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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门:烈日
阳光从高大的玻璃窗里走进来,穿过人群,在男人和男孩的对视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裂隙。
干燥。炽热。明亮的闪光。
这就是洛杉矶过于热情明媚的夏天。它太灿烂了,无端哄骗人们去相信所有这样的日子都会有好结局,就像人们相信白兔和猫头鹰背后有一个庞大有趣的新世界,可以在那里遗忘所有现实的苦难。
侦探绷紧了下颌,被委托人看破他和韦恩暗度陈仓的震惊击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中转站,永远不会知道,包括他的挎包上装着韦恩的摄像头。
“看来我该庆幸联邦法令对年龄限制的执行力足够强大。”
喧闹中的死寂下,他猛然起身,对面男孩阳光下清澈的淡蓝色虹膜如摄像头般随之移动。
“否则你的成就还能更突出,希尔兹先生,你甚至用不着我代劳,瞧瞧,一个犯罪界的天才男孩,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是你的耳目和喉舌?”侦探甩出报告,毫不掩饰尖锐的警惕,“放心好了,以后要是在通缉令上看见你的名字,我会用这件事赚够谈资的,小子。”他转身大步离开,“——祝你好运。”
联合车站庞大的人群迅速吞噬了侦探的背影,自然得像是泡沫被浪花抚平,可以预料到,韦恩的手机上很快会响起一则紧急来电。
而阿贝尔对这听惯了的诅咒无动于衷。
通缉令?不重要了。反正自从八年前穿越到这孩子身上后,他的人生就好比从老友记跳进007,从PG13一跃而至R18,明明前一秒还在宿舍通宵做道具筋疲力尽,下一秒人就掉进了凶杀案现场,几十米外躺着名义上父母残缺的尸体。
生活就是拼尽全力向人论证何为多样性。
所以他学会了习惯,习惯陪着监护人浪迹天涯,对任何意外都面不改色,学一打酷炫但违法的技术,简直是什么系列谍战片的预备主角,谁也看不出他曾是个学艺术的愚蠢大学生,连打架都只是路过。毫无疑问,他过上了一种过去自己会大叫很酷的生活。
但阿贝尔偶尔会从镜中看见曾经的自己。当年他可以任性地做一天沙发土豆,从不担心会不会有人踢门扫射;他从孤儿院长大,也没有多余的社交晚宴要参加;当他半夜边刷网剧边啃一只披萨当夜宵的时候,除了课业和生活费,他无所畏惧。
穿越就像一份强制□□易,阿贝尔被迫付出了安定平庸的人生,然后得到危险、压力与一个血脉相连的至亲。
他认为这是等价交换。
*
“哇哦,B。”迪克放下托盘和两只马克杯,后退两步,“我只能说,哇哦。”
蝙蝠电脑高速吐出新的资料,一个人的生平被信息化时代捕捉汇总。他基本上是惊叹着浏览下来,虽然惊叹的对象略有偏差:“你那张无限长的可疑名单又更新了,对吧?这次终于决定把年龄放宽到十二岁?”
某人的证件照正冷冰冰地朝镜头外微笑。
迪克端详那个笑容。大多数人第一眼会把它判定为成年人的讥笑,过几秒才发现这微笑属于一个男孩,于是恐怖谷效应暗暗发力,在不寒而栗下,人们会对仔细关注这个想法产生本能性抗拒。
但罗宾不行,罗宾得和哥谭最残酷危险的罪犯作斗争,他不该害怕这种事情。于是迪克勇敢地继续和那张证件照对视。
一分钟后他拿起了马克杯,换个屏幕关注。见鬼的,他感觉自己在看彩色遗照。
现在侧屏上是那个侦探给出的报告,以及蝙蝠侠后续填补的注解。
“娜塔莉·约翰逊,真名娜塔莎·罗曼诺夫,代号黑寡妇,神盾局高级特工,权限7级以上。她的任务是保护从九头蛇叛逃的生物学家迈尔斯·格芬,任务流程漫长,个人焦虑和疲惫情绪严重。”
“韦恩去二楼露天阳台透气时在监听黑寡妇,而他身边的小希尔兹同样是在以休息之名监听其监护人。”
“卡利亚·希尔兹,隐藏黑客,被绑架后曾短暂妥协为九头蛇工作,并趁机寻求神盾局帮助,成功逃脱后为拒绝神盾局邀请,常年远走美国海外。(希尔兹此次并非九头蛇目标。)”
“在希尔兹暗示她身上有窃听器后,黑寡妇选择趁希尔兹和格芬共处一室,用权限锁上了休息室的门后对嫌疑人布鲁斯·韦恩进行反追踪,但九头蛇处于七百米以上的距离之外,大概率为州立绿地公园钟楼,使用狙击枪将格芬暗杀。”
“小希尔兹伪造了身份证明,暗中雇佣了侦探J.D.并跟踪监视以获取晚宴其它宾客的更多资料,来判断卡利亚是否再次成为九头蛇目标。(雇佣结束。)”
……
迪克看得津津有味。某种意义上,格芬死得相当荒谬,他身边的人并不想致他于死地,却戏剧性地给凶手制造了一颗子弹的机会——虽然作为替九头蛇搞人体实验的科学家,他这子弹吃得也不怎么冤。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看蝙蝠侠记录的报告就跟看侦探小说一样,令人大开眼界。
“罗宾,你怎么还在这?”
他的导师对此一无所知,循着声音抬头时还有点诧异,“就算从现在开始写作业,想入睡也得在一个半小时后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明天是周一吗?”
蝙蝠洞里飘荡起热牛奶的香味,像一阵暖风冲淡了各类金属和皮革的生冷,黄金男孩捧着马克杯强做镇定:“没事,作业是后天交。”
多可怕,罗宾不会被敌人打败,但罗宾会被作业、考试和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狠狠拷打。
蝙蝠侠眯眼:“我们记得我们约定过,迪克,做罗宾的前提是保证学业,这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
阿贝尔的学籍刚好从屏幕上刷了过去,一片空白。
迪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阿贝尔·希尔兹就没上过学!”他指着档案憋屈大喊,“但他甚至会窃听、反追踪、入侵网络和制作假/证!”
“这就是为什么卡利亚·希尔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职混蛋。”蝙蝠侠冷冷地说,“他从阿贝尔六岁起就带着他高强度旅行,频繁更换暂居地,导致阿贝尔至今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基础教育,只能自学或者接受短期家教,而家教老师的身份甚至不保证合法。”
“听起来很酷。”迪克实话实说。
“如果你觉得在毒贩工厂里自学西班牙语,或者在帮派俱乐部学习赌术很酷的话,是的,那很酷。”蝙蝠侠也实话实说,伴着一丝冷笑,“但你想要这种生活?不,这是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喜欢的生活。”
“希尔兹笔下的主角就是他自己的缩影,他们太习惯挥霍自己的人生,却忘记了其他人不该陪着忍受这种生活,而对这种人来说足量的疯狂和刺激,也正缓慢毁掉他们身边的人。”他想到了蝙蝠,“而这整出闹剧里最不幸的是——”
是阿贝尔·希尔兹有接纳这种混乱无度的天赋。
布鲁斯沉默了下。
“他已经没法当一个孩子了。”
风箱仍在卖力工作,机械的轰鸣声在死寂中和心跳声一样震耳欲聋,迪克缩了缩脖子,为养父隐含的愤怒安分下来。
他悄悄把那杯牛奶推过去,小小声地说:“嘿,布鲁斯,我在这呢。”
蝙蝠侠瞥了眼马克杯,面无表情。
“等下——”迪克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挑高了,“B,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在反悔让我当罗宾?”
“没有。”蝙蝠侠平静地端起马克杯。
杯子遮住了下半张脸,现在他无坚不摧:“我只是在试想,阿贝尔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他的监护人为了安全埋葬了自己的天赋,但又把他教得非常……”他不甘不愿地选了一个折中词,“擅长生存。”
“你是想说他很大概率会变成罪犯?”迪克叉腰不解,“虽然很奇怪,但罗宾也会窃听、反追踪、入侵网络和制作假/证的,在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学一切需要会的东西,B,这些技能不该成为标签。”
鉴于阿贝尔的监护人实在不怎么靠谱,他觉得对方只是缺少一个蝙蝠侠。
然而蝙蝠侠轻轻摇头:“我并没有这么说,罗宾,没有人能断定一个人未来是否会成为英雄还是罪犯,我们甚至可能随时在两者间转换。”
“而这完全取决于我们的信念。”
尖锐细密的破空声传来,是蝙蝠从远处飞过。布鲁斯望着黑暗,和黑暗里那群记忆中可怖的影子,这是他曾恐惧的形状,和现在所践行的道路。
他没有找到指引阿贝尔的那个道标。
但同时,蝙蝠侠本能地看见一个漆黑、漆黑而熟悉的深渊横亘在那个孩子面前。二选一,左还是右,从坏结局和更坏的结局里选出一个结果。
布鲁斯·韦恩就一定会带来比卡利亚·希尔兹更好的生活吗?
他久违地陷入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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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想给予阿贝尔帮助(比如教导和指引),但他不确定来自蝙蝠侠的帮助会不会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玛门:烈日》是很短的一卷,相当于人物起源,基调就是做梦发疯,如果感觉看得一头雾水可以考虑直接跳第二卷《黑色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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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玛门:烈日