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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证清白
嘴唇上突然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点一滴,甜丝丝的。
初桐蹙了蹙眉,是下雨了吗?自己怎么没去躲雨?
哦,对。因为自己晕倒了呀!
初桐赶忙睁开眼睛:她被人指着喉咙就晕倒了!
环顾四周,待看清自己被绑在一根房柱上,周围装潢更像个衙门而不是灵台时。初桐才真正放下心,自己还没死。
她清醒前感觉到冰甜是有一人用瓷勺在喂她糖水。这会儿见到她醒了,那人放下碗,一溜烟就跑没了。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
来人众多,除为首那人身穿常服,其余均着盔甲。
为首之人率先走到她面前,拿剑对着她的男子立在左后方,大声道:
“禀王爷,就是这女子。不仅把石府翻得乱七八糟,还欲破坏我母亲的墓穴!
石磊从军在外四年不能侍奉在母亲膝下已是不孝,匆忙归家不料却与母亲天人永隔。如今,既被我亲眼目睹这女子的恶行,我断没有任其猖獗的道理,”他朝穿常服的男子拱手作揖,诚恳道:“还请晋王替石磊做主!”
“晋王”扶起石磊道:“石副将,于公,大邺子民蒙冤受害,我不会不管;于私,你既是军中副将,我的战友,又曾在战场上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更要助你让家中老母安息。”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话说得初桐也是感动不已,尤其是眼前这位晋王殿下,语调温柔又不失坚定,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初桐顺着声音望去,他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不止,眉浓如墨,粗而有形,鼻高而双眼深邃,但因其唇饱满而形状精致,综合了眉眼的锋利感,显得整个人坚定而有力量,透出一股蓬勃之气。
初桐看着看着,就见他转过身,朝自己看来。
她直勾勾盯着放大的俊脸,累了又眨眨眼继续看。
果然,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啊。
许久,他咳了一声,先开口道:
“这位姑娘,刚刚你也听到了,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走任何歹人。你且如实说来,你与石母是何关系,为何在她死后还要对她不敬?”
初桐收起眼神,正色道:“你是宋时景?”
大邺有三宝,百里山河,美酒佳酿,还有宋家时景。
常到人间出外勤的仙倌姐姐们回到灵台总会谈起,如今的大邺有且仅有一位晋王殿下。便是百姓间流传小调里的宋时景,邺朝的二皇子,晋北军说一不二的少年将军。
初桐常听到他的名号,对他很感兴趣,除了有对人间之事的好奇之外,更重要的,传说这位晋王殿下好美酒,品鉴能力一流,更收藏了这世间最好的佳酿!
绝对是她理想的酒友!
石磊:“大胆小民,晋王殿下的名号…”
初桐:“当然不是我能直呼的。行了吧?”
“……”
“石副将,我对葛大娘绝无半分不敬。正如你亲眼所见,昨夜我是去看望她老人家的,燃亮火把只是为了方便祭拜而已。”
“你和母亲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夜晚祭拜她?”
“葛大娘生前与我还算是忘年交。我也是昨早到的乌涧城,瞎转了一天才找到那处。葛大娘过世一年多,到了乌涧城我才得知这一消息。奈何行事匆忙,毫无准备,待我赶到时,已是深夜。”
初桐语气怅然,边说边用余光观察石副将的神色,顺势又接道,“说来惭愧,我与葛大娘交情不浅。可这一年多我竟一次也未看望过她,没为她守灵,没给她烧过任何纸钱……”
石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干脆低下了头。双手握拳,似在竭力隐忍。
说着说着,初桐也免不了心生忧伤。
但宋时景惋叹之余也不忘抓住她话里的漏洞,问道:“这位姑娘,你既是石母的朋友,前来祭拜,情深意切,又为何在向周围人家打听过后又回到石府独自呆到晚上?”
初桐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自己黑户一个,没有路引吧。
“我就是回去看看葛大娘的生前住所,缅怀一下故人。”
宋时景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似笑非笑道:“缅怀?以随意翻动故人居所的方式?”
呃,初桐无言,在心里给葛大娘道了声对不起。可她不四处翻看,怎么找线索?
正当她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回答时,耳畔突然传来轻响,“香灰,告诉他们你从香灰里找到的东西!”
初桐更疑惑了,面前两人还在冷冰冰等着自己回话,嘴巴没动啊。
“笨!是小爷我!中书君!”
初桐这才恍然大悟,中书君也有灵!许是先前被她摔在地上摔懵了,这会儿终于出来救自己了!
中书君似乎和她心有灵犀,暴躁道,“救什么救!你再不说话连累小爷我陪你受罪!”
初桐定了定神,还好她之前仔细查看过墓前的土壤和灰烬,有所发现。便徐徐道:“晋王殿下,随意翻看石府,并非我本意,只是有些怀疑葛大娘的死亡,想着再验证些什么罢了。”
“我与葛大娘熟识,这点绝无半分虚假。口说无凭确实没有说服力。葛大娘名为葛清,死时年仅五十五岁,这些墓牌上有写,也作不得数。”
但…
“我知道葛大娘生前最爱穿花袄,自身针线活也十分了得,与她交好之人也常得她的绣活馈赠。她生性俭朴,衣服补了几次还在穿…”
虽说灵台上的魂魄不会畏惧寒冷,不必增补衣物,但葛大娘日日身穿花袄做工,想必生前就最爱这身花袄。
还有,祭拜逝者时往往需要焚烧其生前最爱之物作为供奉。前不久祭拜葛大娘的人便如此做了,初桐在墓前的灰烬里找到了针线的残骸。
至于她常赠人绣品,是初桐自己猜的。
祭拜葛大娘的人并不少,说明她至少为人不错。既然不是儿女家人常来祭拜,那便只剩周围的邻居友伴了。
“石副将,我说得对吗?”
这回,初桐很有信心。
石磊红着眼,低声道:“禀王爷,她说得句句属实。”
宋时景低眼看着初桐,并未言语,似在思考话里几分真假。
初桐也不怕,笑眯眯地和他对视。
半晌,她看到男子微抿的嘴角一点点弯曲,终绽放出一个浅笑:“看来,是我误会姑娘了,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我么?”初桐松了口气,看来误会已经说开,便道:“按你们这儿的习俗来说,我姓初名桐。”
“姓初?倒是很少见。初桐姑娘,你刚刚说要去验证一些关于葛大娘的事情,可否告知?或许你的疑虑会和石副将的疑虑不谋而合。”
初桐一怔,莫非石副将怀疑母亲的死有所蹊跷?
弄清生灵的死因也是功德状上必填的一项,她便斟酌道:“好说好说,我也有些事想问问石副将。但是,能不能先帮我把绳索松开?”
这绳索过紧,勒得她实在无法思考!
*
午时,艳阳高照,一切阴霾都无所遁形。
初桐跟在宋时景后面,和石副将及几名亲兵再次来到了石府。
她边走边理着脑海里的思绪。
石府看着虽不气派但也并不寒酸,在乌涧这一小城也算有名的门第。若葛大娘生前真的有所恶行,坏事传千里,总归会有人知道,这也能解释为何自己去周围打听时邻居都面露嫌恶之色。
但据石副将早晨所说,葛大娘从前身体就一直不好,但为人乐观,与人良善,从不与人交恶。
甚至四年前,石副将离家从军时,葛大娘几乎不良于行。如此说来,她不会有做坏事的能力。
宋时景曾召来当地官员询问,不料该官员刚在半年前上任,对当地人情还不熟悉。而边境小城条件有限,户籍上也仅记载葛大娘死因不详。
只是,石副将却怀疑葛大娘的死有所隐情。
一个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独自守着一个还算富裕的家,身边只有一个煮饭丫鬟。一老一少均手无缚鸡之力,而今那丫鬟也不见踪影,实在引人遐想。
所以三人一合计,便决定再来石府探探。
有了石副将的带领,查探这个积满灰尘的院落就更加轻车熟路。
宋时景留下卫兵在门口把守。几人先来到了葛大娘的房间。
抽屉,柜门这样肉眼可见能放东西的地方先前已经被初桐找过了,一无所获。
她只好问道:“石副将,你可知道葛大娘有没有那种把东西放到特定地方的习惯?”
石副将摇摇头。站在前面的宋时景道:“找找床褥下是否有夹层,还有柜子里有无凸起。”
闻言几人分头行动。
初桐从枕头下开始找起,她仔细摸着最里面的床板,四面平整。
只是,这床板的走向确有些歪斜。
掀开褥角一看,果然,整个床板都向外歪斜!尤其是最里面的一块,在竖直的床沿和倾斜的床板间形成了一条细缝。她在那块床板间果然摸到了一个小突起,一按,一小块四方形的床板竟弹开了,是暗格!
她连忙打开一看,暗格不大,里面有一些形状不一的“小块”,有的像小石子,有的是小船形,有的又很规整,外表呈土褐色,边缘和底部发黑。
她看不出所以然,朝另外两人喊道:“快来,这里有东西!”
两人闻声赶来,宋时景拿出其中“一块”查看了一会便递给了石副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初桐眼见他们一看就秒懂又惜字如金,问道:“这些一个一个的是什么?”
宋时景瞥了她一眼,过了几秒,还是懒得动嘴皮子。
初桐觉得他好像在把自己当傻子看,急道:“怎么不说话?”
似是看她真的不懂,宋时景按下心中疑惑,解答道:“金条,元宝,和一些碎银。”
“……”
虽然初桐在灵台的文卷局看过金银的图册,但她实在没见过猪跑,这糊了一层土还落了灰的金银她属实是认不出来。
好在宋时景好像没注意到她奇怪的表情,只听他问道:“石副将,这些数额的财物,是否有遗漏?”
石副将面露忧伤,禀道:“王爷,并无遗漏。早年我离家时,曾给母亲留下了些金子,后来打了胜仗发了月钱,我也按时往家里寄了些,就是这里的碎银。只是,从这数目看,母亲她,几乎都没用过这些钱。”
没用过?
自己儿子的钱为什么不用?那葛大娘这些年靠什么生活?
*
“王爷,有一女子在门外一直东张西望,行为诡异。”
初桐盯着眼前这个从房梁飞下来的人一脸惊悚,他什么时候上去的?
宋时景看着倒已经习惯了这般神出鬼没,蹙眉下令道:“淮南,带她进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女子被人压着走进来。头戴珠钗,梳妇人髻,衣裙虽干净但款式陈旧,似是洗了多遍。她低着头,双手绞着手帕,嘴唇不安地紧咬着。
待看清来人后,石副将突然声音沙哑地唤道:“丽娘。”
“……”
初桐打起精神,这是,老相好来了!
“丽娘”这才抬起头,望向石副将,目露情思,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但两人对望着却无语凝噎。
初桐赶忙挪到宋时景旁边,拉他袖子,又踮脚努力凑到他耳下,用气声说道:“王爷,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宋时景:“……”
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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