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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2024年
顺着痕迹走去，那种莫名的气息开始渐渐浓郁，甚至这种无形之物也开始显现出自己的样子来。那淡淡的灰黑色雾气开始渐渐笼罩住四周。
再这样下去，怕是压根等不到生日会结束吧？
仅这样想着，便让名为太宰的人觉着无趣与讥讽，让他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恶心的让人想要作呕的世界。
眼前的屋檐和墙壁也在随着太宰的走近变得破碎不堪，像是最险恶的环境中暴露出来的那么一丝安静的真面目。
而瞧着这样的情景，青年眼中却是没有丝毫惊异，只轻巧淡定地往前走去，像是早就知道那地方在哪里一般，七弯八绕间走入自己想要走进的那方庭院。
“唔，还真是……”
看着只半步之遥的门庭，青年的嘴角勾起一模冷淡的笑容，鸢色的眼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是冷的快要掉渣。
他咽下剩下半句话，让那种莫名的感觉消散在空气中。伸手，按在木头制成的门阀上。
——是微凉的，带着点湿意的粗糙门扉。
一年年生长而形成的年轮沿着特定的规则扭曲在这具象化的木头上，显得莫名薄凉而毫无生趣。
不过这也无可诧异的。
太宰无厘头地想。
毕竟是造成扭曲的根源嘛。
说起来也可笑，这个名为“世界”的可能性存在已经孱弱到仅仅只是主要人物的死亡就能够轻而易举泯灭的程度。
而这个重要人物，毫无疑问便是那个名为“津岛修治”的孩子。
那这次行动算是什么呢？
来拯救幼年时期的同位体吗？
青年漫不经心地推开那扇门，整个人看起来依然是悠哉悠哉，但事实上早已进入戒备状态。
——不管名叫什么，“太宰治”也好，“津岛修治”也罢，就算是叫上什么其他的称呼，这个生物都只会是恶心的、无可救药的、腐烂发臭的淤泥罢了。
拯救？
开什么玩笑。
那是“津岛修治”需要的吗？
在踏进门扉的那一瞬间，便像是早有预料般，名为太宰的青年微微低头。
青绿色的液体骤然间顺着他的发尖擦过。最后滑落在门外的木板上，“滋啦”一声，留下腐蚀的痕迹。
“诶呀，”
他故作惊诧地叫了一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异，连眼角的弧度都虚伪地像是经过精密计算般的妥帖。
“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见面礼呢。”
他这么说着，却是不慌不乱的捏着折扇，向后移了一步。随即微微歪头，露出面具般的微笑来。
“虽然超级敷衍……不过不管怎么说，留下这样的痕迹来，就是为了把我叫过来吧。”
“事到如今又这样踌躇不前、徘徊不定……恕我直言，并不属于可爱小姐范围内的你并没有反悔的选项在哦。”
他略显敷衍的扬了扬唇角，鸢色的眼眸微垂，牢牢地锁定住了那并不应该存在于此世的异常。
嘛，毕竟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污浊的、不容于世的、被排斥被憎恶的、被一切光明所弃的——这就是他或者应该说是“它”的实质。
“……太，太……宰治。”
那团黑色的并不存在形状的非具现化物体骤然聚拢，隐隐约约能看得到些人类的形状。
它飘荡着，扭曲着，仅仅是存在就已经是一种不被允许的罪恶了。
“嗨嗨。”
太宰含糊着应了声，显得不那么有耐性。
不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换成是谁，在好不容易死掉之后还被世界意识派到各个世界打工，去“拯救”各种各样的人……名为“太宰治”的个体早就不耐烦了。
生前被各种意义上“束缚”着，不过那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算说是“作茧自缚”都不为过。
那么为什么连死去了都要被拉出来压榨、愚弄——做完全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呢？
哦，就算不违背自身的想法，但是光是死了还要“活着”已经足够让人恼火了。
要不是死去还能看到些有趣的家伙当戏码，太宰可能连现在都忍耐不到。
而如今那群还算得上是“有意思”的家伙已经有一个算一个的灰飞烟灭了。如果自己再不动手，别说这个可能性世界了，就连整个世界体系，包括「书」之外的那个主世界，都要全部遭殃。
不过说是这么严重，事实上对于太宰来说完全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
但是因为某一个“可能性”里，那个他无论如何就算作茧自缚也要支撑的“可能性”也在这个见了鬼的世界体系里，所以他才不得不支撑下去。
——哪怕没有尽头、瞧不见天日，就连能称得上是“戏码”的同伴都已经全然泯灭。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进行着如果是生前早就甩手不干摸鱼去了的重复工作一直到现在——终于快要把boss消灭，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继续扯下去的现在。
你很难去要求他能有什么好态度。
事实上没有现在动手都是因为这位最终boss着实是过于棘手、难以根除的原因。
“说实话，虽然我一直在这百十年里和你做对，但作为‘敌人’而言，我们从来没有过交流呢～”
不知道为什么，太宰的声音突然开始黏腻起来，他飘着波浪号，看起来很是亲切地说。
“那么亲爱的boss先生，如今这仅有一次的交流是因为你终于要告诉我彻底根除的方法了吗？”
“还是说你想要自己钦定一种死法？”
虽然语气轻柔地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但内容却是实打实的冷漠无情。
“……”
那团黑雾闻言似乎有了些波动，雾装的人形开始飘忽不定起来。
“……太……宰，太宰。”
它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执拗地念着这两个字。
就是这个人啊。
黑雾想。
一步步把自己逼退到这个境地，几百上千年来，仅有的这一个人。它总算是棋逢对手，遇到了能够真正一决高下的人。
无论是诱惑也好，威逼也罢，似乎他从来都没有上当过。一切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不存在他无法知晓的事物。
和自己是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那他一定是前无古人的绝顶聪慧者吧？
哪怕是在人类社会，他也应该是无所不能为的、万人之上的人。
他的智慧必定是人类中的上上之选。
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那么——
“……太宰，太宰，”
黑雾似乎确定了什么般，问道。
“你……知、知道……”
“怎、么……变成……人吗？”
“……？？？”
/
/
/
太宰感觉很荒谬，是这整个世界加起来都不一定有的荒谬。
一定是今天遇到同位体被诅咒了，或者是碰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总之一定是特别特别离奇的原因，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听见这样的问题。
“你说什么呢？”
太宰面上不露破绽的扬着微笑，看似游刃有余地反问道。
“我亲爱的boss先生，您这是想要变成人吗？”
这难道不荒谬吗？还是今天早上醒来工作了百八十年的大脑终于故障了，以至于能听见这样奇妙的问题？
这九个字外加一个问号的离谱程度丝毫不亚于：有朝一日你向来不对付的死对头问你怎么和鸡腿交朋友。
太微妙了。
微妙到太宰将称呼词换成了“您”。
“……想”
“……想要变成”
“……人……人类”
那个黑雾聚散了起来，继而又开始飘忽不定。它磕磕绊绊地使用着人类的语音，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它想成为人类。
但这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想法，它只是这些年来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作为被所有一切排斥着的源泉，它生来就被厌弃、被驱逐、被不允许存活。
它原本只觉得莫名其妙和愤怒以及连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点点委屈。
为什么啊？
它想。
明明不是我要出生的，明明是你们创造出我的……为什么却又不肯接纳我、不肯承认我，反而要质疑我、否定我？
凭什么？
凭什么！
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我吗？
难道我不是你们阴暗面的具现吗？
难道我就不应该存在不应该活下去吗——我分明就是你们啊！
它觉得很愤怒，无时无刻不在沸腾，怒火最终点燃了一切所见之物，然后终于被世界意识所察觉并派出那些死去的魂灵来抹杀它。
它在发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又奇异地变得宁静了。
它向来不在意自身存亡，所在意的也仅有那点可怜巴巴的关注。就像人类的驱逐一样，其实它本身也寻不着什么存活下去的意义——就好像本就不存在似的。
但它总是执着地想要那些让它出生的种族去关注它，似乎只要得到了便能让那无处不在的愤怒平息下来一样。
于是它想。
看啊，原本连人类都在轻视我忽略我，现在连世界意识都开始重视我了。
这难道不是已经开始承认我了吗？
它有些沾沾自喜和难以言喻的无所适从。
在那个时候，它还并没有产生想要成为人类这样的想法。
事实上，那会儿它并不在乎人类和自己的区别。它只觉得自己和那些人的差别只在外表而已，哦或许还在本质方面，但仅仅是这样又为什么要驱逐它呢？人类都是这么肤浅的东西吗？
这样的想法直到它开始和那些灵魂交锋，开始了长达百年的交手才有所改变。
在这期间，它大多数是胜利者，只有少部分时候比如说现在这样才如棋逢对手般、被步步紧逼到四处逃窜。
而与它不同，那些人类的灵魂不管如何胜败都一如既往，不论伤亡如何——哪怕作为灵魂的他们再死一次就算是灰飞烟灭也并不在乎，好像那些结果对他们而言没有影响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
它想。
他们可是在保护自己的世界、保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失败了他们不仅要真真正正地灰飞烟灭，那些他们所在意的一切都有可能不复存在——他们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然而它没有发现，在这么想的同时它就已经被人类的情感所同化了。
它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愤怒了，开始平静下来，开始学会如何度过没有争斗的时间，开始学着理解什么叫做人类。然后开始向往，却又更加不平。
它终于是明白，为什么世界意识要驱逐它了。
但，它也不想啊。
谁想要作为灾厄出生呢？
谁不想自己生于祝福之中呢？
谁又想要被所有能看到的、看不到的一切所排斥呢？
于是，它开始想要。
想要什么呢？
——想要成为人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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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荒谬。
太宰想。
绕过七弯八拐的廊道，穿过那片木制的屋造，然后是越发模糊不清的场景——那是通向世界尽头的门。
走在这条路上，太宰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条路他在之前已经走过很多次了，什么样的情况下都遇到过。失败地落荒而逃也好，成功后心情舒畅也罢，再或者不胜不败打成平局，但唯独没有过这种微妙的时候。
——为了完成来自敌方的愿望而走上这条路。
作为最后大boss的灾厄想要向世界意识请求成为人类——这个愿望到底有多离谱暂且不提，就说它的求助对象就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这就相当于向死对头许愿希望它能实现你的愿望一样。
不过要是真的去思考，又发现似乎真的具有可行性。
首先，作为世界意识，它确实是最希望灾厄消失也最具有能力的存在 。
灾厄向它提出消灭自己的方法，并且束手就擒，毫无疑问如果世界意识能够做到它一定会成全它。而如果连世界意识都无法完成这个愿望，或者说连它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完成，那他们就可以洗洗睡了早点歇了这个念头。
至于如果真的无法达成之后应该怎么处理……
太宰漫不经心地想。
嘛，这谁知道呢？
毕竟他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到了，不管再怎么说剩下的都不应该是他这种普通人类要操心的事情了。
身为世界意识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没办法达成，它不如也早点洗洗睡觉，别再苦苦恳切这种可能了。
他不累，他替他累。
哦，本来就是他累，他从头到尾做的事那可算是屈指可数。
他微微垂眸，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已经近乎透明的瞳孔倒映出四周空无的场景，似乎连本身的存在都被模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门。
太宰停顿在那扇门前，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推开门。
吱呀——
“……”
那是一片黑暗，是透不见光的黑暗。
到处都是黑暗，到处也只有黑暗。
很难想象，这就是世界意识所在之处。
“摩西摩西，亲爱的卡密萨玛——您在家吗？”
虽然用着敬称，但态度上看不出丝毫想要尊敬的样子。
太宰略显敷衍地开口章显出了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就无所事事般站在一边发呆。
不过介于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连个能够盯着瞧的东西都找不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识，所以时间的流失感相当微乎其微——你很难感觉到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显得焦躁不安，以至于在做出决断时丧失平和心态。
但这虽然对于太宰而言没什么作用。
关于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所以……
在现在这种时候这位卡密萨玛大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拖之又拖还不现身呢？
“卡密萨玛？”
太宰又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越发怪异，“不会吧不会吧——总不可能是已经被偷家了？”
“啊，我亲爱的卡密萨玛，我对此感到无比的愧疚，我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会儿，您就已经被不明来路的黑漆漆的影子给——”
“哦呀，您可总算是来了。”
他夸张地捧读着，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深沉沉的，不像在面对己方队友，反而像是——
“太宰。”
周围的黑暗像是在一瞬间被清扫而空，骤然间的光亮让太宰象征性地闭上了眼，随后才挂着假笑微微致意。
呵。
他心里冷笑。
这样的恶心的东西，还挂着世界意识的名号……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下去的。
不过这么想，这个世界的本质也确实过于让人想呕吐了。混浊的、无可救药的……这种世界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着的必要性呢？
“卡密萨玛，您想好了吗？”
太宰面上却是挂着虚伪而敷衍的假笑，看起来光面堂皇地鞠躬问道，“诶呀，毕竟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过于荒唐而无理取闹了。您要是觉得做不到，那就只能继续和那种恶心的东西耗下去了……嘛，虽然也没什么人能继续熬的了。”
“还是说您其实有办法呢？比如说舍己为人当什么救世大英雄什么的。事先说好，这种差事如果是我是不会干的。”
他笑着，带着些卷的发微微遮住那双看似笑眯眯的鸢色眼瞳，稍微遮住了些嘲讽和冷意。
“不过您要是有办法，那我们就可以两边都得到happy ending——然后皆大欢喜了。“
“您说是吗？”
“啊不对，不应该这么称呼您。不过想必这么长时间来演戏想必你也烦了吧？”
“嗯，我亲爱的同位体，还是说——修治君？”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所谓的世界意识，不，准确说应该是津岛修治开口，却并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不如说，这些年来他们早就对此心知肚明了。
其他人到还好，但想要完完全全不让太宰治这种生物察觉，那太难了。
如果说是津岛再往前一段时间那还凑合，但问题就在于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了。
再加上对面最后那必定说出的请求做最后的线索，就算先期阻挡也毫无意义。
或者说，阻挡一次只能说是螳臂挡车。
毕竟他们最熟悉、最恶心、最厌恶的——永远都只有自己啊。
“你可以去你最向往的地方了。”
津岛说。
“你自由了。”
“是吗？”
太宰笑了笑，“您不介意把这刺眼的灯关了吧？哦，也别自作聪明拉小黑屋了。”
“我现在有点好奇，您如今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呢。”
“老实说，挺想知道这样出生的‘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的。”
他摊了摊手，看起来却是有些像主世界那位同位体了。
“不知道您能不能实现我这样一丁点儿小愿望呢？”
“作为和你斗智斗勇了百来年的老朋友——好歹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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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太宰也生日快乐鸭！（顺便祝自己也未来顺利！）
今年这一段的灵感来源于——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太宰治！嘛，结局要等到明年继续写，咳咳，大概，大家可以猜猜从去年开始到现在一共出场了多少个宰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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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