明已经挑了个够远的地方了。
羞耻感涌起。
身后提醒:“专心。”
池枳将想法打消,注意力回收,专心看着前方。
冲浪板暂时稳定了下来,池枳完全起身,脚下有了回应,她有点高兴地偏头看向山:“动了动了。”
显然人家感受不到冲浪板动了几厘米的快乐,没回答。
山一手扶着池枳的左臂,一手抓着她的板子,重复:“重心。”
池枳赶紧弓下背。
山的话像是定心丸,在越翻越涌的海面,池枳的心渐渐平静。
底下的板子忽地因重心往下一落,池枳回头看,山已经踩了上来。她还什么都没问,山已经先给了理由:“速度太慢。”
……呃,好吧。
确实如此,虽然前面有她这个拖油瓶,但是山站上来那一刻,整个海面都由他主宰。
池枳只需一动不动在前面欣赏光景就行,速度越来越快,她的头发被吹得狂飞。
远方的峭壁一点点显现,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置身于海面上,如孤勇者暗夜里前行。
池枳想起了前天看的一部爱情电影的经典镜头,她张开手臂大喊了一声:
“i jump!”
说完,她明显感到后面的身影一震,转瞬恢复。
山一贯的低音从喉间滚出:“返航。”
后面的声音冷静,池枳可冷静不下来,她看着吞噬而来的浪花,颤抖着问:“怎……么……返。”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浪潮中,在冲浪板急转弯的瞬间,池枳感受到了坐过山车下高坡时的失重感,她忍不住尖叫。
身后的山一直很稳很淡定,看她紧张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好像叫她别乱动。
但这个不由她主观控制,下一秒池枳就重心不稳,跟着惯性被甩了出去。
她一个转弯,和他面对面,只看到对面少年一瞬间的瞳孔放大,便没了然后。
海浪一打,两人被冲回了岸边。
“咳咳……”池枳被呛得狂咳海水。
全身被打湿了个遍,身旁的人也没好到哪去,落水的瞬间,她可是把他这个‘教练’一块拽下去了。
回想起他当时错愕的小眼神,池枳尴尬得想当个鸵鸟一头埋进沙堆里。
池枳翻身起来,挪了过去,山显然还没有缓和过来,躺在沙滩上拧着眉咳嗽。
她干呵呵地笑了几声,没话找话道:“第一次被冲上岸边吧……”
山抬起漆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他就不该听齐绯的来助人为乐,还真是自找麻烦。
池枳缩成一团蹲在他面前,宛如做错事的小孩等着挨训。
池枳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揣了条毛巾在包里,她赶紧拿出来,狗腿地递上去:“擦擦。”
白色毛巾泡涨了水,池枳手一紧,毛巾在她的指缝间哗啦啦下起了雨。
擦了还不如不擦。
山收回视线,自顾自站了起来,转身拾起冲浪板不带停留地走了。
池枳赶紧抱起自己的板子跟上。
两人一路上了沥青路,池枳小跑跟在身后。
“对不起嘛,对不起……”
她道歉了一路,前面的人都没搭理。池枳想着,肯定是冲浪小王子第一次遭遇教学滑铁卢,心里憋着股气呢。
她态度得诚恳。
池枳穿了套同色系的远动装,裤腿收脚圈在脚踝上面几寸,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
上衣是浅灰色外套,拉链敞开,两边的收绳跟着池枳的小碎步摆动,远处看着像只欢腾的小兔子。
只不过小兔子现在已经累得半死不活。
上坡的坡度太高,难走。原本抱在前面重重的冲浪板被她固定在了后面,池枳反手抱着,佝偻着前行,真是猪八戒背媳妇。
舍得花力气。
池枳走不动了,她停下来,鼓足勇气喊道:“山!”
山果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幽幽盯着她,池枳秒怂,几步跑到跟前,诚恳道歉:“对不起,山老师,是学生太笨了。”
山没什么表情,不像生气也没见着眉间的愁色缓和。池枳心里犯嘀咕,不行啊,她还要在这里呆上好久呢,不得处理好楼上楼下的邻里关系。
池枳一向是回避冲突型人格,尽量能以柔克刚,就绝对不会杠上开花。
她表情郑重,向面前的少年微微俯身。山明显一瞬错愕,虽然刚刚确实是段不美好的体验,但也不至于如此。
他喉结轻滚缓缓吐出两字:“倒也……”
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池枳很满意,做足了九十度鞠躬大礼。
倏地,只听“啪”的一声。
少年最后的尾音卡在喉间,未说出口的“不用”二字被生生折断。
池枳意识到什么,圆眼猛地睁大,她缓缓偏起僵硬的脖颈,眼珠机械地转动向上瞟去。
少年高耸精致的鼻尖涌出热流,血红的鲜液在她眼前做自由落体运动,最终——
嘀嗒一声。
落地。
……
民宿进门左手边,齐绯正悠闲惬意荡在院子的秋千上。忽地,听到了一声震天响的“对不起!!!”。
他咬着吸管喝果汁酒的身子抖了抖,抬眼就瞧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
平日里一向看着矜冷的男人此刻捂着鼻子冲在前面,指缝间不断喷薄出血红,池枳哭丧着脸跟在后面,颤颤巍巍几次递上手里的毛巾皆被拒绝。
两人尽显狼狈。
齐绯笑着过来,“啧”了一下:“不愉快。”
山径直大跨步迈过门槛,上了楼,“咚”的一声,门重重关上了。
齐绯扭回头:“很不愉快。”
池枳叹了口气,摆摆手,一副往事不可再追的模样。
……
山回了房间后,池枳一天都没看见他,晚饭也依旧没下来,她想找也找不着机会跟他道歉。
其实池枳能感觉到最开始山并没有很生气,不然也不会在回来的路上,她一边喘气一边道歉时,她还放慢脚步等她。
但是那又怎样,还不是被她亲手搞砸了,池枳懊悔!
转头,池枳又在心里直犯嘀咕,她该怎么做才能缓和下关系。山总是一副与人保持距离的样子,看上去谁都不想搭理,害得她无从下手。
所以池枳决定去问问这些小伙伴里面唯一和山交流自如的齐绯。
吃完晚饭,齐绯在吧台调酒。
舒缓的慢音乐环绕在客厅,七彩的灯光圆球在头顶旋转,Sober的夜生活开始,July在院子的草地上跳舞,三莉和壮壮哥一个在旁唱歌,一个在弹吉他。
池枳坐上了高脚凳,齐绯顺势把刚调好的玫瑰酒推了过来。
“Please enjoy.”
池枳说了句谢谢,直入话题向他打听山的喜好,吃的玩的都可以。
齐绯秒懂:“想赔礼道歉?”
池枳一副你懂我,点了点头。
齐绯两手交叉绕于胸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什么东街的炭盆烧烤,三月一次的环岛列车,罗门洞的萤火虫之夜,海边六点四十五分的落日……
说完瞥见池枳顶着迷糊的小脑袋认真记笔记的样子,他知道池枳认真的。
齐绯把她手里的笔抽了出来,说逗你玩的,池枳耷拉下来,失落落地就要走。
“喏,给你。”齐绯两指压着递了什么过来。
池枳看着吧台上静静躺着的两张红色硬质票:“这什么?”
……
晚上,池枳磨磨蹭蹭踏上台阶,回过头,齐绯还在对她招手鼓励:“去吧去吧。”
叩叩,她敲响了门。
几秒后,里面传出一道男声,浸着水汽,有点嘶哑:“谁?”
池枳憋着没说话,说话就暴露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水声停止了,池枳耳朵靠在门上又敲了两下,能听到房间人走回客厅的脚步调了个头,朝她这边而来。
池枳离开门身,调整好表情。
微笑,微笑。
门开了,还是熟悉的装扮,白色上衣加蓝白格子的棉质长裤。
山低着头,白帕随意搭在左肩上,右手正举着另一端擦着湿漉漉滴水的头发。
鼻孔处塞的两团条状纸露出点雪白,在他一贯懒散漫不经心的脸上显得有点滑稽。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门口站得稍显拘谨的池枳,神情异色一闪。
“砰!”
像股巨大的风将门给关上了,差点没夹到池枳鼻子。
“我……”
她想说的话也吞回了嘴里,手里伸出的两张票僵在半空。
池枳走下一节楼梯一屁股坐下,不禁托腮仰天长叹。
哎!
她的道歉路漫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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